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夏之情】杏儿酸酸(小说)
去年的假期里,云生回来了,巧秀仿佛和云生关系更近了一层,他们互相聊起来,巧秀随口问云生:“云生哥,城里的女孩美吗?”云生想了想说:“城里的女孩很美。”巧秀心里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心骤然下坠。“可在我心里,只有秀儿最美。”宋云生深情地说。巧秀脑子一懵,心砰砰地跳动,被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吓了一跳,随之她的眼睛湿润起来。
有时候,越想不到的事情往往越会发生,对于巧秀来说,她的不自信并不代表不优秀,而是她太爱云生了。
5
“巧秀,”小莲说,“这么多年你不想你娘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啊?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娘,我奶奶又不给我讲她过去的事情。”巧秀回答。
小莲神秘地说:“那你知道你娘去哪儿了吗?”
“奶奶说娘是外乡人,回家探亲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巧秀想了想说。
“你相信吗?”小莲追问道。
“奶奶这么说的,我当然相信了。小莲,你今天怎么了,你的问题好奇怪啊。”巧秀不解地对小莲说。
“巧秀,我听村里人说……”
“哎呀,他们说的你也相信,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么多年我早听腻了。”巧秀不耐烦地打断。
“你先听我说完,我听说你娘没离开咱村,还在杏花村。”
“我娘还在咱村那我怎么没见过啊?小莲,你就别听信外边那些传言了。”
“巧秀,我问你,你家在村前那块菜园为什么荒废了,那口井为什么填了?为什么把一块好好的菜园废弃了,却挪到村西那么偏僻的地方?”小莲严肃地说。
巧秀想了想说:“这我哪知道呀?奶奶说好像是井枯了,没水浇菜了,所以就让它荒了。”
“井枯了就枯了,干嘛还要费事把它填了呀?你想过没有?”小莲继续说道。
“这…….这个我倒没想过,管它呢。”
“你娘在那口井里。”小莲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吓了巧秀一大跳。“你说什么?”巧秀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巧秀,我听人说你娘在那口井里。”
“这哪儿跟哪儿呀?我娘跟那口井有什么关系啊?你可别瞎说。”巧秀不解地说。
“你知道吗,你娘刚失踪那几天,你奶奶三更半夜从后山上运来石头把井填了,你想啊,大晚上的填它干嘛呀?”小莲拉着巧秀的手说。
“真的吗?你都是听谁说的呀?我怎么不知道啊?”巧秀一下子愣住了。
“我听村里老人说的,还有,我那天跟你说井里有哭声,你跟你奶奶提起过吗?”小莲接着说。
“我说过,我当笑话说给她听的,可她当时好像有点紧张,还把碗打碎了,饭也没吃,我觉得挺奇怪的,她的反应也太异常了。”巧秀回忆道。
“你还不明白吗,巧秀?你娘,是你奶奶害的!”小莲有点着急。
巧秀似乎越来越不明白了,说:“我娘死了…….是我奶奶害的……怎么这么乱啊……我先想想……”
“可是,你说,我奶奶为什么会害我娘呢?”巧秀突然想起来。
“这就不太清楚了,可能你娘和你奶奶发生争执了吧,都快二十年了,有太多的恩恩怨怨了。”小莲无奈地摇了摇头。
巧秀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手无足措,她觉得这简直就像一个故事一样,不可能是真的,但小莲说的又不无道理,这十六年来真的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吗?这一切搅得她心烦意乱,她惊恐,她不安,她不知道该怎办才好。
6
十六年前年轻的凤珍嫁给了杏花村的老实人刘天柱,尽管这个憨厚的庄稼汉子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了凤珍,可是凤珍的心并不在他那里,她爱上了有妻室的宋大开。女人一旦风光起来,就容易淡忘曾经的苦难和屈辱,而将更本能更原始的欲望表现出来,这欲望会如火一般轰轰地燃烧起来,轻易不会熄灭。
老实的刘天柱只知道下地干活,他不懂得年轻少女的心,他以为给凤珍一个安稳的家便是对她好,他却不知道女人的心到底有多大,不知道凤珍需要的除了家,还有激情和快乐。他没有文化,不懂得浪漫和情调。凤珍和刘天柱在一起不快乐,这就是她为自己背叛刘天柱寻找的借口。
