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经历】毕业照(征文·小说)
文禹高中要被取缔是迟早的事情,高一高二的学生借读在县里的高中,徒留高三的老人们在校园里留守。诸多楼层残破不堪,在校园的最深处留了一处小二层给他们。每天清晨摸黑来到学校,看到疯长的老榆树与松柏交织,落叶与纸屑、垃圾袋散布在已经人去楼空的教学楼下,看着甚是恐怖。
文禹高中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于民国时期,据说还出过与鲁迅先生一起谋大事的大人物。再往前追溯就是庙宇了,是个道观。
文禹高中是附近六个镇子里唯一一个高中,乡下地方大,距离都比较远,很多人选择在这所高中就读,不愿意走七八十公里去县城。文禹高中的师资力量不是很强大,但也不代表没有能力强的老师。好比化学组的高宏达老师,他的手下出过清华与复旦的学生,他带班主任的理科三班,就是全校最优秀的班级。
原先的教师楼在一片小树林后面,按照数学组、语文组、化学组、物理组、地理组、历史组等分化的,很多老师离开了,只留下了高三的老师依旧按照惯例住在这几乎没人的教师楼里。高宏达老师因为个人能力突出,他的办公室一直在一楼的校长室旁边。
夏日的太阳总是烈的让人想跳河,高老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抬眼看了一眼飞速运转的吊扇,总觉得电扇太慢,屋里太闷热。他摆摆手对站在对面的黄晓娟说:“坐吧坐吧!”
黄晓娟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拉链拉到脖子下两寸。她是个保守的女学生,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穿花哨的T桖,一年四季都穿着这样一身校服。从小父亲就教育她:不要与人攀比,要比就比学习。黄晓娟从小就学习良好,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也算是给自己在班里争了一些面子。这次老师叫她来办公室,却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呆呆的看着老师。
高老师问她:“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黄晓娟使劲的摇了摇头。
高老师从桌子上拿出一支精致的盒子,慢慢地打开,里面是一支做工精细的钢笔。他拿起钢笔说:“这是老师上次去县城开会,教育局领导送给老师的,老师现在送给你,来,拿着。”
黄晓娟接过钢笔,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老师干嘛送我钢笔啊?”
高老师笑了笑,点了点头说:“这次你给咱班露脸了,也给老师露脸了。提前保送的名额下来了,你被清华提前录取了!”
“真的吗?”黄晓娟瞪大眼睛站了起来:“我被清华提前录取了?!”
高老师嘻嘻地笑着说:“坐坐坐!看把你激动的!”
黄晓娟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紧紧得攥着手里的钢笔。
高老师继续说:“你的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录取你也属正常。接下来你也不能太放松,只要你高考的时候过了一本线,你就是清华的人啦!”
“真的啊?”黄晓娟激动不已:“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黄晓娟一路上都特别兴奋,来到了教学楼下,看到了同班的好姐妹杨雨薇正在调侃班里的乖乖仔韩小离,老远的就喊着:“雨薇!雨薇!”
杨雨薇回过头看着她喊道:“你咋了!吃炸药啦!”
黄晓娟一口气跑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不停地摇晃着。
杨雨薇白了她一眼,说:“我说这么热的天,你呀就不能把那破校服脱了?!你都不嫌热啊!”
黄晓娟泯着嘴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啥事?说吧!”
黄晓娟向她抬了抬眼,略显张扬地说:“我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了!”
“什么?!”杨雨薇转身面对着她,拉起她的双手兴奋的问道:“真的吗?你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了?!”
“嗯嗯。”她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兴的好姐妹,说:“刚刚高老师告诉我的,你看。”她将手中的钢笔在杨雨薇的眼前晃了晃,“老师送给我的,他说只要我过了一本线,就是清华的人了。”
杨雨薇开心的说:“你过一本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韩小离有些腼腆的看着黄晓娟,轻声的说:“恭喜你啊!被清华录取了!”
黄晓娟正想说声谢谢,一旁靠在柱子上的吴绮莉不屑地说:“上个清华有什么了不起的!姐想上一样能上!”
杨雨薇有些不服气的说:“就凭你也想考上清华?!你考上蓝翔都费劲!”
吴绮莉的脸阴了下来,上前一步说:“你他妈是不是想死啊!”
