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心愿】苍蝇为什么飞回原点(征文·随笔)
“我一回来,就想到我可笑。”他一手擎着烟卷,一只手扶着酒杯,似笑非笑地向我说。“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者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来的地点,便以为这实在很可笑,也可怜。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了,不过绕了一点小圈子。又不料你也回来了,你不能飞得更远些么?”
上面这段话是鲁迅小说《在酒楼上》里人物吕纬甫说的,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苍蝇为什么飞回原点?在他看来,首先是苍蝇为什么要飞离原点?他的答案是“给什么来一吓”。飞离原点后的苍蝇为什么只飞了一个小圈就回到了原点?是不是它感觉到吓它的威胁不存在了?
苍蝇为什么飞回原点?这其实是一个生活哲理问题。
首先,它是一个生活现象。人出生的时候,是从无出发的,有了男女交配就产生了人,人来到世上,无论是活一百多岁还是活几个小时几分钟,都表明他在这世界上走了一圈,短命的是走小圈,长命的是走大小圈,然后他就永远地死去,又归于无,也就是回到了原点。草木也是一样,春天来了,小草钻出了地面,树也变绿了,它们从无诞生出来了,经过夏天,它们变得碧绿,变得强大起来,到了秋天,草就开始变得枯萎起来,树叶也纷纷离开树木落到地上。再到冬天,草就完全死去,树叶也全部脱落于地,一年一度生命的小草和树叶走了一圈后,又归于无,也回到了原点。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朵朵雨云聚集在头顶,开始下雨了,而且是暴雨,还被狂风裹挟着,再过一会儿,风住了,雨停了,雨云卷走了,又是万里无云的天空。这狂风暴雨也是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地走了一个小圈。
自然界是这样的生命现象,那么,一个个具体的人的经历又是怎样的呢?
我五叔还在15岁就参加了中共的韩战部队,从洞庭湖边一下子就飞到了遥远的北韩,3年后,他又飞回来了,只不过不是回到原点,而是停在离原点很近的城里,在城里停到饥饿年代,就飞到原点来了,他是回来开荒救饿的,再到九十年代中期,他又飞离了原点,去城里做生意去了,去世的时候,还是死在老家,葬在老家,又飞回了原点。我三叔也是这样,19岁就参加了中共的韩战部队,然后在城市了工作了一辈子,60岁以后,还是在老家做了阴宅,准备死后归葬于老家,他这一圈飞得有点久,圈子也大,尽管如此,终归还是要飞回来。这种现象,中国人叫做树老千年,叶落归根。我也是这种情况,年轻的时候发奋读书,总想脱离农村这个苦海,改变自己的穷人地位,不要说变为一个富人,至少要变得衣食无忧,奋斗了几十年,我成了一个中学高级教师,再把自己放到当下的中国大众中去考察,发现自己还是一个穷人,只是由这一个穷人变成了那一个穷人,飞了一个小圈,还是回到了原点。大人物也是这样的命运,吴晗参加中共的革命时,中共便不是完全相信他这样的知识分子,他便装得很积极的样子,以至于发展到后来的奴颜媚骨,毛大帅说要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他就积极地拆毁北京城墙、牌楼和四合院;毛大帅说要提倡海瑞精神,他就积极地写《海瑞罢官》献给皇上,结果,我党还是不信任他,毛大帅更是不信任他,就拿他祭旗了,让他死于非命,他的家人也死于非命。吴晗飞了一个小圈,他是振翅强飞,不但是回到原点,而且还死在原点。刘少奇也是这样的命运,毛大帅在抛弃毛洛联盟建立毛刘联盟时,就不是完全信任刘少奇,毛大帅结盟遵循的原则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刘少奇终于在延安起飞了,他在起飞的过程中,将毛大帅推举到珠穆朗玛峰,毛大帅变成了天神之后,更是不信任刘少奇,他轻蔑地对刘说,我只要一个小手指就可以打倒你。最后,毛大帅发起以打倒刘少奇为主要目标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刘少奇便惨死在这场革命中,他也是不但飞回了原点,而且也死在原点。
由此可见,苍蝇飞回原点就是一种生命现象。
那么,它为什么要飞一个圈呢?
小说人物说,那是它叫什么吓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吓它,它也是要飞一个小圈的。
道理其实很简单,如果苍蝇不飞了,它就永远停在那个原点上,那么,它一定是一只死苍蝇了。
生命是运动的,只有运动了,它才叫生命。人出生了,走了一圈,走完他生命的旅程,人生就丰富了,世界就多姿多彩了。草木在世上走一遭,世界就变绿了变美丽了,牛儿有草吃了,农民有柴烧了,树木也长大了,你能说它没意义吗?下了一场暴雨,天空清新了,池塘堰坝灌满了,禾苗红薯都吸饱了雨水,可以充分生长了,你能说它们没有意义吗?
所以说,苍蝇飞到原点既是一种生命现象,也是一种生活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