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春之韵】春草(小说)
春草有些懊恼,可她又不敢跟爸爸妈妈说,怕爸爸不让她在华育上学了,她可不想回老家那个山村中学读书。
好在她还有两门课学的不错,那就是音乐和体育,而且因为上体育课她还结交了一个好朋友——苏琪琪。
春草的音乐老师是一个快要退休的女教师——贾楠。贾楠是老三届毕业生,年轻时去农村当过知青,回城后恰逢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她就重新拾起书本,考上了师范,由于对音乐的热爱,虽然她学习的是汉语专业,但后来学校缺乏音乐老师,就重新进修了音乐专业,一干就是几十年。
第一次上课,当她进行视唱时,发现班里有一个乐盲——春草。这个女孩一问三不知,音乐知识就是空白,她后来了解到,春草在小学从来没有上过一节音乐课。看到这个孩子很喜欢唱歌,善良的贾老师就利用课余时间耐心地辅导春草,春草在音乐上也很有天赋,不久就可以进行简单地唱谱练习了。
让春草最自豪的还是她的体育。
农村生活造就了春草一幅健壮灵巧的身板。自从学会走路,春草就跟着村里的小伙伴,上山打柴,挖野菜,下河摸鱼逮虾,虽然在小学没有上过一天体育课,可是中学里的那些体育训练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无论是四百米跑还是八百米跑,她都遥遥领先;至于那些女生们恐惧的跳高,跳远,木马,跳箱,她都轻松过关。就是那些实心球,她随手一掷,都比其他女生使出吃奶的劲儿扔的要远得多。体育老师很兴奋,他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新苗子,几次建议春草报考体育特长生。
那次跳箱,班里学习最好的苏琪琪不小心扭住了脚,痛得泪流不止,体育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男教师,他让苏琪琪去学校医务室治疗,可面对寸步难行的苏琪琪,他也面有难色——这几年师生关系一直是人们议论的焦点,他真的怕惹上非议。他对同学们说:“谁陪苏琪琪去医务室看看?”班里的其他同学都默不作声,女生看着一百多斤的苏琪琪,望而却步;男生更怕惹上麻烦,都往后躲。此时,春草走了出来,她背起苏琪琪就往学校前面的医务室走去。操场离医务室足足有五六百米远,一百多斤的苏琪琪压得瘦小的春草喘不过气来,可是她还是坚持一口气把苏琪琪背到了医务室里。后来的半个月里,春草还每天背着康复中的苏琪琪课间上厕所,放学后背着她到校门口上公交车。从那以后,苏琪琪就成了她的好朋友。要知道,当初,苏琪琪可是嘲笑春草最厉害的那个女同学啊!
在春草的努力和苏琪琪的帮助下,期中考试春草进步了好几个名次,她的座位也往前提了几排。虽然班里的一部分同学还看不起这个从农村来的土包子,但也有几个同学成了春草的好朋友,春草也渐渐适应了新学校的学习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春草在华育中学已经是第二年了,她的学习成绩慢慢赶了上来,最后稳定在了班级前五名。
今年的国庆节,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的大庆,学校准备举行庆国庆文艺汇演。要求每个班都要拿出三个节目。贾楠老师决定来一次才艺展示,从班里选出几个学生参加汇演。
春草的这个班男生多女生少,男生在文艺方面本来就不太擅长,所以当贾老师说出让同学们进行才艺展示时,很多男生都趴在桌子上不吭声了,就连平时最捣乱的几个男生也安静下来。没办法,贾楠老师就命令女生都得展示。班里最漂亮的刘莎表演了一段拉丁舞,赢得了同学们的掌声;还有一个自幼就学习钢琴的女同学说自己可以来一段钢琴独奏。剩下的几个女生扭扭捏捏地唱了几首流行歌曲,贾楠老师的眉头紧皱着:这些孩子,书本上的经典歌曲都不认真学唱,只会唱那些流行的哼哼唧唧的歌曲,让人听了只想瞌睡。
轮到春草了,她红着脸站起来说:“贾老师,我……”贾楠说:“春草同学,别紧张,你会唱歌还是会跳舞?”
“老师,我不会跳舞……”
“那你给大家唱一首歌吧!”贾楠老师鼓励地看着她。
“老师,我只会唱家乡的山歌……”
“哈哈哈,山沟里的娃子就会唱山歌啊!”班里响起一阵哄笑声。
“没关系,春草,老师很喜欢听山歌,你唱吧!”
春草红着脸,一开始她的声音还很小,可是唱了几句,她就渐渐进入了状态,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家乡的山坡上,春天的山坡,是那么美,桃红李白,她和小伙伴赶着几只绵羊走在绿茸茸的山坡上,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山歌:
桃花花依旧红来杏花花依旧白,
爬山越岭俺寻你来,阿个呀呀呆……
榆树来你就开花圪枝来你就多,
你的心眼比俺多,阿个呀呀呆……
春草的声音高亢奔放,不加修饰,透露着一种原始的美,像一条清亮的溪水清澈透亮,贾楠听呆了,同学们也都听呆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土里土气的女孩子会拥有这么一副嘹亮的好嗓子!