杨雨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嘴上却嘟囔着:“你是谁啊对吧!你门门不及格都能进咱三班,反正你爸有的是钱,上个清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黄晓娟拉了拉杨雨薇的衣服,示意她不要招惹吴绮莉。
韩小离见情况不太对,赶忙说:“快上课了,赶紧进去吧!”
吴绮莉看了韩小离一眼,韩小离不比其他男生,一直都比较胆小,平时也不太说话,学习也一般,就是那种放到角落里老师都想不起来的学生。吴绮莉从来都不会把任何人放到眼里,当然包括这个软弱无能的韩小离。她冷哼了一声,转身朝教学楼后面的操场走去。
铃声响起,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往教室里走。韩小离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杨雨薇与黄晓娟,既羡慕又嫉妒她们的友谊与黄晓娟的学习。
晚自习结束之后是九点半,黄晓娟与杨雨薇相伴回家。黄晓娟的家离学校两公里的下河村,相比较杨雨薇的家更近一点,在上河村。杨雨薇到家之后,黄晓娟又独自一人走了一段路。
两个村子之间相隔五百多米,大约需要十分钟。黄晓娟对这里的一切异常熟悉,从小学开始她便认识了杨雨薇,所以经常走这条路。到了高中,这便成了去学校的必经之路。路旁是两行新栽的红枫,是响应新农村的建设。东边是已经开始发黄的麦田,西边有几片苹果园与一条通往镇子之外的河流。
借着月光,黄晓娟很快回到了家里,一打开大门,便喊道:“爸!妈!我回来啦!”
穿过院落,来到了客厅里,父母正在看着电视等着自己吃晚饭。黄晓娟的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勤劳朴实,没读过几年书,平时也不太爱说话。她的父亲黄英华是给厂子里厂长开车的司机,整日里耳濡目染厂长踢足球似的讨论会,虽没有领导那样的口才,但也算是能说会道,在村里人缘也挺不错。黄英华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父亲,一心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出人头地,所以从小对黄晓娟严加管教,勒令她凡事不要计较以学习为重。好在黄晓娟挺争气,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黄晓娟一坐下来,就准备动手提筷子吃饭,父亲看了她一眼说:“没规矩!”
黄晓娟看到父亲责备的眼神,不太敢看父亲,忙低头放下筷子。只是这一日自己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这个好消息自己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便是父亲。她又抬起头,看着提起筷子的父亲说:“爸,我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了。”
黄英华的脸色连变,看着她的母亲。此刻她的母亲早已经乐开了花,黄英华又看着女儿,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说:“来来来!多吃点!不愧是我黄英华的女儿!就是有出息!”
母亲不像父亲那样,而是问黄晓娟:“你们学校这次有几个人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了?”
“不知道!老师只跟我说我被录取了,没说还有其他人,估计能有两三个吧。”
黄英华说:“管他几个!咱们村你可是头一个!连上河村加上你也是头一个!她妈,你明天去街上多买几样菜,再买些水果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黄晓娟看着乐开花的父亲母亲,心里一阵窃喜。吃完了饭,跑到了爷爷的屋里,陪病重的爷爷说说话,爷爷听到这个消息,病都能好一大截。
【黑色蛮荒故事】
两日来,黄英华一直在村子里炫耀自己女儿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的事情,弄得村子里的人除了恭喜说不出别的话来。尤其是在厂长面前,提起女儿来自己特别的有面子,要知道厂长的儿子在县里的重点高中读书是花钱进去的,学习成绩特别的差。
吴绮莉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因为家里有钱疏于管教,从小就嚣张跋扈,从来不把别的学生与老师放在眼里,只要是她看不惯的人都会被她欺负一番。
下午课之前,小树林旁的女生厕所。
吴绮莉将一支烟叼在嘴里,旁边的吴姗姗赶忙掏出打火机来点烟。吴绮莉的父亲吴永发是做皮革生意的,吴姗姗与她是同村的,吴姗姗的父亲是吴永发手下的一个储备经理,她对吴绮莉总是鞍前马后。吴绮莉吸了一口烟,嘴角微微地翘起来,眉毛轻挑,异常邪恶地看着眼前靠在墙壁上的一个女生说:“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让姐姐我亲自动手。”
女生战战兢兢地靠紧墙壁,眼神里满是害怕。她看着气势汹汹的吴绮莉与吴姗姗,吴姗姗掏出手机,正拿手机对着自己。
吴绮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调侃说:“不错嘛!像素可以啊!”
“那当然,好几千块买的!”
