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纽薇莱”蜂蜜杯征文】蜂巢背后的隐情(小说)
敏是个值得拥有的女子,彬对这一点早就深信不疑。但敏去医院照顾前男友的母亲,他想不通,他决定去人民医院看个究竟。
彬不知道病人姓甚名谁,住在哪科哪房哪床?只好沿着病房一个接一个地找。一个上午过去了,正当他心灰意冷时刻,敏出现了!她手里提着饭盒,显然是来医院送饭的。彬顾不上喊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敏面前。
“我的颁奖嘉宾你好!我能随你去病房看病人吗?”
“不能!第一,之前你们不认识;第二,身份不明!”敏望着彬,眼里不再是冰冷,经过这几次接触,她开始对彬有好感。但是,她不想让彬跟去病房,好多不方便嘛。
“好吧,那我走人,让你放心。”彬摊摊手做出无奈的样子,转身向楼梯口走去。敏看他下了楼梯口,提了饭盒向病房走去。她哪里知道,彬根本就没走,待她往前走的时候,彬偷偷跟在身后,记下了病房号与床号。很快,彬不知从哪里搞到个“志愿者”红袖章,戴在手臂上名正言顺地进了病房。
“怎么是你?什么时候做志愿者了?”敏望着彬,感觉怪怪的。
“帮助病人……我一直是护工志愿者呀,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彬貌似得意地回答,他感觉此招太绝妙了,连说谎都可以摆出坦然的样子。
躺在病床上的张大妈见状,手指着彬问:“敏,你们都认识?是同学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水推舟了,敏和彬同声回答:“嗯,认识,以前是同学。”张大妈听后,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接连数日,彬到医院认认真真做起了张大妈的护工志愿者,张大妈也欣然接受了勤快的彬。敏不在病房的时候,张大妈还将自家的情况断断续续讲给彬听。原来,上周下雨,张大妈出门买菜,不小心在路上摔坏腿部。经邻居送医院检查,发现她右腿股骨头骨折了。医院建议她住院保守治疗,老伴只好家里医院两头跑,幸好敏是个热心肠子,每天来医院做帮手,不然,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张大妈膝下曾有一子叫珮,参过军,当过兵,很有才华,很懂孝道。就在珮准备结婚的那年秋天,天妒英才,一场横祸把他接走了……
股骨头骨折,引发下肢神经指挥失灵,使得张大妈复加了排便难的并发症。开塞露、穴位贴膏药、肛注药剂等疗法都用上了,就是不见效果。肛肠科大夫会诊后也没了招儿,主治医生提出建议:只能让护理人员戴上指套探入张大妈肛门,外力帮助排便。一听这个建议,张大妈犯愁了,这又脏又臭的活儿多教人难为情呀!于是,她不吃不喝,以此来减少生产粪便。她的做法,让每天来医院照看的敏又急又愁。
这一天,病房里只剩下张大妈和彬。张大妈告诉彬,其实她知道一个通便秘方,用蜂蜜水泡柠檬就行,邻居很多人用过都管用。可是通着敏的面,她不敢讲出来。
为什么通着敏的面张大妈不敢讲出秘方来?因为蜂蜜吗?张大妈与刘姨讲过的话里出现交集,这个交集里包含珮被横祸接走的那个秋天吗?彬很想知道这一切,但是面对虚弱的张大妈,他不忍心提出问题。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蜂蜜和柠檬,然后又交代了张大妈几句便走了。
彬走后没多久,敏回来了。一进病房,她发现彬不在,就问张大妈:“志愿者呢?偷偷溜走了了?”
