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挺拔的华蓥山脉中段的小谷山，茂密的松柏把山麓围得严严实实不透缝，山间有一条狭窄的水泥缠绕。山腰葡萄、桃树、犁树、枇杷树环抱，俯瞰此山就像连绵起伏的绿色海洋，旖旎的风光外地无法比拟。
　　 山脚，层层小块的梯田、土地周边杂草、灌木生长得十分活跃。
　　 在绿荫山峦与坡地交汇处绿竹丛林中有一座零杂大院，中间的农家小舍，是但家祖辈从清朝末年就在这里修茅草房定居。历经百多年历史，传承了六代人延伸至今，改建成了四排三间青瓦房屋。别看这套不启眼的农舍，装修张贴了外墙砖，一看就知道，但家虽然没出达官贵人，长子但蓣祖是拥有数千万资产的富翁，次子但蓣传夫妻都是中学教师，三子但蓣荣是一名现役军官，四子但蓣华是一名警察。
　　 但家能培养出富翁、教师、军官、警察，当地人都把这处旧宅当成一块风水宝地，特别是堂屋更是视为镇家之宝，邻近的农民都接二连三地在这户人家的周围修造住房。但家曾多次与邻里之间为修房造屋发生过纠纷，经村组干部调解达成协议，凡是搬来新修者，一是修的房屋不准修高过但家的房屋，二是不准在但家当面修住房，三是修的房屋挑不准对准但家的堂屋。
　　 深居山沟的农民但蓣祖在广洲建设工地打工、当小老板、成长为一个建筑企业的老板，现在拥有数千万资产。赚钱后投资按照老房子旧貌不变，把整套房子修缮一新，室内像城里的房子一样安装了地板砖，外墙安装了外墙砖，通过关系户牵线搭桥，他与供电部门联系为家里安装了一条专线，同时接了一台小变压器，每间屋子都安装了空调，室内家具都是从省城购买的高档家具，家里用的电器设备都是上档次的高档商品，室内接通安装了天然气，煮饭、洗澡都能用上天然气。村上修通水泥路后，他掏钱连接一条水泥路修到院落前的坝子里，再看他家的庭前屋后到处都栽了些桃李果树，只要但蓣祖回家时，到但家来作客的人几乎都是有一定官衔地位或者有一定资产之人。昔日一个不出名的农民，成了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土豪。
　　 2013年秋季的一天，但家大门上张贴的挽联横批是：母仪千古。上联：哀乐寄哀思亲友共钦贤母德。下联：遗容寓遗志子孙长念三春晖。是请省上一位书法家撰写，四弟兄将母亲风光大葬时，远近的官员都送来了礼品，送来的花圈和祭祀都把整个房屋都摆了。送他母亲安葬那天，送殡者长达几里地，不少人都挤时间来参加老人的葬礼。他家还花钱从省城请来了文工团，舞台摆布得花团锦簇，用的现代化布景方式，葬礼操办规格之高是当地前所未有的葬礼，让乡里大开眼界。不少人都为但家能有这样的子孙而羡慕，区、乡、村各级官员只要和他家有一定关系的人都来参加了葬礼，每个参加葬礼的人临走前都按关系得到了一份精美的礼品，凡是参加葬礼者，但家都安排轿车或客车送到离公路最近处，所有人都羡慕但家有钱有势，处理大方得体。
　　 按照当地风俗习惯，但家四弟兄是老人遗产的合法继承人，处理完老人的后事，送走了来参加葬礼的亲友就要分割这份遗产。但蓣祖是长子，虽然全家移居广洲，住宅是豪华别墅，享用两百多万的路虎轿车代步，还有专门驾驶员，律师，保健医生，他和妻子认为，修缮老房子所花销的费用全部是一人投入的资金，三个兄弟读书都是他提供的资金保障，一心想占有堂屋的所有权，牢牢把握这块风水宝地，便于将财源世代相传，悄悄地安排律师准备好了分家析产协议书，只等四弟兄到场后签字认可。次子但蓣传在城里有房，还有一辆红旗牌轿车，他内心策划，虽然大哥投资修缮房子，这是他有钱心甘情愿做的事。他在外地定居，有豪华别墅，没有必要回到乡里来和兄弟们争这点财产，小两口也商量了一套分家方案，堂屋四弟兄各占一角，共享所有权和使用权，另外两屋均摊。老三蓣荣参加母亲的葬礼就急着回部队去了，写了一份委托书给妻子，让她全权代表自己处理分割家产之事，随便怎么处理都行，把主宰权交给妻子。老四蓣华忙办案，母亲葬礼结束就返回单位参加侦破工作，临走前当着三位兄长的面授权妻子全权代表，只要合理处理就行，包括能进能退的双层含意。
　　 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不少人为分遗产争夺风水宝地，弟兄反目成仇的事司空见惯。临近知情人认为，但家四弟兄有钱、有理、有枪，如果处不好会闹得乌烟瘴气，到底他们四兄弟如何分割老人留下的遗产，虽然他们都不敢在但家逗留，远近数十里地的人都在但家不远的农民家玩耍，都期待看到分割遗产的结果。
