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经历】如果云知道(征文·中篇小说)
“你就不担心我生气?”我问道。
“你要真生气,我倒高兴了,你这人吧,心里不放这些事,也许是因为你还爱我不够多,不过,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在爱我了。如果你再爱我一点,我也不会嫌弃的。”杜龙伸手在我头上摸了一下。
“你这些朋友呢?”
“都是住在绿园的,从小玩到现在,大部分高中就都在国外念书了,你不喜欢和人来往,自然不认识。”
“你喜欢那个飘飘么?”
“我喜欢你。”
“回答问题。”
“谈不上喜欢,她认识的人又多又杂,她人又随便,刚认识的那天晚上,就约我出去了,她主动的。”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啊,别人约你就出去啊,怎么就不学人家柳下惠坐怀不乱。”
“你喜欢吃的甜瓜,在我背包里,拿过来,边吃边聊。”杜龙说着指了下背包。
我过去拿背包,才发现,其他人都围在一起,只有我和杜龙两个人在一起。
我笑了一下,拿着背包走到杜龙身边,盘腿坐下。拿出甜瓜,小刀切开后,拿了一块喂杜龙嘴里。
“你赶紧吃,尝尝甜不甜,别让卖瓜老头骗了我。”杜龙一边吃一边催促我。
我拿了一块吃,边吃边点头:“好吃好吃,很甜的。”
“甜吧,我跟你说,我为什么做不了柳下惠,因为甜呐!”杜龙在我耳朵边说。
“去,你那叫好色,跟甜瓜有啥关系?”
“像你这种未被开发的人自然不知道,就像甜瓜一样,你没尝过怎么知道甜不甜,尝过了才知道那滋味,好吃,明白了么?”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呀,就是个懵懂,除了学习,啥都不懂。这要调教起来还不累死我呀!”
“谁要你调教,你爱调教谁调教谁去!”我别过脸不理他。
“知道什么是熟女么?”杜龙问道。
“没兴趣。”
“就是你这样的人的反义词。”
我转过头来,杜龙笑了:“小傻蛋,我的幸福就是调教你呀!”
“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就把咱俩孤立了?”
“我怕他们吓着你,他们开玩笑尺度很大的,就是很黄很暴力那种。”
“你们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那种坏孩子,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在有些人眼里,我们的确是不务正业的坏孩子,其实我们只是喜欢赛车。父母有能力的买的赛车好点。有的父母不支持不给买,就是自己打工挣钱,分期付款买的,我们只是坚持了自己的爱好。别人看到我们骑着车风驰电掣,耀武扬威,可是他们没看到我们训练时的辛苦。受伤,流血都是经常的事。我们在家是父母娇惯的宝贝,训练场上,我们是流血不流泪男人,你说,我们坏不坏?况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呀,男人也喜欢坏女孩。”
“那我呢?”
“你是好女孩,是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初恋女友,虽然笨了点,傻了点,不过我不嫌弃,谁让我命不好呢,小小年纪就一直陪你干坏事。”
“哦,我是不是高攀不起你呀,杜公子。”
“攀得起,我这人吧,认命,你是我命里的劫,我逃不开。这样啊,你看我这十几个兄弟,你选选,能看中谁?我把你托付给自己兄弟,我出去花天酒地时也放心呐!”杜龙递给我烤好的肉串。
我回头,一边吃一边扫了一眼那群谈笑风生的年轻人。时尚,活力,青春,健康,快乐,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明媚。
“寸头那个吧,笑起来像那个外国演员的那个。”
“你可真会挑,他呀,叫刘思毅,他爸是市发改委主任,原来在咱们这儿政府机关,前年调去市里,他妈是人事局的。他女朋友今天没来,学舞蹈的,长得可漂亮了!”