张大妈赶紧回应:“不是不是,他说你快要来了,他先去乡下办点事就来。”
“哦,一定是急事才走的,这些日子他每天来医院帮忙,一定耽误了很多事。”敏微笑地望着张大妈,话语里充满感激。张大妈也微微露出笑意,她在想,如果珮活着,会和彬一样为照顾自己而撇开其他事。
张大妈的想法,敏也想到了。她走至窗前外望,不远处的街头车水马龙,一派繁忙。可那车水马龙里,永远不会有珮出现,如有出现,那人一定是彬。说真的,彬身上有好多地方与珮相似:高高的个头,宽宽的肩膀,方正的脸盘,坚毅的目光……尤其在追求自己的这件事情,听二姨讲,彬几乎是煞费心机。可是彬你知道吗?在我心灵深处,珮是一道永远走不出的风景,有他这道风景存在,我就无法接纳新的风景。珮走了五年了,在五年的一千八百多个日夜里,我的思想与情感从没走出他走的那个寒冷秋天……
那年秋天,珮应约去战友家聚会。战友相见,格外兴奋。战友家大门外长着两棵又粗又大的核桃树,时值核桃成熟的季节,战友们个个霍霍欲试,看谁能爬上树够着核桃。高大魁梧的珮不减当年在部队时的雄风,蹭蹭蹭,几下子就爬到一搂粗的核桃树上。正当他摘着核桃兴起的时候,树下有位战友大喊:“树梢有马蜂窝,快下来!”核桃树枝叶太茂盛了,发现马蜂窝也太迟了,珮在晃动树枝的时刻,已经无意中触犯了马蜂的地盘。
没容得珮看清马蜂窝的位置,发疯的马蜂似千军万马向珮涌去。当时的气温还很高,珮只穿着背心短裤。转瞬间,珮的头部和面部成了马蜂的天下,珮半裸的身体像披了特制的可移动盔甲。马蜂将蜂针狠狠刺入珮的肌肤,在他身体表层吹气球般鼓起无数毒孢。战友们在树下万分焦急,跺脚搓手,却无济于事,毕竟马蜂听不懂人语,不能像赶鸡赶鸭那样,大声吼叫就能吓跑。马蜂越聚越多,珮的眼睛已无法看到东西,手脚已无法固定身子,他像狂风中的核桃叶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他的脑浆迸射,血溅四周,在场的每一位战友被这突发情景给惊呆了;战友的母亲听到动静,赶紧奔大门外而来,就那么一眼,她昏倒在地。珮的身体下面,来不及飞走的马蜂被他砸死无数。在生命面前,马蜂们赚了,它们仅以毒液便将一位年轻的诗坛新秀送去了阎罗殿。
珮走了,他曾许下冬天来临时迎娶敏做他新娘的誓言,也随他走了,只在季节的枝头,留给生者无尽的哀思与怀念。他走后的日子里,敏每天强装笑脸陪护在他父母身边,一晃就是一年多。没有人知道,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分,敏卸下白天坚强的面具,是怎样蒙在被窝里呼喊着珮的名字哭到天发亮?
那个秋天,定格了敏的记忆,滞留了敏的情感。从此,敏不愿意听到与“蜂”相关的任何事物,即使是甜美的蜂蜜,她也不想听到。亲友们背地里说:敏与秋天结仇了!何止是仇?当脚步踏在飘落一地的黄叶上,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是触及灵魂的疼痛啊!
眼瞅着敏三十出头了,朋友们催她找对象,她总是以“缘分未到,不慌”而拒绝好意。对此,她的父母只能轻轻叹气。一天,她二姨刘萌找到家里和她商量事儿:“又到了我的‘佳缘婚介所’户外活动时间了,你姨父又外出办事没回来。我想让你帮个忙,陪我一起把户外活动搞成功。对了,那天是周六,你刚好休息日哈。”亲二姨求帮忙,她一定不会回绝的。活动那天,她当真将二姨递来的“18”号牌佩在胸前,一起去了景山……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敏的思绪,敏赶紧喊:“请进!”
一个胖乎乎的半大男孩推门而入,一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敏,一边介绍情况:“一个叫彬的叔叔托我将这桶蜂蜜和这兜柠檬送进来,请您收好咯。”
敏看到蜂蜜的瞬间感到一阵作呕,她强压着反感问男孩:“他为什么不自己送上楼来?”
“叔叔说,他不敢上来,他怕看到你冰冷的脸。”男孩认真地回答。
“他还说什么没?比如,他提出什么要求没?”敏引导男孩讲出全部。
“叔叔还说,如果病房那个漂亮女生在乎他,就去楼下接他,因为他的脚在跨入电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很疼,不能迈步的那种。”男孩说着,还用手比划,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只是没将彬崴脚的情况描绘到十分确切。
躺在病床上的张大妈再也沉不住气了,指着敏手里的蜂蜜和柠檬费力地说:“敏,他是去乡下买这土蜂蜜的,蜂蜜加柠檬泡水,通便很有效!你别管我,先去楼下看看彬吧,看看他的脚怎样了?”
“原来如此!”敏明白了彬做的一切,他之前在自己面前提及“蜂巢、蜂蜜”的这些反感记忆,忽地变得情有可原。她正有下楼看看彬的意思,但是,这个意思经张大妈之口讲出,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佯装生气的样子告诉男孩:“你去告诉那个叔叔,就说病房那个女生不想在乎他。”
男孩似懂非懂地跑向电梯口,就在他踏进电梯仓门的时候,敏喊住他:“你别捎话了,我自己去说吧!”此话出口,敏绯红的脸上更是桃花朵朵,她回头望望张大妈,刚好迎着张大妈赞许的目光。刹那间,敏的心头辽阔成深远的蓝天!她大致整整衣领,然后快速走出病房向楼梯口走去。楼梯上立即传来一阵急促的、音乐般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