唐丽丽说：“大哥，你哪天走？去哪里？”
　　 华仔说：“只怕不好走了。陶芳又说我是暗访记者，碰上有人揭发我跟你到这房里来。我抓着母老虎的秘密，她要下毒手了。”
　　 唐丽丽说：“大哥，你带我走，我要跟你走！”
　　 华仔说：“难，很难！只怕我自己不好跑了。”
　　 唐丽丽说：“你快打电话报警吧！”
　　 华仔手机放在汽车里。这房间电话线被断了。
　　 房门开了。一男一女服务员送来两个盒饭。女服务员说：“陶总讲了，给你们吃饱，好好商量，交代。”
　　 唐丽丽要绝食抗议！隐入卧室，关了门。俩服务员离去。关门声、锁门声，都扎心。华仔看看摆在茶几上的盒饭，疑惑谨慎，不敢吃。
　　 唐丽丽隔着门说：“绝食！饿死给陶芳看看！”
　　 华仔在两盒饭里尝了一点饭菜，紧张地放下筷，等着，看下毒没有。
　　 唐丽丽拉开门，探出头问：“大哥，你不愿救我吗？”叹了一声，关了门，华仔震了一下。
　　 25
　　
　　 唐丽丽劝他：“大哥，千万不要跟陶芳较劲！她是大老板的情妇。那天晚上我值班，就是大老板来了，她去别墅陪大老板。”这证明华仔的判断基本正确，香港大老板个把月来一次，员工也难得见他。
　　 华仔不谈了，想起陶芳带他去别墅的表现，他恶心，给陶芳和大老板戴上了男盗女娼的帽子，什么情人？情在何处？不过是一种各取所需的利益、欲望交换而已。他彻底看不起陶芳了。
　　 唐丽丽还唠叨：陶芳替老板卖力，跟好多大官、富豪都熟悉，他们都来八层上边消费。她还拿漂亮女服务员当人情，让客人带走。也把小白脸送给女富婆，不知她收了多少“小费”。她说，那些人的钱来得容易，不赚白不赚。她正在争取做会议酒店，接待两会代表和各种重要会议，还说政府的钱也好赚，欠账少。
　　 房门开，陶芳带两个粗壮的女员工闯进来。唐丽丽嘎然失声，关了门。
　　 陶芳憋—肚火气，盯住华仔问：“好呀，崔德华，你把汽车开走了，电脑也藏起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人往哪里藏？你藏不了，也跑不了！”
　　 陶芳半敞的胸部起起伏伏。
　　 华仔说：“我知道，我掉进你挖的大坑了！”
　　 陶芳说：“你跟我玩呀，我们找到了你的汽车，上锁了，看你怎么逃？你们的问题，今天必须解决！”
　　 唐丽丽满脸泪痕，恐惧地走到陶芳面前，陶芳端坐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盒饭，问：“你们真不吃饭？”
　　 华仔说：“你心太狠，我怕你下毒。”
　　 唐丽丽说：“我绝食，饿死给你看看。”
　　 陶芳说：“好！有男人撑腰了，敢反抗了。我看着你饿死，饿死前，请医生来检查！”
　　 唐丽丽说：“检查就检查！”
　　 华仔震怒道：“陶芳，你太可恶！这样把人往死里逼，我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陶芳说：“你还是个男人，就掐我试—试！”
　　 华仔一怒，扑向陶芳，陶芳站起后撤。唐丽丽先把华仔隔开，门外四个男工冲进来，前后左右夹击，把华仔扳倒在地上。拿出绳索，把他五花大绑。
　　 陶芳说：“我不让他们动你一指头，但决不允许手下员工养成你这种德行！你写个悔过书，把事实交待了，承认错误，就放了你。”
　　 陶芳安然端坐。四男人立于她左右。她对企图借精生子毫不羞耻，好像没那么回事，也许以为华仔是木头，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唐丽丽踢了陶芳一脚，转身冲向阳台门，喊：“我死给你看看！”四个男人追，唐丽丽己冲到阳台上，扑向围栏。一男人揪住她，把她拖进屋，扔在地毯上。
　　 华仔说：“陶芳，我不想你逼出人命，都给你讲清楚。给我松了绑，我要讲你的商业机密！”
　　 陶芳示意一男人给华仔解开绑，四个男人都退守房门外。两个女人按陶芳指令，把唐丽丽带回卧室。
　　 华仔说：“我承认，我第一次送你去别墅，按你要求，回来后值班。晚上10点左右，我跟唐丽丽来到这房里，了解了你培训唐丽丽做女体宴的秘密。”
　　 陶芳说：“什么秘密？先交代你们两个的烂事！”
　　 华仔说：“没有，绝对没有！唐丽丽不愿做‘托盘’，也以为我是暗访记者，她想要我曝光。”
　　 陶芳转脸冲卧室喊：“白眼狼！”
　　 华仔说：“我知道了你的商业机密，你抓什么烂事，掩盖不住！我打算辞职，对店里的一些事，比如女体盛宴，可以睁一只眼，闭—只眼。你干你的，我走我的。我们谈谈条件吧！”
　　 陶芳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揭呀！我们没有女体盛宴这个项目，只是开始培训唐丽丽，大不了不做！你去揭呀，曝光呀！”
