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的心里是一片海
五、心灵共鸣
在老师的拍板下,三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李智练歌了。其实,对李智的才华,三儿早就很钦佩。李智写得一手好字,龙飞凤舞一般,多次受到老师的表扬。而三儿正好相反,她觉得写字得有天赋,她无论怎么练字也写不好。为此,老师没少说她,作为未来的老师,字可是门面。现在在一起有机会了,她正好和李智可以交流一下写字的问题。
“李智,你们家是不是书香门第,字怎么写得那么好?”三儿问。
“那倒不是,我爷爷和爸爸都是商人,儒商。但他们都喜欢书法,平时没事儿就写几笔,春节的时候就为村里的乡亲写对联。我们村里的人都夸我爷爷和爸爸的字好着呢!”李智平时很内敛,但说起这件事脸上透着自豪。
“正是他们的耳濡目染,你的字才写得这么好的!”三儿赞叹着。
哪知李智却忽得脸上又凝重起来,低沉地说:“可惜我妻子根本不喜欢我写字。她说赚不来钱,字写得再好也是摆饰。可骨子里的固执就是改变不了我对字的喜爱。”
“那是她不懂欣赏,我家那位也那样,他说念再多书也没用,还不是一天三个饱一个倒。活着,能吃饱喝足就可。”三儿也说着自己的感受。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都有一个农民的另一半,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走进了新的世界。但是要想和农村完全隔离是不可能的。这种感觉时间越久,三儿觉得也深刻。
有一次练歌的间隙两个人又说起话来。
“三儿你知道吗?如果生活可以选择,我一定选择好好读书。希望真正用自己的力量走到外面的世界去发展。”李智说得一字一板。
三儿也慨叹:“哎,谁叫我们这代人命苦,升学的几率那么小,家里孩子多又没什么收入,供不起我们复习。我们能赶上转正的末班车已经不错了,别管是走了多少弯路,就算受了委屈也是幸运的。”
李智索性把自己的底细说了出来:“当初若不是家里强行压制我,我也不会和村主任的女儿结婚。她是一个母老虎,在家里颐指气使,我爸妈都受她的气。不就因为当初他爸安排我当了老师吗?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觉得学习的日子才是我真正需要的。”
三儿何尝不感同身受。她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隐情:“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可是如果没有他父亲的帮忙,我根本没机会来这里读书。这就是命,也许本该咱们命里有这样的经历。我们只能依靠自己改变以后的生活质量了。”
“可是,既然我们出来了,又有多少的不甘心啊!”李智叹了一口气说。
“不然,又能怎样?我们应该做一个有良心的人,否则会心里不安的。”三儿也无可奈何。
“那我们可能就要放弃我们以后的很多美好,值得吗?”显然李智心里并不平静。
“美好在什么地方都是可以创造的。老天会回馈我们的。其实我们能有机会在一起学习就是最好的回馈。”三儿总是想用自己正面的东西感染李智。李智的眼光总想放眼更美好的未来。两人都觉得心里有一条共同的河流流向光明的远方。
六、新的高地
因为节目练得时间充足,所以演出十分成功,可以说叫同学们佩服的五体投地。三儿喜欢那种入戏的感觉,仿佛现实的日子都停滞了,只有她和李智。那浑厚的唱腔撞击着三儿的心,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涌起。这样的感觉即便只有一次,也是刻骨铭心的。三儿甚至不敢直视李智的眼睛,也只有那样的眼睛才能真正触及心灵,有一种激情在飞扬。这是海所没有的,海的眼睛更多是逆来顺受和渴求。但是三儿要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她不愿折磨了自己,也伤害别人。
接下来的日子三儿想冷却一下这样的感情!她知道人都是感情动物。可是,新的高地出现了,她们又再一次走到了一起。
新学期开始不久,李智兴冲冲地找到三儿,脸上洋溢着春风:“我们一起成人高考吧,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得到学历,而且可以提升自己。”
三儿很兴奋继而踌躇:“好是好,可是考上后学费从哪里来,况且哪那么容易考上?”
