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从经世才到经世学(散文) ——读严如熤
严如熤成为“经世学”的先驱,也许不是他的主观所愿。站在学术理论的角度上看,他的“经世学”没有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甚至连“经世”这一概念在他的著述中也少有提及。他之所以成为后人公认的“经世学”先驱,首先在于他的著述从内容到风格,都是针对具体问题而言的,不是为学术而学术,为理论而理论。其次在于他几十年如一日,用自己的亲身实践,验证自己所提出的设想、观点和策略。最后在于他的著述与实践开启了一代经世学风,推动着国人转变治学观点、刷新学术风气,重视知与行的辩证统一,坚持学用一致。不知不觉之中,严如熤被完成了由“经世才”到“经世学”的角色转换。
四、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严如熤不是名家大师,也非学界泰斗,但在他去世后的一百九十年里,研究他和他的“经世学”虽然不是高潮迭起,没有出现“严如熤热”或“经世学”热,但也一直没有中断,川陕湘楚等地尤甚,常有成果问世。历史人物不为后世忘却,自然有不忘的理由,这就是他和他的“经世学”的价值所在。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流。站在四都河岸,河水奔流不息,清浊交替,潮去汛来。严如熤以自己的品格和才学,赢得后人的尊崇与缅怀。他的一生,给后人留下了几多有益的启示,这就是:
——为官不能没有情怀。严如熤官不过三品,功不出南山。纵观古往今来,东方西域,官的权威与人望,并不取决于权的大小与位的高低,尤其死后,权力与地位随风飘荡,一概不存。能让后人不忘的只能是官的苍生情怀,只能是政为民出的施政行为,只能是脚踏实地的官德官风。在“立官牧民”的封建时代,严如熤做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理政以民生为本,治乱不忘“官逼民反”这一生乱之源,屯田以安置流民,开释以感化“降贼”,而不是简单的穷追猛打,赶尽杀绝。这与我们今天坚持的“标本兼治”,多少有一点异典同工,殊途同归。
——为官不能没有政绩。离开政绩,官就不是官了,即便是官也只能是昏官庸官懒官,甚至贪官。但政绩是什么?什么样的事才称得上政绩?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甚至不同的历史背景与不同的施政环境,以及不同的衡量标准,那怕是同一事物,人们的看法也不尽相同。开拓者不屑于萧规曹循,守成者不认同除旧布新,弄潮儿向潮头立,胆小鬼作壁上观。然而,政绩的有无以及政绩的大小,最终体现了在民生上。老百姓因政而受益,官因造福于民而得民心,这就是政绩的最好体现。严如熤为官不媚宠于上,有权不苛政于民,所做之事多在解民之困,去民之忧,了民之难,所以治地才有“其卒也,秦民巷哭,如失慈父母”感人情景,才有陕人“愿比朱邑、桐乡,请其柩入南山,弗得,则吁请祀名宦”的行为发生。
——为官不能没有担当。官即领导者。社会学认为领导就是管理,称官的年代叫“治理”,儒雅的说法叫“经略”,商人的说法叫“营销”,幽默的说法叫“打理”。不管哪种说法,体现的都是责任担当。担当就是作为,没有担当就是不作为。昏官庸官懒官不想作为,贪官乱作为。严如熤是有担当的官,治学学以致用,施政政以为民。从军平苗,入苗地,盟仡佬;三省治乱,筑寨堡、连营伍、练团勇、行屯田。他为官洵阳、潼关与汉中,洵阳山高林密,自然条件恶劣,潼关与汉中为古时边关要塞,历史上向为多事之地,严如熤的一生都耗在这块乱象丛生的土地上。但他“遇盘根错节,无不迎刃以解,其措施略见干所著书”。连皇帝也不得不予承认:“以南山二十年镇静之功,非公莫属”。
——为官不能没有学养。学养即学问与修养。学问决定一个人的品位底蕴,修养决定一个人的德行情操。严如熤出生在富裕人家,家学深厚。稍长,先后入卢峰书院与岳麓书院,尤其是在岳麓书院的寒窗面壁,影响了他人生的方方面面,也使他最终成为湖湘文化“经世学”的前锋与先驱的重要原因。从政为官,虽不曾“青云”之上,却从不忘“青云”之志;为诗为文,既有“阳春白雪”的格高调雅,也有“下里巴人”的纯朴自然。“啜茗清谈,上瞩天光,旁睨树影,空翠落衣,清风满袖,咸熙熙然有徜徉自适之意。”《乐园记》中的廖廖数笔,情景尽然。“苗以次搜至其室,艳氏色,胁以从,氏正色语曰:村中老弱皆逃散,我非不能去也,顾自以老父病不忍舍之去,今日之事尔能贷我两我命,惟命杀我而贷我父惟命,苗强掖行不能动,以氏之恋其舅,先刃之,氏奋起夺刀连斫二苗,遂自伏刃。”《高村孝烈妇纪略》中的烈妇之烈,烈得悲壮,烈到极致,足以让五尺须眉为之汗颜。“雨丝丝,云缕缕,处处陇头打秧鼓。农人蓑笠夯湾犁,柳阴乌犍系四五。”《耕田歌》明白如话,尽得田园韵味。“朗诵岳阳楼上句,湖光八百荡天风。”《范文正公》浑身豪气,意深境阔。“种得菊苗三百本,待他风雨伴重阳。”《杂兴》闲适怡然,陶潜再现。“最怜天气新凉后,一院蝉吟不胜秋。”《秋日杂感》深沉冷凝,婉约如斯。
泱泱大中华,上下五千年,官无以数计。严如熤非朝廷重臣与封疆大吏,扬名于当时,载誉于青史。雪峰山绵延千里,重恋迭嶂,群峰林立。他就是群峰中的一座,虽然生前位不高,权不重,身后也谈不上妇孺皆知,但历史没有忘记,后人没有忘记。他少小离家,负笈远游,死后长眠在故乡的土地上,生为田园野老,死亦烛照龟灼,“后之有志经世者,必将取镜焉”。
主要参考书籍:
一、 《湖湘文库•严如熤集》一二三卷。岳麓书社,2012。
二、 《清史稿•列传一百四十八》,卷36。赵尔巽主编。中华书局出版社,1977。
三、 辞海《历史分册•中国古代史》《历史分册•中国近代史》。上海辞书出版社,1980。
四、 《中国近代史》(上)。范文澜著,人民出版社,1979。
五、 《中国的史》。林增平著。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
六、 百度网络相关信息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