凤珍和宋大开的事情还是被刘天柱发现了,凤珍并没有辩解,她不怕刘天柱赶她走,她深信她还有更好的依靠,那就是宋大开。善良的刘天柱知道如果把凤珍赶走,她一定会无家可归,虽然宋大开有情有义,可他有老婆有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又怎么会顶着这么大的舆论压力娶她呢?再说村里人会怎么说啊?更何况他深爱着这个女人,尽管他不知道该如何以她所期待的方式去爱她。
他对凤珍深藏着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爱,凤珍又怎么会理解呢?她太年轻了,太冲动了,她一旦爱了,就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像一匹饿狼一样,精神的饥饿远比身体的饥饿严重得多,她顾不得了,顾不得刘老太太的救命之恩,顾不得刘天柱每天起早贪黑养家糊口的艰辛,顾不得她内心深处良知的呼唤。凤珍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放任自流,以自己的欢娱折磨着她的丈夫。刘天柱软弱的性格使他不得不忍着,他不能让刘老太太知道,他自己给不了凤珍所要的幸福,又能怨谁呢?而且,凤珍已经为老刘家生下了女儿巧秀,为了孩子,他除了忍,还能怎么办呢?
不久杏花村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刘天柱突然有一天疯了,就这样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这个男人垮了。他开始整天在村里呆呆地乱转,转到宋大开家会在他家门口徘徊一阵。刘老太太到处求医问药仍不见效。
凤珍对这个家以及丈夫刘天柱冷淡起来,而从外面回来时都是红光满面,有了孩子仍然收不住她的心。刘老太太这时不能不起了疑心,有一天她对凤珍说:“女人就是要时时顾着家里,别有事没事成天就想着往外跑,凤珍你说是不是?”
凤珍听后吃了一惊,她知道婆婆话里有话,她就嘻嘻哈哈地说:“娘,我整天守着这个家,还不得把我给闷死啊?”
刘老太太说:“娃娃还小,天柱干活不容易,你也要体谅一下。”
凤珍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我把我的青春都给了你们老刘家了,我没事出去转转还不行啊?”
刘老太太说:“不是不让你出门,我这个老太婆能这么对你吗?你不知道,你一出去就是半天,娃娃饿得哇哇直哭,就等着你回来喂奶呀!不说别的,看到娃娃哭得那么可怜,我心里别说多难受了。”
凤珍听到这话,内心感到一丝愧疚,便不再说什么了,讪讪地去里屋看正在熟睡中的巧秀。
一连几天,凤珍都没有出去,她一直围着嗷嗷待哺的婴儿转来转去,好像在弥补自己因出轨而产生的愧疚之感,脸上却显得躁动不安,看上去有什么心事。傍晚的时候,刘老太太看到凤珍悄悄地打开木头大门,慌慌张张地朝外走去,天都黑了,她要去哪儿呢?刘老太太心里画了个问号。
正是凤珍忍不住要偷偷与宋大开见面,正是宋大开这几天在老刘家门口鬼鬼祟祟的背影,正是凤珍魂不守舍、神情异常等一系列反常行为,使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起了疑心。她想儿子和儿媳最近一段时间太不正常了,一个变疯了,一个变得慌里慌张的。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又想到总是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还有凤珍那水汪汪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刘老太太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难道凤珍外面有了人?刘老太太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肯定是自己老糊涂了,自己胡思乱想了。
那是个无风的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是灰蒙蒙的,刘老太太一路尾随着凤珍来到了她家的菜园,这里有一个缓坡,四周是一些参天大树,不时地传来一些鸟叫声,哀婉凄凉,让人起鸡皮疙瘩。只见凤珍朝着山坡上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刘老太太躲在一个粗壮的大树后面,不知道凤珍要干什么。正想着,突然从山坡上跑下来一个人,凤珍迎上去一下子把他抱住了,凤珍对那人说:“等过几天我再去找你,我婆婆不让我出门了。”
那人说:“凤珍,为什么你不能出来了?”