李智的目光也黯淡下去,但很快又恢复冷静:“我们只有求助家庭,反正以后咱们有机会回报他们是吧。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而且,如果你公公可以找人帮你办脱产进修,可以称为某所师范大学的正式学生,那以后可就高人一等了。你不妨试试。”
三儿用犹疑的目光望着李智,觉得渺茫。李智自然心照不宣,浅笑着说:“没有试,你怎么知道不可以,一切皆有可能。”
三儿决定尽力去促成这件事。
她首先和海商量,他脸上露出难色:“本来以为你能早一天回来过日子,怎么越走越远了呢!不过我支持你,可是钱的问题你知道我说得不算。”三儿也没多想,于是对海说:“这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没准以后能提升孩子的素质。”
“那倒好。可你啥时候能给我生个孩子啊!说真的我过够了这种两地分居的日子。”海说的是实话,三儿听的有点心酸。
她安慰着海:“一共三年,到时候我们就天天在一起了。”三儿觉得自己有一种哄孩子的意思。她与海总是很难找到激情,更多的靠亲情维系。
三儿于是又找到了公公,公公沉思良久说:“脱产进修你还不符合条件,办起来也有难度。至于成人高考我没意见,可有一点,无论你考到哪,念书多有成就,别忘了我们最初的君子协定。你是知道的,我可以让你有书读,也可以让你无书读。”
三儿的心一下子沉重下来,她从公公的话里听出了威胁和沉重。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低声说:“这个,我自然知道。那如果考上,学费问题怎么办?”三儿终于咬着牙说出了关键问题。
公公仍然思考了好一会儿说:“这样吧,总花家里的钱,你婆婆也不愿意,毕竟你还有两个妹妹也在读书。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工作后慢慢还我,这样我在家里也好交代些。”
三儿点头表示同意,她知道这等于把她拴在了这个家里。可是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再高大上的理想最终还不都得屈服于残酷的现实吗?
当三儿把这一切告诉李智的时候,李智很为她庆幸。因为李智的妻子不支持他考成人高考,所以他只好放弃。三儿觉得李智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两个人琢磨了好久,终于想出了办法:寒暑假去乡下的砖厂卖苦力赚学费。
“你能挺得住吗?劳动强度非常大的?”三儿的话里带着心疼。
“没事,咬着牙也要干,这样我们就可以齐头并进了。你不想和我一起读专科吗?”李智话里有话。
三儿不可能听不懂,但不置可否,于是转移话题:“咱们得抓紧时间复习了,时间不多了。”
“我帮你借了考试用书,以后我们周末不回家了,就在学校复习,直到考试行吗?”李智征询三儿的意见。
三儿的脸上飘起了红云,他没想到李智为自己想的这么周全。他越是这样对她好,她就越心疼,于是满怀感激地说:“嗯,听你的。加油!”
李智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笑。三儿也幸福地笑了。
七、双题金榜
准备考试的这段时间是紧张而有序的,同时还有淡淡的甜蜜。尤其是周末,整个教室都属于李智和三儿。为了提高学习效率,李智还制定了学习计划,这样更容易做到有的放矢。成人高考的内容不是很难,但面很广,需要一个系统的梳理知识的过程。一切都难不住李智,他建议先分头理出重点知识提纲,然后再选典型题逐一突破。当李智把自己整理的数学题纲呈现出来时,三儿简直惊呆了:条理清楚,重难点明细,真可谓事半功倍。三儿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字字千金。当她把感激的眼神投向李智时,刚好他也在注视着他,那眼神她懂。她忽然有一种想紧紧抱住他的冲动,但是她很快忍住了,只是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强行压制住内心涌起的激情。
“真不知你的脑袋里有多少智慧,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的。这辈子谁如果遇到你可真是幸运之至。”三儿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感激。
“什么智慧,也只有你肯这么鼓励我。我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再累也不觉得苦。我只希望没有终点,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李智还是说到了实质问题上来。这是三儿最不敢听的问题了,以后,谁知道以后会有怎样的结局。也许师范三年就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好的光阴,三儿心里何曾不明白一旦工作,他们将各奔东西,甚至可能会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但是这样已经足够,毕竟还有这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于是她安慰李智说:“现阶段我们先完成成人高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一句话把李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点着头表示赞许,但同时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我们一起报哪个师范大学?”