　　 但蓣祖有些为难，母亲临断气前，把他喊到沉睡的椅子前叮嘱他两件事：“蓣祖，我和你爸没有文化，生了你们四个儿子，你为这个家付出多些，现在你的钱比他们三个兄弟要多些，我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他们三个兄弟，不能凭白无故地支援钱，要教他们如何赚钱过日子。我死后，让三儿媳具体操办安排。”为了让老人走得安心，他十分虔诚地答应母亲，绝不让老人失望，一定照顾好三个兄弟。
　　 有一件令他想象不到的事，老人十分珍爱刚进门不久的三弟媳，最后见的人是三弟媳宋婵娟，不知她给她说了些什么，难道她把自己给老人用的没有用完的钱和给老人买的珠宝玉器交给了她？没想到老人会如此偏心。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怏怏不乐。
　　 但蓣祖在外面经商赚钱后，接触了一些档次高，有文化的朋友，组建的公司里招聘了一些大学生，还聘请了私人律师，聘请了一些曾经在商业界工作过退休的高级管理人员，凡是搞工程前或从事一笔大的商业业务，都会召开智囊团会议，听取大家的意见，安排专业人才撰写安排大纲，律师审查符合法律程序。这次，安葬老人的几天时间，他心思沉重地观察三个兄弟的表情，把事先准备好的分家析产协议与带回来的律师一起反复研究，既要体现自己落落大方，又牢牢把握住风水宝地，必须让三个兄弟口服心服。
　　 当安葬老人后的第三天，送走了所有客人，请到家里来帮忙的乡友都把庭院打扫干净后离开家里，家里只有自己两口子和律师，他安排驾驶员去城里去买烟。
　　 老人风光大葬后的第三天上午，但蓣祖把妻子、律师，二弟夫妻俩，三弟媳，幺弟媳喊到堂屋里来，为了试探即将与自己分割家产三个兄弟的态度，决定就先让三弟媳把安排老人账目方面的事公布一下，要让事实证明这个三弟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账目记得如何，提出老人安葬费的分摊办法。再从处理伴随老人的黑鸭子做为突破口，试探一下三个兄弟的态度。别看这只养了近二十年的黑鸭子，它可是老人在世时的宠物，平日老人出门，它就像卫士一样守在院门口，老人回家后，它就到水里去嬉戏一番，日久天长，老人特别喜欢它，曾经多次把它送到畜牧站去治病，老人离开人世后，它成天不吃不喝地吼叫，所有人都拿它没有办法，只有让它也寿终正寝。
　　 他看到安排参加遗产分割的人都到场后，就吩咐妻子把在但家堂屋关上门，开启正三匹的空调。二弟兄夫妻和三、幺弟媳坐在沙发上，但蓣祖坐在独自的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一包价值一百元一包的极品南京牌香烟，一个进口打火机，一个精美的烟嘴，一个磁杯泡了一杯极品龙井茶。他慢条斯理地吸烟。但蓣传不吸烟，捧着一杯白开水，一边喝一边观察动静，准备理直气壮地和兄长商量分割家产之事。妻子坐在他身边，随时跟他商量对策，军官但蓣荣的妻子宋婵娟是去年考上的一名村官，她提了一个大坤包，平心静气地期待兄长有何吩咐。幺弟但蓣华的妻子苏妲苹在城里开了一家服装专卖店，她很温柔敦厚，没有特殊的表情。
　　 但蓣祖摆起一副大哥和大款的架子拉开话题：“今天，我们召开一个简单的家庭会，妈妈逝世后，有三件事情需要形成一些决议，一是让弟媳宋婵娟公布一下母亲安葬费用收支情况，商量资金筹集方案；二是商量一下鸭子如何处理，本来鸭子不值钱，妈妈用粮食喂养了二十年的老鸭子就不一样了，它的营养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三是商量一下分割遗产之事。这三件事我想听一下你们三个的意见。先说第一件事，这些事请闵律师做好记录，形成有效的法律文书。”
　　 宋婵娟当仁不让，胸有成竹地从坤包里把收礼账本拿出来公布，发表露自己的观点：“这次安葬母亲一共支出了145263元，共收礼金是53600元，不足部分都是大嫂垫付的钱。我先详细汇报一下收礼的情况，大哥关系户送的礼币是48000元，二哥的亲友送的礼金是2200元，幺弟亲友送的礼金是1800元，我的亲友送的礼金是1600元，这些礼金收了后，将来送礼的亲友办事我们都要分别去回送。我的建议是归各自的收入，妈妈临终前交了一本存折给我，这是她老人家生前存储的30000万元，这笔钱支出后安葬费还差115623元，母亲安葬费不足的这笔钱由我们四弟兄平摊，每份承担28906元，把应筹集的钱减去收的礼金就是应该再筹措的钱。”她又从坤包里取出一本存折，拿出一个银行卡：“密码是妈妈出生年月日各两位数，我们还该补27306元，这张卡上存的28000元，是我一边打工一边复习考试挣的钱，原来我们准备预定一套住房做首付的钱，现在不忙买房，会议结束后我就去取出来还给大哥。”
