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扶贫(小说)
那女人站在四楼顶的边缘,歇斯底里地跳脚道:“你们镇上村上当干部的都黑了心!也不嫌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怎么忍心去掉我家的贫困户名额?这是不让我们活了呀!”紧接着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声。
有镇上干部企图上楼劝她下来,被那机警的女人发现了,边哭边呵斥:“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往下跳!”
人群中骚动起来,议论纷纷。有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肯吃苦就能活下去,何必吊在贫困户这棵歪脖子树上不放?”有人却嗤之以鼻:“她还好意思说这话!男人死了后,她对公婆横眉冷眼的,却把儿子当先人一样伺候着,惯得不像样,买了辆车整天到处显摆,撞死了人就跑了!”有人不耐烦了,嚷嚷着:“咋光说不跳呢?耽搁我的时间,等得猕猴桃花都开了!”旁边有人狠狠地白了这人一眼,他才闭上了嘴,眼睛还紧盯着楼顶。
“王会计,王会计!可找着你了!”王会计正在观望,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一扭头,见是镇上的干事小段,就问:“啥事?”
干事说:“你媳妇刚才也来镇政府闹了,说告你整天五加二白加黑不管家,还要告你家庭暴力,要我们给个说法,我们忙得一时没顾得劝解,打了个错茬,她就不见了。”
“有多长时间了?”王会计紧张起来。
“都好一阵子了,你快打电话联系联系,我看她情绪很不稳定啊!”
真是说啥怕啥,当他们的目光再次回到楼顶时,发现上面又多出了一个女人——正是王会计的媳妇!
原来她早就上去了,一直坐在一个背眼的角落纠结着,一死了之吧,还没看到小孙孙呢;不死吧,这日子过得让人心寒。看着那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她真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也抹起泪来。
突然听见那女人说到村干部了,她坐不住了,就猛地冲了出来。
她用手指着那个要跳楼的女人说:“你放屁呢!啥叫镇上村上当干部的黑了心?我家也有当村干部的,为了扶贫那摊子事,他都忍心撂下家豁出命,嫌我埋怨了几句就打了我,我不可怜吗?谁给我做主呢?”
王会计这阵子急煞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眼巴巴地仰看着那个与他相濡以沫的女人,那个为操持家务而被生活摧残得憔悴不堪的女人,眼泪滑滑地流了出来,他亮开嗓子大喊道:“春花,是我对不起你啊,让你受苦受委屈啦!千万别想不开啊!”
春花突然抓住那个女人的双臂放声大哭起来,那女人愣了一下,也抱着王会计媳妇的肩膀干嚎起来。
这时,埋伏在不远处伺机而动的四个精壮小伙子快速冲了上去,将她俩死死地拽住,架了下来……
村民们目睹了这惊险刺激的一幕,从序幕,到发展,到高潮,最后尘埃落定,悬着的心终于如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现场的所有镇村干部,还有周局长,心头却沉甸甸地痛着,像被谁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汩汩地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