“你让我挑一个,我挑上了你又说不行,那你花天酒地时别管我就行了,当不认识我,反正我也不在意。”
“思毅,过来。”我低头吃肉,杜龙突然喊了一声。
我惊慌失措地抬头看着杜龙,又转头看刘思毅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思毅,吃我烤的牛排,七分熟,孜然味,微辣。”
刘思毅笑着接过牛排,咬了一口,油在他嘴角流下来。
“云兮说,你比我帅。”杜龙调侃道。
“我本来就比你帅,杜龙,我刚刚听说你俩好了好几年了,你这雪藏美人的功夫可以啊,我都不知道。”刘思毅说着,胳膊搭在了杜龙肩上。
看得出来,他们亲如兄弟。
“这得问云兮,昨天才答应做我女朋友,以前我都是她的哥们。”
“哈哈哈哈”刘思毅爽朗地大笑,“你小子,还有搞不定的女人啊,哈哈哈,看来云兮是你命中的真菩萨,收了你这妖孽了。”
我低头浅浅笑了。
十九
杜龙就要走了,他开学比我早二十多天。和他经历过很多次离别,这次的感觉却与以往不同。万千不舍,万千留恋,万千心酸。
C市机场。
“舍不得我走?”杜龙抱着我,下巴摩挲着我的脸。
“嗯。”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消除这种难过,我不敢哭,亦无法抑制内心的哀伤。
杜龙安静地抱着我,周围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除了他轻微的呼吸。
“云兮,我爱你!”杜龙喃喃细语。
“我知道。”
“云兮,说你爱我,说你爱我。”杜龙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我张了张口,却哑然了,我说不出口,而在我内心里,我早已经说了千遍万遍。
杜龙摸了摸我的脸,说:“记得,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我们分开,等我回来。”
我点头。
“估计我爸妈快来了,记得我说的话。”
我站在离杜龙一米左右的地方,杜龙和我提前了一个小时,只为了给我单独的告别时间。
有人喊杜龙的名字,是他的父母,朋友和亲戚,我被隔开到一旁,我只是安静地站着,安静地看着杜龙,安静地看着他和他们拥抱,说话。
杜龙的父亲看见了我,他似乎有点慌张,连忙转身背对着我,挡住了杜龙的母亲。杜龙的眼光略过所有人,看着我。突然,杜龙的妈妈转身朝我看过来,她在看见我的那一瞬,呆了好几秒。然后,仿佛很艰难地转身,和杜龙说着什么。杜龙点头,朝我走过来,说:“我妈说让你过去。”
杜龙拉着我的手,走到了杜妈妈面前。她是一个优雅,美丽的妇人,皮肤依然白皙,中式改良旗袍上衣得体,大方。她勉强笑了一下,说:“你是孙胜利的女儿?”
我点头。
她轻轻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来送龙龙。”
我微笑。
杜龙始终紧紧拉着我的手,终于,他登机时间到了,看着杜龙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杜妈妈松了一口气,扭头和我说:“一起去喝茶吧,咱们聊聊。”
我有点惊诧,但还是笑着点头。
杜妈妈熟练地沏茶,说:“我以为你会哭得泣不成声,没想到你俩如此平静,我想感情也不会有多深吧?”
我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想辩解。
终于,杜妈妈问道:“你有个叔叔叫孙胜虎你知道么?”
我努力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我从没见过。小时候听大人议论过,说是叔叔打群架把人捅死了,判了死缓,后来改成无期。孙胜利好像去看过他两次,回来还唉声叹气说不如当初一颗子弹枪毙了事,不知道杜妈妈为什么会说起他来。
“你叔叔捅死的那个人是龙龙的舅舅,当年他才十七岁。我家姐弟六个,五个姐姐,只有这一个弟弟,我爸妈是老来得子,对这个弟弟很娇惯,爱如珍宝。我弟弟死后,我爸爸一口气过去,再也没醒过来。可怜我妈了,女儿们都出嫁了,她老人家孤孤单单过了二十多年,如今八十多了,还以为她儿子是跟人出去挣大钱了,总是念叨。”
杜妈妈喝了口茶,说:“我知道,上辈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你们,你是好孩子,可是,请你替杜龙的姥姥想想,替我想想。因为你,会时时刻刻提醒我,提醒我父亲和弟弟是怎么死的,对你,对我,都是一种煎熬。云兮,一辈子这么长,难道要我们一直生活在煎熬中么?”
“放手吧,龙龙他,他是一个花心的孩子,虽然他很早就跟我说过他钟意一个女孩,但他身边从来都没少过女孩。你不一样,龙龙说过,你学习成绩优秀,一直是好学生,我不知道你是孙胜利的女儿。直到那个无赖骚扰你父母,你父亲来找杜龙的爸爸,想让银行拍卖了你家的房产,我才知道的。云兮,原谅我不能那么大度。而且,你和龙龙也不是一类人,你俩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
我一个人走在C市的街头,两旁店铺林立,各种嘈杂的音乐充斥着我的听觉。走进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我开始试衣服,时尚的,性感的,优雅的,我机械地试着,麻木地听着店员虚伪的恭维。当我穿上一条宝蓝色裙子时,我想起了飘飘。那么,在杜妈妈的心里,杜龙的女朋友应该是飘飘那样的女孩么?我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黑发垂肩,细眉细眼,眼皮有点肿,素净的淡妆花了,我很想哭,迅速付钱,迅速逃开。
转悠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我拿出手机,有杜龙的微信:“不管我妈说什么,相信我,有我在,别怕!”