一曲过后,贾楠老师带头鼓起了掌,同学们也都鼓起掌来,春草羞得满面通红。贾老师说:“春草,你每天放学后跟我去音乐教室,我找几个会乐器的老师给你伴奏!”
国庆汇演那一天,春草代表班级参加了学校的文艺汇演,她一鸣惊人,获得了第一名。贾楠老师很兴奋,她说以后有了这种比赛一定推荐春草参加,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会诞生一个新的民谣歌手呢!
从这以后,春草在华育中学也算小有名气了,走在校园里,不时有别的班里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快看,这就是那个唱民歌的,嗓子真好,原生态歌手!
春草并没有沾沾自喜,她有自己的想法。自从看过2008年的奥运会后,她心中升腾起一个强烈的愿望,她要报考体育特长生,有朝一日站在赛场上,为国争光!
华育中学每年秋季都举行一次运动会,在体育老师的鼓励下,春草报了名,准备参加八百米长跑项目。
可是在预赛时,出了一点状况。这次参加八百米比赛的共有十几个人,分为六个组进行预赛,春草被分在了第四组。春草紧紧“咬”着隔壁班的那个女生,一直处在第二名,在最后的五十米时,春草准备冲刺,超越前面那个明显看出来体力不继的女同学,可就在这时,那个女生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栽在了地上。春草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她立刻停下来搀扶起女生,关切地询问她怎么了?后面的第三名迅速超过她们,得了第一名。
春草扶着那个女生慢慢走到了终点,体育老师迎了过来,春草不好意思地对体育老师说:“老师,对不起……”
体育老师微笑着看着她:“春草,你做的对,比荣誉更重要的就是人世间的真情!”
就在春草以为这次获奖无望之时,体育老师匆匆跑过来告诉她:学校因为春草是因为救助同学而耽误了比赛,特地准许她跟其他几位进入决赛的同学一起参与八百米长跑比赛角逐!
春草高兴得差点落泪,体育老师早就告诉她,学校每年都会从校运会的优秀赛手中选出几名学生推荐到市体育学校进行培训,只要进入市体校,考特长生就问题不大了。
在随后举行的八百米长跑决赛中,春草毫无悬念地一路超越所有选手,获得了冠军,而且破了本市中学生运动会这个项目保持了三年的记录,消息传过来,体育老师竟然不顾周围有那么多人,紧紧拥抱了一下春草,他太兴奋了!
建国和秀云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假来观看女儿比赛,看到女儿预赛受挫,他们为女儿紧紧捏了一把汗;最后看到女儿得了冠军破了纪录,夫妻两个也高兴得忍不住相对而泣……
春草终于穿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体校服装,每个星期都会利用周末去体校进行集中训练,春草的梦想就是高中毕业后考上省体育院校,实现自己的运动员之梦!
又是一年春天,黄土高原又迎来了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这一天,春草所在的山村在传播着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春草参加第一批艺术类招生被成功录取,成为省体育学院的一名特长生!
乡亲们纷纷来到建国家里,向春草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道喜,是啊,春草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是全村人的骄傲啊!
建国家里被热闹的乡亲们围着,秀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喜糖和香烟端到院子里,春草的爷爷奶奶笑眯眯地坐在人群中间,接受乡亲们的祝贺。
春草一大早就从家里走了出来。
几年不见,春草早已经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在华育中学这几年间,她代表学校参加了好多次体育比赛,为学校赢得了很多荣誉,这次省体育学院招生,她是作为特招生参加考试的,所以考试非常顺利。
建国和秀云经过这几年的打拼,在市区买了一个面积不大的二手房,因为春草在学校表现突出,学校特地准许她的弟弟春明进入华育中学就读。
春草走上了一个山坡。
这个春日,有着温暖的阳光,山坡上,粉红色的桃花开得正艳,白色的李子华和梨花也争相斗妍,到处一派春暖花开的美丽景象。
“姐,你看,那些花儿真漂亮!”不知何时,弟弟春明跟在了她的身后。
春草看看长得差不多跟自己一般高的弟弟,指着远处的山坡说道:“明明,你只看到那些美丽的花儿,你看,山坡上那些小草,是不是也很漂亮呢?”
春明把目光投向那绿茸茸的草地上,是啊,正是因为这些绿草的映衬,树上的那些春花才格外艳丽!
“太阳是公正的,它把温暖的阳光无私地奉献给了大地,只要你努力去争取属于你的那份阳光,无论你是一朵花,还是一棵草,都会绽放你美丽的人生,装点大地的春天。”春草看着远处,缓缓地说。
“姐,你就是那棵美丽绽放的小草,我要向你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春草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明明,好好努力,一定会成功的。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教我们的那首歌吗?”
“记得啊,妈妈说,就是听了那首歌,才给你起名叫小草的……”
春草大声唱起来,春明也跟着姐姐唱了起来,这嘹亮的歌声在空旷的山谷里传的很远很远: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朋友遍及天涯海角……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
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
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
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