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乡愁三章
●路过村庄的时候
随着车起伏而起伏
眼望着窗外
山的轮廓
山脉
还有山脚下
淹没在黛色的村庄
愈来愈清晰
那儿就是朝思暮想的家
望着村口
那株参天沙枣
春天浓浓的沙枣香
飘满整个村庄
给外出的汉子送去平安
给留守的村民一份健康
冬天留一份古朴
牵绕着常回家看看的肠
望着村口
那段残垣
曾留下童年的足迹
飞身上垣
起舞弄倩影
蓦然间
垣塌人落
童年便成了出土的俑
望着村口
那一方农田
望着村口
那一片果林
……
一切的一切
还没有看够
车却与村庄擦肩而过
起身回首
村口的一切
渐渐与山相融
最终消失在地天相接处
可村中老院在心里愈来愈清晰
●暖家
推开古铜色的大门
惊起院中精灵无数
化作老杏树上的枯叶
寒冬腊月
让沉寂的老院充满生机
一棵老杏树
一棵枣树
一地的落叶
与老屋相伴
轻轻的风儿掀起老屋的门帘
仿佛老母听到开门声
掀帘而出
张开双臂,去拥抱
却化作满树的精灵
欢唱不停
满院杏花开
您在花丛中
抖落的羽毛
便是灶台升起的炊烟
老院墙角的那棵枣树
岁月扫落叶
却扫不掉高枝的几颗红枣
那是母亲挂起的迎春灯笼
照亮游子回家的路
悄悄退出老院
匆匆跑向
那处山湾湾
面对那一堆黄土
妈——,我来看您!
院中的那棵老杏树
墙角的那棵枣树都活着
爸和我在这边很好
今年的冬季不冷!
●山是一个孤独的个体
村后有座山
山路湾湾
直通山顶
顺着她
可追寻童年的脚步
雨后初晴
山上
彩虹横贯南北
白云飘飘
夜晚
悄悄躲在母亲怀中问:
天有多高?
母亲微笑着说:
你爬上那座山
伸手可摘星
终于有天清晨
顺着母亲指引的山路
抚摸天空蓝色的肌肤
夕阳西下
拖着疲惫的身子归来
焦急的母亲
手掌狠狠落在我的屁股
母亲哭,儿也哭
妈——,我去了你说的山顶
天还是那个天
只是山后有山
路相连
我们的家很小很小
……
母亲一把将儿搂在怀
搂得有点喘不过气
我,这个傻儿子!
那年,儿七岁
儿知道:山有多高,路有多长
如今
母亲化作
山脚一座孤独的小山
儿长跪不起
张开双臂
拥抱她
如同母亲拥抱儿
泥土的清凉
泥土的清香
盘旋的乌鸦
……
仿佛母亲唤儿声:
回去吧,我的娃
偎依在留有你童年脚印的山
我安然已睡
这一年,儿四十一
儿知道:失去母亲,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