“把握起见,我们报通辽师院吧,据说那是一所师资力量比较雄厚的大学,我们深造足矣。”
“不成问题。”李智心领神会,于是埋头看书。
其实三儿也被李智带进了憧憬里,她又何尝不想去外面的世界闯闯。以前自己被困在学校和家里,被困在一只婚姻里,她又何曾知道外面有多精彩呢!这独有的共处时光,也必将成为她最美好的回忆。
成人高考的题有的有点刁钻,毕竟师范学的知识面广但深度不够。有时一个题两个人在一起要研究半个小时,做做议议,豁然开朗的那一刻,两个人忍不住击掌祝贺,天真的像两个孩子。然后静下心来继续复习。这样的时光是那样短暂又是那样珍贵。让他们暂时忘记了那个束缚他们的家庭和生活现存的困难。
四月二十六日,成人高考如期进行。他们信心满满地踏进了考场,又信心满满地走出考场。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们更是情不自禁地击掌尖叫,他们如愿以偿地考取通辽师院,一切正以最美好的形式开始,新的生活越来越近了。
八、别样光阴
只有三儿和李智,去通辽师院半个月的函授学习,是多么难得的共处时光。为了完成这一夙愿,他们共同付出了多少汗水,如今终于实现,虽然李智的钱是借来的,三儿的钱也是有约定的,可越是这样越弥足珍贵。
如果有钱,他们可以在校外租一处民居,生活得会更好一些:有空调,也很肃静。但他们不具备那条件,再说三儿也不想越雷池,毕竟婚姻是一种限制。良心是一种自我约束。于是两个人住学校宿舍,每天其他时间吃饭学习出游都在一起,这就是他们的最高心愿。其实他们更珍惜这难得的学习机会。
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两个人都有着说不出的兴奋。报道结束后他们开始在校园里到处转转。校园环境幽雅,风景树墙整齐划一,风景树主要以垂柳依依和挺直的白杨为主。还有花坛里的花叫不上名字,但五彩缤纷,叫人看了心里十分妥舒坦。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意。
“我们的付出是值得的。见证了大学的美好。”三儿的激动溢于言表。
“三儿,其实还有更美好的世界等着我们去闯荡。”李智总是与众不同。
“可惜这样的美好太有限了。“三儿说。
“那又怎样,毕竟我们拥有过这种美好。”三儿发现李智正深情的看着自己。
“刀郎的歌真好听。”三儿故意岔开了话题。
“这个多情的歌手唱出了多少人的心声。”李智并不回避,虽这叫三儿有点拘谨,但仍继续道:“你想过吗?如果我们有机会真正考上大学,那将是一种多么崭新的生活。要比这函授好一千倍。而且……”
三儿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我们是幸运儿,虽然我们的经历都很坎坷,但是我们还是站在了这里,我就很知足了。”三儿觉得李智有点超现实主义,三儿更喜欢眼前的现实,她喜欢按秩序生活。
李智的嘴张了两张又闭上了,显然他咽回了一些话。三儿继续说:“知足常乐,不要无谓烦恼。李智,也许我们的婚姻都不尽完美,但是我们有自己的事业。改变可以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懂吗?”
“可是我们可以活得更好的。这里只有我们俩人,有谁会知道……”李智解释道。
“你说的没错,可是离开这里呢,将来毕业呢,我们怎么做?那么多的障碍怎么解除。一时的痛快又能起什么作用?”三儿足够冷静。
“可是你知道我有多……”李智欲言又止,用央求的目光看着三儿。
“我懂。但我觉得为了以后我们俩人都不痛苦,适可而止吧!毕竟日子还很多。”
他们没有再讨论下去,默默地走着准备去吃饭。
接下来他们都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授课教授都是从全国知名大学邀请的,无论是授课形式还是思想启发都别具一格。尤其让李智感动的是,教授说改变了一种思想就改变了一种生活。他决心和三儿好好谈谈。
傍晚的西拉木伦公园如此璀璨又热闹。人们用各种方式来消磨这个美好的夜晚。他们躲开了喧闹的人群,走向公园的僻静处。偶尔会看见恋爱中男女亲昵的动作,三儿觉得有点不自在。公园的孔雀灯造型奇特,让人觉得如梦如幻。起初他们并排行走之间有一定的距离,渐渐的人少了,公园也僻静了,距离也越来越近,手偶尔会碰一下。三儿感觉到了李智的异样,她不敢看他,就一直沿着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