　　 但蓣祖没想到她会如此精细的算账，提了一件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妈妈临终前把你叫进去没说别的什么了？”
　　 宋婵娟拿出一张清单：“她老人家临终前让我去见她，是她要把珍藏的金戒指和玉器，这笔存款送给我，为了让她老人家走得安心我当时接受，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能要，是谁的还给谁。她的存款就用来做安葬费，不足部分我们四弟兄平摊。这些金戒指，玉器都是大哥出钱买给老人家的，就归大哥。”
　　 苏妲苹听到宋婵娟把账算后，立即表态：“虽然安葬母亲把排场搞得有些大，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回事，既然是风风光光地把她老人家安葬了，我还该拿25306元，现在只有13000元现金，我的钱都押到货上了，我给大哥出欠条，等把货销得差不多时还这笔钱，利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但蓣传夫妻俩听到宋婵娟这么精细地算账，自己还要拿2万多元，心里顿时感到有些紧张，不好表态，心里有怨气，妻子在老公耳边低声嘀咕：“我们是乡里人，没有必要到省城去请文工团来演出，他们来一趟就用脱几万元，每个参加葬礼还买精美的礼品，这些都不是事先商量好的。而是大哥耍大方，为啥要我们都承担？你说话啊，哑巴了吗？我们是兄弟，扁担挑水平肩人。”听到两个弟媳都表了态，老婆的耳边风，但蓣传十分矛盾，既不愿意承担这笔钱，又不好直接表白，只好跟着朦胧地表态：“是啊，我们穷教书的，没有钱摆花架子，既然我们四弟兄把老人这么风光的安葬了，该摊派的钱平均摊我没有意见，我们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现钱，只有8000元现金，只好给大哥出欠条，凑足就一并还给大哥。”
　　 但蓣祖对宋婵娟刮目相看，苏妲苹是一个温柔敦厚之人，表态在情理之中，二弟但蓣传和妻子是老师，他们吝啬也无可厚非，他淡然地指出：“好吧，这件事暂时搁到这里，说说下一件事，鸭子如何处理？”
　　 但蓣传开门见山地发表胸有成竹的意见：“很简单，这个鸭子既然这么有营养，也算是老人的遗产，没有什么好说的，把它一分为四，平均分配给四弟兄，每个人带回家炖给家人吃。”
　　 宋婵娟出乎意料地表态：“我这份不要，送给幺兄弟，他是一名警察，为了维护社会稳定，打击违法犯罪行为成天劳累奔波，弟媳经营服装店又没有时间煮营养好的食品，让他们多补一下身体。”
　　 矜持的苏妲苹礼节性地婉言回绝：“我这份给三嫂，三哥在部队服役，比我们地方上工作更辛苦，他们夫妻俩天各一方，难得见面，让她探亲时带去炖给三哥吃，也算是对军人表示的一点慰问。”
　　 宋婵娟温情脉脉地谦让，想把自己的肺腑之言表达出来：“妹，本来我们但家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能发展成在我们十里八乡闻名遐迩的富裕人家，家里这些设备比城里条件差的人都要好许多倍，靠的是什么？我仔细归纳了一下，就是‘家风正，人心合’。我和蓣荣是同学，曾经以同学的身边到但家来玩过，我看上他，并不是看上但家的荣华富贵，而是看到老人是一位慈母。她在父亲死后，把一家人团结得像一个人样，当我和蓣荣考上大学分开后，他考上军事院校毕业后就当上了军官，他当时就要求和我结婚，就是当一个纯家庭妇女他都甘愿。我没有同意，一直复习考试，等待这份感情长达六年之久，去年考起村官才和他结婚。如果我是一个无所作为的人根本没有颜面进但家门，不配做但家人，看看初中文化的大哥叱咤商海发展成为一位企业家，对大嫂依然恩爱如初，他在做人持家方面是我们三弟兄的楷模。他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修缮房屋，添置家里的设备，修门前的公路，拿钱支持三个兄弟读书，为我们但家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誉。二哥大学毕业后不选择在大城市工作，他与二嫂在乡镇教书，现在桃李满天下，也是但家的荣耀。四弟从警官院校毕业后，考上公务员，选择当刑警，为社会稳定不辞辛劳。弟妹别推辞了，我是一名村官，接触农民群众时间多，买这些土特产容易，你们哥哥弟弟只要喜欢吃，我就专心去问，花再多的钱我都一定能买到你们喜欢的土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