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人间未老(组诗)
◎ 人间未老
四月,山花,榆钱
它不是我们的
从民国年间太爷逃荒定居的刘家湾
都不是我们的
整个山村已荒芜
偶尔有野兔从草丛中跑出来
一朵云自寂寥中破裂,阳光下
桃花和杏花争艳
回乡下老屋看看,带着孩子们
经过一个山坡
捉蛐蛐,摘野果花,朝山头高喊
近乎是一种没有禁锢的快乐
此地有了甘草,柴胡和大黄
没有人说起早走的父亲
没有人遥望
除了偶尔一声鸟叫,河水
照样流淌
穿山而过的高速列车大桥,有
长龙之势,它出洞的高叫
有摇山震崖的雄风,总让山村
的魂魄复原
相对昨天的人间
我们是我们的新人,来往
但今天,黄土下守望的祖先
隐隐约约让我看见飘远的炊烟
眼前遍地的青葱
◎ 五月,隐退的春天
立夏,胸膛是男人的
有体内的热情
杏花和桃花收敛了妩媚,庄重
并不尽然的花事,漫山遍野的燃烧
应当在雨天看柳,此时,榆钱一地
一个人的生活,与打碗花的对望中,我笑了
只能模仿矮小的黄花,打扮自己,捋捋头发
仍潇洒,等待一个系扣的人
若听见一声“花儿”,就与她对唱
五月的天空浪漫,一只蜗牛爬行在自己的路上
就一只,伸出头来,观望,怜悯三株杏花树
天边晚霞已落,有风
轻叹,春天隐退
◎ 麦穗•云朵
放养白云,与山间、沟垴
成天和坡上的杂草,梯田地里的
麦苗厮混在一起。我,只不过
是个打杂的。云朵布雨,我施肥
麦田有草,我拔掉。多好,托苦苣菜的福
让我活了下来,只要在麦田里碰见
手下留情,直到长出黄花,忍心割爱
麦苗,到了六月,心事很重
只想摘下天上的云朵,喂饱秋天
有时,雷声要云朵讲出故事,刹那,闪电
击灭一个人心中的梦,在麦芒上跳跃
形象的,没有比喻,一个带草帽的大爷看见
一条龙从云朵里出来,在火光的闪电中显现
来到人间。此时,一垅麦田
起伏作揖,云朵里射出乱箭
北方,大地上有人哭泣
我站着,让伤过心的身体再伤一次
不一定,让我和饱满的麦穗一样,因为劫难
一场空吧!
风来了,云散了,麦穗不见了
一个不知未来的人,才懂得
什么叫途路未卜。什么叫——
不测风云,人生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