　　 华仔说：“你不做女体宴，就没事了。可是，不要逼我！你们这么大个酒店，接待的都是富人、领导、老外，还要申请做会议定点酒店，想接待人大、政协两会代表，可想不到你们有这么多违法、欺诈行为！”
　　 陶芳说：“你揭呀，拿出证据呀！”
　　 华仔问：“你真要逼我？以人工养殖甲鱼充野生甲鱼，有没有？厨房用口水油炒菜，你不是不知道吧？至于疟待职工，加班无度，克扣加班工资等，更不想提！还有，你送出去多少美女、帅哥？你如果不放心，我立个书面保证，决不揭店里的丑。”
　　 陶芳下令，两个女人把唐丽丽拉进卧室。
　　 华仔说：“我出卖了唐丽丽，害了她，我对她人身安全负有责任。要我不泄露你的所谓商业机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放我走，必须让我带走唐丽丽。”
　　 陶芳冷笑道：“你想得真美！我长时间培养她，保持她黄花闺女名份，你占了便宜，还想把她带走。你这是敲诈勒索！”
　　 华仔说：“那就只能鱼死网破！”
　　 陶芳说：“你必须把汽车和电脑押在酒店，你滚蛋！事实证明你没有泄路商业机密，我再原物奉还。”
　　 华仔说：“那我们找记者报道吧！
　　 陶芳说：“你的车开不出酒店！老实交代你诱骗唐丽丽的烂事，写出悔过书，走人。唐丽丽是我们酒店的人，你无权过问。回地下室住去！”
　　 华仔说：“我出卖了唐丽丽，必须和她同苦共辱！”
　　 陶芳冲地起身，带着两个女人出了房间。
　　 唐丽丽痛哭，怨恨华仔：“你要走了，就把我卖了！我白相信你了。”
　　 华仔说：“小妹，我是想，陶芳紧追什么烂事，对你女孩子更不好。把她的秘密点出来，打她的软肋，我们就有主动。你不脱险，我不会离开你。”
　　 26
　　
　　 唐丽丽把凉盒饭打开就吃，吃着吃着，泪水涌出。拌着泪水吃完一份，把另一份也吃了，要华仔走，她还要洗澡。转身进卧室，关了门。
　　 华仔怕她想不开，推门、打门，门里再没动静。他跑到套房门口，出不去，打门、踢门，大喊：“来人呀！有危险！”门外没有反应。
　　 他再敲卧室门，喊道：“小妹，我会有办法带你走！我很想念孤苦的妈妈，妈妈天天盼我回家。我想，你也—样。我必须走，回家！—定帮你安全离开酒店。”
　　 没有回应。
　　 华仔又喊：“小妹，城市不是我们的！我们得到的工资，和我们劳动的贡献极不相称。我们的汗水、心血、人格、生命，太廉价了！资本利润最大化，充满血腥味，必定要使穷人痛苦最大化！劳动和资本权利、实力的不平等，是世上最可怕、最可恶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使穷人挣钱太难太苦，越穷的人挣钱越难。我知道，你也有这种体会。”
　　 华仔侧耳听听门里，还是没有回应。
　　 华仔又劝：“小妹，你出来，我们商量怎么走。再苦再累，我不怕。我受不了的是，陶芳欺人太甚，任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使我们没有了体面生活。为了生存，为了家庭，都不得不苦下去。我也一样，苦难、屈辱、欺压、不平，都只能忍耐。我提醒自己，忍耐一切吧，在忍耐中学会坚强，一定能找到理想的相对稳定的工作……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华仔猛拍门，门不开。返身到客厅门口踹门，打门，喊：“来人呀！”
　　 男保安推开门，盯住他。
　　 华仔说：“快去报告陶芳，唐丽丽在卧室自杀了！”转身回到卧室门口，喊：“小妹，小妹！”
　　 陶芳带两男两女进来，把华仔拨开，拍门，喊：“唐丽丽，开门！”
　　 门开，唐丽丽披着湿发，穿浴衣，镇定自若。
　　 陶芳问：“你怎么没有死？”
　　 唐丽丽说：“我吃饱了，洗净了，要好好死。”
　　 她要在大床上好好睡一次，当一次贵宾，找好机会死。她进了卧室，上床安然地躺着。
　　 华仔同情怜悯，不想她和陶芳死抗，只好劝她换好衣服，拉她进客厅，坐在大沙发上，和陶芳谈判。
　　 陶芳对华仔甩一下脸说：“没你的事了，你快滚吧，回地下室去！”
　　 华仔还要理论，陶芳一个眼神，两个男保安把他拉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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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大雨了，华仔冒雨走向陶芳办公室，陶芳刚出门。他拦路问她把唐丽丽囚禁在哪里？陶芳黑了脸说：“你也要我抽嘴吗？什么囚禁？”
　　 华仔说：“你把我们关在套房里，就是囚禁！”
