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老伯的木鱼人生(散文)
看着这类似和尚念佛用的东西,我戏称它木鱼。每次来的时候我都喜欢敲敲它,可是我对它的敲打,它却没有给我任何回答……
这次来,还是无一类外,不管我怎么变换节奏,它只是发出当当的声音,看着满山寻食的鸡,没有丝毫反应,我生气地把目光投向老伯,老伯他假装没看见,继续摆弄他手里的鸡毛,我只好大声嘀咕:“真是呆若木鸡!”老伯噗嗤一声笑出声说道:“想学,就上山来给我喂鸡哦。”我撇撇嘴,笑嘻嘻道:“老伯,我知道你这木鱼是干啥用的了,是你想吃鸡的时候,又心疼它们的时候,就一边念佛为它们超度,一边吃它们的肉,对吧?”老伯听了一脸黑线,翻了翻白眼,然后笑骂:“你这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不这么捣乱气人?”我乐呵呵道:“您教我敲会木鱼的时候呗!”老伯狡计一笑道:“不来帮我喂鸡,想学,没门!”看着老伯的孩子气,我吐吐舌头。
老伯是一个善良神秘的老人,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吹笛放牧,而且他放养的牛羊能听懂他的笛声,每到傍晚他吹起笛子,牛羊不管在多远都会向他靠拢,乖巧地听着他的笛声和他回家,所以人们对他有着好奇,也有着敬仰。每当他吹奏笛子的时候,在地里干活的人都会抬起头停下活计观看牛羊“整队回家”。也就在那个时候,他的笛声也为他引来一位情投意合的姑娘。晨露微雨中多了他们的脚步,夕阳西下中能听到他们的歌声。也就在那年秋天,他应征入伍,当兵去了甘肃。三年的时光寄回一份份思念的家书,翻看着日历,他的归期越来越近,心花怒放的他每天都是笑得甜蜜蜜的。
最后一份信是简短的,他只告诉她回来的日期,要她在桦树林等他,他要娶她为妻!这也是他在桦树林给她的承诺,他还要在桦树林给她一个惊喜……
由于班车误点他下车的时候已是下午,他不在意旅途的劳累,急匆匆地飞步赶往桦树林,尽管山路崎岖,可是对他这个山里的放牛娃来说不是问题。看着越来越近的桦树林,他想吹笛唤她出来,可是又一想还是给她惊喜的好,这样想着,他缓步进入了树林,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就是感觉紧张甚至有了几丝慌乱。他来到他们的老地方,没有看见她,他就大声喊她,可就是听不到她的回音,他就拿出笛子吹起来,可是树林依然安静,没有她的任何回声……
他沮丧地拖着疲惫回家,可是心却慌乱跳个不停,她怎么啦?为什么不来?回信的时候也没什么异样啊?难道……种种疑问给他带来了不详的预感,他加快了脚步冲进了家门,母亲看着他回来高兴不已,可是看着他冲进家的方式,也是大大吓了一跳,问他:“这是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他放下行李问起春蔫儿的近况,母亲笑着瞪他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还没娶她过门那,就不要娘了啊!”母亲拍了拍他的背说:“这次回来你们结婚吧,她是个好女孩。对了,她不是去接你了吗,她怎么没来,你惹到她了?”听母亲这样问,他的预感更加不详,他放开母亲道:“我没见到她,我现在出去找她。”他来到春蔫儿家中,春蔫儿的父母也说是她一大早就去接他了。听到这个消息,他风一样的跑向桦树林,疯子一样找,找遍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地方,然而都没有,他站在最高处把笛子吹得最响,可是听到的只是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还有那远处牛羊的叫声……
寻找的人越来越多,天色也越来越暗,他的心也越来越害怕。他带着哭腔喊破了喉咙,可是再也没有听到春蔫儿那熟悉的声音!
就在他接近绝望的时候,听到远处有人喊春蔫儿找到了,他高兴扑奔过去,然而看到是春蔫儿衣衫不整的死体,还有她用血写下的:“牛娃对不起,我遇到歹人,拼命没有保住,该保住的东西,来世我会还给你,一个干净的自己!忘了我,我在天堂不想看着你流泪!答应我,你要幸福,替我照顾照顾我的父母!”看完这破布上的遗嘱,他放声大哭……
日子,没有因为谁的悲伤而停下,很快探亲假满了,他坐在春蔫儿的坟头吹了几天的笛子,把他所会的曲子都用心吹给她听,愿她在天堂一切安好!他背起沉沉的行囊带着重重的心思,离开了这个爱和悔恨的故乡……
老伯再次归来的时候,他已两鬓染霜,就在这桦树林旁搭了间茅草房,开始养牛和羊。他的语言很少,遇到街坊四邻他也只是点头笑笑,再无过多言语。
就这样,他年复一年过着自己的平淡生活,每天以牛羊和笛子为伴。从前年政府对山区禁牧一来,他开始了养鸡,也开始了敲木鱼。他把鸡散养在山上,每天早上敲木鱼放鸡出笼,傍晚敲木鱼唤鸡回家,用他的话说,鸡走不远,敲木鱼它们就能听见,听见了它们也就回来了,所以每天早晚人们都能听到他的木鱼声。
不知不觉天已接近黄昏,老伯开始轰我们下山,说山路不好走,面包车不能当越野车的开,路上注意安全。我们依依不舍的和老伯告别,临走的时候我还是不忘敲敲他的木鱼,因为我知道,每天傍晚他都会敲响木鱼唤鸡回家的,所以我想碰碰运气,然而还是让我大大的失望了!就在我们走出不远的时候,听到了老伯的木鱼声,我们赶快下车,看到了成千上万的鸡军咯咯哒哒唱着鸡歌欢快地飞扑下山。大家都为这一幕所动容,可是谁也不敢靠近鸡军,怕我们的举动会让鸡炸群,老伯说过鸡一旦炸群,就会影响它们的产蛋率和生长发育的,所以我们只能远远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对老伯的木鱼声更是赞叹不已。
当车子行使到山脚下,我们再次停车,又听到了他那悠扬的笛声,我想老伯的生活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孤单,因为我听到了,他吹出来的有青山绿水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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