自从前两天自己的玻璃杯被打破,她就想要好好的收拾收拾这个女生,无奈双休日放了两天假,一到星期一,她便按耐不住想来收拾这个女生了。她看着女生,不屑的说:“瞧你那怂样!姐都把照相机架起来了,要是不拍点照片有点说不过去啊!”
女生想要离开,旁边的两个女生立马按住了她的胳膊和肩膀。
“看来得我自己动手了!”说着,她扔掉烟头,走上前拉起那个女生的领口,女生看着她忙抓住了她的手。“还敢抓老娘的手!”说完,她抽出手来,“啪!”的一声重重的打了女生一个耳光!
女生的脸上火辣辣的,吴姗姗还幸灾乐祸的拍着照。女生脸有些抽搐,直勾勾的看着吴绮莉。
“啪!”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女生的脸上!“看什么看!你再看一个试试!”吴绮莉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说:“给我把她衣服扒光!”
两名女生听到大姐发话不敢怠慢,忙拉扯起那个女生的衣服来,女生敢怒不敢言,一阵抵抗。吴绮莉即刻加入了拉扯中,很快三个人便将女生上身的短袖与胸罩脱了下来,将她的裤子拉至脚跟。女生身上被抓了很多条红印,此时脸上已经有些红肿,低着头手捂着下体靠在墙角不敢抬头。
吴姗姗端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的女生说:“抬头,来,看镜头。”
吴绮莉抬脚就踹在女生的大腿上,女生一晃悠差点跌倒,抬头看着吴绮莉,浑身发抖,眼里除了眼泪便是恐惧。吴绮莉说:“你他妈不知道拍照要看镜头吗?”
正在此时,杨雨薇与黄晓娟相伴来到了厕所小便,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帮人在欺负其他女同学。黄晓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情,吓得往后一退不知所措。杨雨薇与黄晓娟不同,别人怕吴绮莉,但她并不太怕她。杨雨薇的父亲是镇上派出所里的公安,经常送她上学,所以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她爸爸是警察。
吴绮莉看到了她们两,扬起下巴厉声说:“看什么看!”
杨雨薇看了一眼那个低头裸体的女生,说:“吴绮莉!差不多得了!这是学校,不是黑社会!”
“多管闲事!”吴绮莉没在搭理杨雨薇,拿过吴姗姗手里的手机翻看了几张照片,对那个女生说:“以后见了姐我躲远点!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完,拉着吴姗姗离开了厕所,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女生抽泣着拉起裤子,杨雨薇捡起地上的胸罩与短袖递给她,女生低头不敢看任何人,接过衣服穿了起来。
黄晓娟看着女生身上的伤痕,女生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抖,她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早听说吴绮莉目中无人,却没想到竟然嚣张跋扈到这样的地步,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总是欺负同学,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杨雨薇脱下裤子蹲了下来,说:“吴绮莉现在越来越嚣张了,以前就是听说她在学校外面欺负人,没想到现在都欺负到学校里面来了。”
旁边一位同学说:“那可不?主要是高一高二搬走了,学校人少了,老师也少了,咱高三也快毕业了,她当然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那是没有受过苦!家里有钱把她害成这样了!”
“就是就是!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显摆个锤子显摆!”
黄晓娟听着她们有些酸楚的讨论,都说人穷志不穷,但每个人似乎都逃脱不了对钱的追求,而上学也不就是为了将来找个好工作挣钱吗?有个别者,也就只是个别那么几个有追求的人。
黄晓娟先走出了厕所,等了不到一分钟杨雨薇也出来了,两人急急忙忙地往教室里赶,因为即将会考,班主任要做动员大会。
铃声之后,班主任来到了教室,一副兴高采烈得样子,在说完“老师好”“同学们好,请坐”之后,班主任高老师开口便说:“这次提前录取的通知下来了,我们班出了两个名额。一个是张朝重,被武汉大学提前录取,武汉大学可是民国四大学府之一啊,历史悠久。另一个就是黄晓娟,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清华大学大家都知道,是我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来,大家掌声祝贺这两位同学,真是为我们学校争光啊!”
高老师看着两位自己最器重的学生,很是欣慰。掌声之后,他继续说:“明天就是会考的时间,会考之后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杨雨薇举手站了起来说:“老师,会考之后就意味着我们高中毕业啦!”
老师摆手示意她坐下来,说:“杨雨薇同学说的很对,会考之后你们高中就毕业了!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