　　 陶芳问：“你算什么？用高级套房囚禁你？”告诉他，有一位老客户，家里需要媬姆，她把唐丽丽转给他了！那个他是什么人？华仔想起唐丽丽讲过一个有瘫痪老婆的老男人，是淫棍。他更急了。
　　 陶芳说：“这是酒店的规矩。不听话的，出问题的人，只得请她走人。唐丽丽被你带坏了，我念她跟我时间久，给他安排了这份工作。”
　　 “那个他是谁？”华仔紧追不放，“住在哪里？”
　　 陶芳气急道：“你没看见，这么大的雨，要防洪防涝，我忙呢！”
　　 华仔说：“你必须告诉我，唐丽丽在哪里？她要检举你的问题，我泄露了检举人，决不让你打击报复她！”
　　 陶芳招手，过来几个男人，把华仔推进办公室，关了门，说：“我放你一条生路。你不滚，反来纠缠。看来，还得教训教训你！”
　　 华仔说：“陶芳，你怕我曝光，那你把唐丽丽放了，我闭嘴走人！我们像牛马一样给你们干，每天干十五六小时，吃的残菜剩汤！法定节假日，也不能休息。加班加点，不给一分钱加班费！你们这么大个酒店，还执行什么国际标准，还帝豪呢，不觉得丢脸？”
　　 陶芳说：“当初你找我，怎么说的？只要管吃管住就行。我让你住了，吃了。养着你捣乱吗？”
　　 华仔反问：“谁养谁？我问心无愧，干好了本职工作，给酒店创造了价值！”
　　 陶芳说：“你以为是谁？在大街上，你这种人，用扫把一扫，一大堆！”她脱了一只高跟鞋，踢到墙角里，喊：“给我把鞋捡过来！”
　　 华仔过去，一脚踢飞高跟鞋，鞋触天花板，掉下。他又踢一次，鞋飞过办公桌，砸碎一个柜子的玻璃。
　　 陶芳自讨没趣，说：“现在我搞清了，你不是记者，确实是爱找事，被除了名、求职无门的可怜的穷学生。我就看不起你这种人，你给我拾鞋都不配！”
　　 华仔说：“陶芳，你是一个媚富欺贫的人，我告诉你，我老爸也开了几家五星级大酒店，他是美籍华人富豪，说资产，你们港资老板算老几？我是按照老爸安排，来体验底层劳动者生活的，为管理酒店作准备。那时，我决不容许从业人员像你这样黑我的酒店！”他随口编得痛快，心里还真希望有个富爸爸突然出现。
　　 一下变成一个美籍华人富豪的公子，陶芳愣了一下，不信，反而往骗子方面想他。只是看着下大雨，急需去巡查，不想再理睬他，对保安说：“你们几个看住他，我出去检查一下，回来再处理这个骗子，叫他美国富爸爸来救他！”
　　 华仔用身体挡住门，不让陶芳出去。假冒富二代压不住她，还可能惹出新的麻烦，被她抓住短，他只好以攻为守，说：“我要爆料，有的是！在你们这华丽的外表下，一样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酒店乌烟瘴气，我都不管了。你让我见唐丽丽一面，我就走人！”
　　 陶芳说：“唐丽丽不在酒店了！你知错认错，就放你走。别防碍我工作！”
　　 陶芳用肘拐拐开他，脱身遛了。
　　 沉静一会儿，一男人说：“她走了，我们放了你，你快滚吧，免得麻烦。”
　　 华仔冲出门，大雨滂沱。见陶芳和两个人在树下察看，他追上陶芳，恳求道：“陶总，唐丽丽到底在哪里？你让我见她一面，看见她还活着，我就走人。”
　　 陶芳说：“她本是我的好妹妹，被你教唆坏了。你不能再见她，你也休想打她的主意！有个富家公子出大价钱要带她走，我也没答应。你算老几？你富爸爸从美国过来说情，我也不接待！”
　　 华仔说：“我根本没打她什么主意，只是我要对她的安全负责。让我站在远处看她一眼，也放心了。”
　　 陶芳要他快滚！她叫人把他的车解锁了。这个月还有600元钱扣下了，他闹事，要赔偿损失。
　　 华仔说：“我知道你们港资大老板要来。你不放唐丽丽，我等着，向大老板告你！”
　　 陶芳说：“你真想断胳膊少腿爬着出去吗？”
　　 陶芳走了，华仔任由雨水冲洗。雨幕浓密，伴随闪电雷鸣，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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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到地下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叹气。心底又冒出一闪念：还是去找报纸登寻人启事，寻找生父吧。真找到富豪父亲，命运会立即大变。陶芳还敢欺侮人吗？你们富豪，老子更富豪！
　　 仅仅一闪念，接替他的新领班摸过来，小声对他说：“兄弟，你怎么还睡在这里？快走人！”
　　 华仔说：“太晚了，雨也太大，明天走吧。”
　　 新领班说：“不行呀！陶总让我接替你，要是她知道了，会砸我的饭碗！”
　　 华仔说：“我只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