那一刻,泪水汹涌而出,我不应该犹疑的,不应该害怕的,只要有杜龙在。
看到有未接电话,竟然是刘思毅。我回拨过去,刘思毅说:“哎呀,急死我了,终于联系到你了,龙哥这心操的,怕你在C市迷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你送回家,我们在KTV唱歌呢?你过来吧,一会儿一起回去。”
我揶揄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刘思毅连连叹气:“真给龙哥说中了,说旁边有什么建筑物,大点的……呆原地别动,我过去接你。”
二十
有牵挂的日子是漫长的,难挨的。有时候会羡慕身边的同学,看她们和男朋友一起吃饭,散步,去图书馆,甚至吵架。那种在一起的幸福和甜蜜,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
我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
思念,如蚂蚁一样咬噬着我的心,我从来不知道,想一个人的滋味,会这样难过。思念,让我更寂寞,而寂寞,只是因为杜龙不在我身边。
下着雨的秋夜,天空暗黑,图书馆里灯火通明,突然我就不能看书了,就是想淋雨。于是,我像一个疯子一样在操场上狂奔。雨淋湿了我的发,我的衣服。杜龙在地球的那一端,和我黑白颠倒的日子,无法随时通电话。而我,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内心里翻腾倒海,表面依然装的平静如水。
洗完澡躺在床上时是晚上十一点,宿舍的同学对我的发狂做各种解读,我轻轻叹息:“我恋爱了。”
心中的冰解冻,心门打开,才能感受到来自身边的温暖和友情,即便只是八卦你的感情,亦是一种美好。
“是谁?是谁?我们认识么?是不是影像班班长,他那么帅,要是我早答应了。”
“孙云兮,藏的够深啊,悄没声就恋爱了,老实交代,哪个妖孽被你收了?”
“有照片么?给我们看看。”
……
终于安静地躺在了床上。
浓浓地思念,让我有一种冲动。如果可以,我愿意跨越千山万水,守候他的身旁。
我打开手机里的情侣空间,这是我和杜龙最私密地交流空间。每天,我都会收到他长长短短的留言:云兮,有人说,当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是因为有人在想他。我睡不着,是不是你在想我,是不是我的灵魂在你的梦里游荡,你太贪心,霸占着我的灵魂,不放它回来。云兮,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我一遍遍写着你的名字,想着你说过的话,想着你笑的样子。我特别想那天你找不到我时,惊慌失措哭泣的样子,我的小傻瓜,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柔软么,我感觉自己都要化了。我忍不住要抱你,要吻你,我真的想要一辈子呵护你!我的小笨蛋!
亲爱的小乖乖,天气预报说北京有雨,记得带伞,总是傻呼呼的不知道照顾自己,菩萨保佑我的傻瓜老婆,别淋了雨,我会担心的!
我笑了一下,回复:我跑去操场淋雨了,因为我忍不住很想你。
我刚刚发送,杜龙马上回复了:你个小傻蛋,赶紧去洗热水澡,头发吹干了再睡觉。你怎么这么傻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我一下坐起来,迅速把声音关掉,是杜龙。我接起电话,那头杜龙已经唠叨了好几句,我压低声音说:“半夜三更了,同学们都睡觉呢。”
“没事没事,越洋电话接吧。”
“就是就是,让我们也感受一下你们的甜蜜。”
“视频吧,我们看看长啥样,配得上你么?”
宿舍的同学们都有点兴奋,我心里没来由的小小得意了。
二十一
十二月八日,大雪。
冬天,这是我最难捱的季节。
尽管早早穿上了棉鞋,双脚还是开始发痒,发红,肿痛。范丽婷离开孙胜利的那个冬天,我没有棉鞋穿,或者是有,但是我找不到。晚上,在潮湿阴冷的南房里,窗户上的风贼溜溜钻进来,整晚整晚我的脚都是冰凉的。从那年开始,每到冬天,我的脚都会有冻疮。后来孙胜利给我用过冻疮膏,都不太管用。去年,杜龙曾托人捎给我一只进口冻疮膏,好了很多。那只冻疮膏没有用完,而我却想不来放在什么地方了?现在想着,自己是多么没有心肺,杜龙送我的,或者是他自己的东西,我一直没有上心收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