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龙便笑了，伸手在我后脑勺拍了一下，说：“小傻瓜，房产证上也会加你的名字，你逃不掉的。”
　　 我剜了杜龙一眼，说：“我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被你绑架了？”
　　 杜龙笑着搂住我说：“是，云兮，我要绑架你一辈子，一起还房贷，再生几个孩子，每天这个哭那个闹，你披头散发地穿梭在孩子中间。我回了家，你把手里的奶瓶一摔，冲着我哭。哈哈，我就先哄你，然后挨着个地训那帮熊孩子，‘你说说你们像话么？嗯，把我老婆累成这样，啊，我一定要惩罚你们，都乖乖地站成一排，给妈妈道歉。’你说，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我已经笑得上不来气，说：“还吃奶的孩子，你说站一排就站一排啊，哈哈哈。”
　　 下车，杜龙温柔地拥住我，在我额头亲吻了一下，说：“云兮，你知道你笑起来样子有多美好么，我的心都化了。”
　　 我伸手环住杜龙的腰，轻声地说：“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笑啊。”
　　 ……
　　 第二天下午下班时，突然接到通知，临时加了一台手术。出了手术室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一边捶着发困的肩，一边掏出手机，有未接来电，是杜龙。突然想起今天是刘思毅生日，几天前就答应杜龙陪他一起去的。揉了揉的眼睛，给杜龙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决定自己先回家。
　　 冬天的夜，冷清的近乎荒凉。而翠微小区更像是西部的城市一般，没有繁华。深夜的星星灯火，增添的是不是温暖，而是恐怖。加快脚步，迅速走进电梯，这幢楼有大半业主入住了。同一层的还有一家正在装修。我走出电梯，瞥了一眼正在装修的那一家，门虚掩着，可以听见屋里有人在喝酒，说着听不懂的方言，应该是装修工人。
　　 我拿出钥匙开门，突然，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使劲儿箍住了我的脖颈。随即，半推着我进了门，然后关上。我没有试图去挣开那只胳膊，这时，两声干笑，一个沙哑的声音说：“看起来过得不错。”
　　 我心里突然一惊，那两声干笑，是的，似曾相识。
　　 我被推倒在地上，抬起头，一双黑丝袜套着头，透过丝袜看向我的目光如刀子般凛冽。
　　 “你想要什么？钱？”我近乎绝望地问道。
　　 “钱？是，没错，钱！还有你！”冷冷地声音击打着我的灵魂。
　　 深深的绝望。
　　 杜龙，我深爱的男人，还有，那个在我身体里只有两个多月的生命，还有范丽婷，我的妈妈，孙胜利，我的爸爸，此刻，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才知道，他们在我的生命里如此重要。
　　 “我，不行！”我咬着唇，轻声说。
　　 “由不得你！”又一声干笑。
　　 ……
　　 当杜龙抱起奄奄一息地我时，我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二十五
　　 三年后的一个午后，我坐在杜龙为我们准备的婚房的阳台上，面前的玻璃小桌上有两杯茶。杯子里绿色的茶叶渐渐舒展，茶香溢了出来。刘思毅坐在我对面，他轻轻抿了一口茶，说：“云兮，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抬头看了刘思毅一眼，说：“我要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刘思毅重重地放下杯子，嘴唇动了几下，说：“谁都不知道龙哥到底去了哪儿？”
　　 三年前。
　　 医院的病房里，我终于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杜龙，而是孙胜利。
　　 “爸爸，让你担心了。”看着孙胜利眼里的红血丝，我轻声地说。
　　 孙胜利突然就哭了。
　　 “杜龙呢？”我问。
　　 “他出去办点事，放心吧。”范丽婷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妈妈，我的孩子呢？”
　　 “云兮，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我闭上眼睛，泪水滑落，我知道，尽管我拼了命地想要保护好那个孩子，保护好自己，可是……
　　 我能记得，模糊中，杜龙抱起我，在我的耳边不停地说话……
　　 “云兮，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要好好的，求你了。”
　　 “云兮，你知道么？小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你哭，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你，不让你再哭。后来，你和我都长大了，我一直那么庆幸，你就是个傻丫头，有男生喜欢你和你表白，你一脸茫然不解。你会问我该怎么办？怎么回答。我就笑你傻，告诉你说，就说你有杜龙就够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要护你一生周全。云兮，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能有事。”
　　 “云兮，你答应过我，要陪着我的，一起从少年到暮年，我要给你一个你梦中的婚礼，要你做我最美丽的新娘，我要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
　　 可是，当我醒过来时，便再也没有见过杜龙。他悄无声息地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没有人告诉我他去了哪儿？
　　 三年了，刘思毅一直在我身边。前几天，他说，他希望替杜龙守护在我身边。
　　 我摇摇头，这辈子，只有杜龙可以安抚我的灵魂。
　　 刘思毅突然问道：“云兮，你记得有个叫章鱼的人么？”
　　 我摇头。瞬间，头疼欲裂。那一幕，是我拼尽力气想要忘记的。
　　 “那天，正好是我生日，你答应龙哥陪他去给我过生日的，可是你临时加班失约了。你打电话时，龙哥在唱歌没听见。等回过去时，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了，龙哥不顾自己喝了酒，开车到医院时，你已经走了。等龙哥赶回家时，你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我们因为不放心，也都随后赶到了。龙哥抱着你，不让任何人靠近。你知道么？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守护着你，可是你却被伤害了，龙哥无法接受更不能原谅自己。后来，你被送到了医院，龙哥等着你从手术室出来，然后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我看着刘思毅，眼睛一眨不眨，沉默。
　　 刘思毅微微垂眼，不看我。
　　 “告诉我，好么？他到底在哪儿？”
　　 刘思毅嘴唇动了几下，说：“好吧，我带你去见他。”
　　 车停了，厚重的铁门，高高的围墙，端着枪站岗的士兵。
　　 看见杜龙的那一瞬，我顿住了，只是看着。曾经青春飞扬的少年，曾经俊美临风的大男孩，如今，颓废，萎靡。
　　 看见我，杜龙神色一凛，看向刘思毅，嘴唇哆嗦了几下，欲言又止。
　　 “龙哥，我真的尽力了，可云兮她心里容不了别人。”
　　 “龙龙，你是不要我了？”
　　 “是的，我再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了。”
　　 “我的幸福就是有你。”
　　 “云兮，听话，好好嫁人，好好生活。”
　　 刘思毅看着杜龙摇摇头，转头看着我说：“龙哥犯的是故意伤害致死罪，判了十八年。”
　　 “龙龙，为了一个渣子，搭上了你，不值得。”我泪流满面。
　　 “云兮，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护你一生周全，可是你却差点被那个畜生害死，他死千百次也不足以平我心头的愤怒。”
　　 “好好表现，我等你。”
　　 杜龙两只手放在了玻璃上，我慢慢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
　　 ……
　　 第二天，刘思毅来看我，带了一束花，花中有一张卡片，写着：“如果云知道，思念的夜慢慢熬。”
　　 我抬头，刘思毅说：“云兮，你，是龙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