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我说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牛书瀚嘻嘻哈哈地嚼着我给他的巧克力，漫不经心地回答。
　　 “大概是因为有一颗害怕贫穷的心吧！”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是永久的沉默，牛书瀚轻微地皱着眉头，失去了刚才的色彩。
　　 “书瀚。”我张开臂膀迎接着吹来的风：“你看到我家窗前的凳子上放着的那一大堆的药了吗？”
　　 牛书瀚深沉似的，沉默良久后才哼出一句话：“看到了。”
　　 “那你看到我爷爷行动不便的右腿了吗？”我继续问着，脸微微笑着。
　　 牛书瀚痛苦地捂着头，很困难地说着：“看到了。”
　　 我有些可怜旁边的男生：“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了吧？书瀚，我好欣慰啊。”我轻轻地摸了摸男生垂在腿上的头：“你至少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你是善良的。”
　　 “莫雨，让我来守护你好不好？”牛书瀚极力隐忍着眼中的泪，真是失败，周莫雨无能到只能让心爱的男孩子为她哭。不过牛书瀚还真是生得好看啊！我摸着他好看的眉眼，突然想起在学校小卖部被抓包，扭头一瞬间他脸上邪魅的得意。
　　 我摇摇头：“没有人能守护得了谁，我们都是孤立的灵魂，最终还是要自己走的。”
　　 “书瀚，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一定不要像牛国浩那样。”刚说完就被男生抱住，他的泪滑落在我的脖颈，暖暖的，热热的。也一并流在了我的心里，从此以后的每一个劳累的夜晚，每当想起他，温暖立即充盈在心。
　　 因为他，因为生命中曾经有他的参与，于是就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十
　　 我走后，牛书瀚不止一次地打我的电话，他也不止一次地来我家里找。
　　 我给他留了一封信，要他不要执拗，要乖乖的，始终保持全校第一的成绩，要不然我会很看不起他的。
　　 牛国浩甚至都给我打了电话，他的声音都不像青椒那样尖锐了，他用苍老疲惫的语气，祈求着我：“莫雨，我给你钱，给你钱。求你快回学校，书瀚他不行了，他撑不下去了。”到最后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哽咽。
　　 我只是说了一句：“回不去了。”
　　 牛国浩，你的人生才叫精彩。
　　 没办法不狠心，我又没否定，要是有缘，自然会见到的。况且，时间是最好的治愈术。年少气盛的青春，疼痛也是一场历练。
　　 我狠心半年里没跟家里联系，我没放弃自己的学业，只不过在妈妈辛苦工作的城市找了个高中上学。学费令她苦不堪言，可她没喊过一声苦，遇到下雨天我就高兴，因为可以帮着她冒着雨在大商场门口卖伞，一把小伞赚三块五，大伞赚七块。
　　 回到家也没见到过牛书瀚，奶奶说他最初的时候来家里找过几次，还跪了一天。最后奶奶告诉他我在广州，然后那之后他就很少再来了。
　　 奶奶还说牛书瀚来家里送过几千块钱，他说这是欠我的助学金。他把那笔钱用好看的信封包着，奶奶拿给我时还完好如初。
　　 我笑了笑，对皱纹沟壑的奶奶说：“收着吧。”
　　 穷孩子如果要完成生命里的一个逆袭，只有上学这一条路，没有其他了。在异地完成高考后，我回到物是人非的家乡，庆幸爷爷奶奶还健在，只是步履蹒跚。我收拾着屋子，想着中午要给他们做什么饭。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牛书瀚。像是光阴相隔了好多年。他早就听说我暑假要回来。他变更高了，也变得更瘦了，只是眼神还是那样清亮。我需要蹦着才能拍到他的头。
　　
　　 十一
　　 “宝贝，你考完了？”
　　 我垂着头笑着问他，却被他一下子拥入怀里：“想死我了。”
　　 我又是朝着他的名牌鞋子踩一脚：“还一直是全校第一吗？”
　　 他一边哇哇叫着一边朝我诉苦：“是啊，是啊，你叫我做的事我怎么敢不做啊。”
　　 “哈哈哈。”一如昨日。
　　 很羡慕两只燕子四处飘零的生活，一路上互相扶持着，偶尔停下来欣赏美景，也能安心地望对方一眼，仅此一眼，便是永恒。
　　 安然相对不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