“孩子还小,我不能抛下她自己一个人出来快活啊,再等一阵子吧。”
“可是,凤珍,你可不要被那个家牵绊住而把我给忘了呀!”
“放心吧,我要走了,不然我婆婆发现我不见了会起疑心的,你快走吧。”
那人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夜幕下的树林里。借着月色,刘老太太看清楚了从山坡上下来的人是宋大开,她此时明白了,她的儿媳凤珍在与宋大开幽会!她竟然不顾丈夫和孩子,背着所有人私自出去和别的男人幽会!多年守寡的刘老太太一向是最看重女人的贞洁的,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儿媳和别的男人搂抱在一起呢?这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儿子刘天柱的脸往哪儿搁?老刘家的脸往哪儿搁?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杏花村的唾沫就能把他们家给淹了啊!凤珍啊凤珍,你怎么能干出这么丢老刘家脸的事儿呀!你还让不让我这个老太太在杏花村里活了啊?
凤珍看到宋大开走后,也转过身急急忙忙地往回走,这时刘老太太突然出现在凤珍面前,凤珍吓了一大跳,“啊”地叫了一声,不过她很快看清楚了在她眼前的是她的婆婆刘老太太,她叫了一声“娘”,越来越黑的夜掩盖住了凤珍慌乱的神情,却遮掩不住她颤抖的声音:“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要问你呢。”刘老太太冷漠地说。
“娘,你都知道了?”凤珍小声地试探着问。
“都知道了!你干的好事我都知道了!凤珍你说我哪点儿对不住你了,天柱哪里做的不好了?为什么你要背着天柱出去偷汉子?你说你还有没有良心了?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刘老太太愤怒地对凤珍说。
“你们对我都很好,好得让我都恨我自己!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老刘家,可是,可是你知道吗,我不爱刘天柱!对,我不爱他!这令我很痛苦,我爱的人是宋大开!我想有属于我自己的爱情!难道这不行吗?”
“呵,你的良心让狗吃啦?”刘老太太打了凤珍一个耳光,“你还跟我这个老太婆谈爱情?你痛苦?当初你要饿死了,是谁好心好意收留你的?现在你跟我说你痛苦了,你早到哪里去了?你欺负我们天柱老实是不是?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收留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凤珍被刘老太太的话激怒了,她也大声嚷道:“对,我就是个白眼狼!可刘天柱就是个窝囊废,他是个男人吗?他除了干活还会干别的吗?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好上了,他竟然憋着气,还抹眼泪,哼,男人有这样的吗?现在他都成了傻子了,你让我整天跟这么一个木头睡觉吃饭,我能活得下去吗?”
“我就纳闷好好的天柱怎么会突然就疯疯癫癫了呢?原来是你气出来的呀,你这是害了我儿子啊!”刘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愤怒中带有哭腔。
“他那是自作自受,他就是个木头,傻子,呆子!”凤珍大声说道。
“你……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这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刘老太太又打了凤珍一个耳光,极度的愤怒使她身体摇晃,她的声音几乎是歇斯底里,她撕扯凤珍的头发,凤珍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在黑暗中扭打起来,伴随着凤珍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和一个“扑嗵”声,刘老太太喘着粗气愣住了,她意识到凤珍掉进了菜园里的那口井里,当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摸索着走到井边上,趴在井沿上朝井底喊“凤珍,凤珍……”,里面却没有回应,刘老太太知道井里的水清凉清凉的,有十多米深呀。刘老太太慌了,她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和头发,飞快地跑回了家。
刘老太太回到家,见刘天柱还没回家,就到东屋里推出小推车,到后山的缓坡把大块大块的石头搬到推车上,慌慌张张地赶往菜园,把石头扔到井里,做这一切的时候刘老太太脑子里是空白的,她只知道要不停地往井里扔石头,清脆的声音震得刘老太太耳朵一阵一阵地疼,她来回一共运了三车石头,总算把井口堵上了,她又回家找了一个废弃多年的井盖,趁着月色把它放在了井口上,压上一层石板,又搬上许多大石块。从此这口井就这样废弃了,这个菜园也不能再用了,她想。刘老太太干完这一切,轻松地舒了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家。
对于凤珍的突然失踪,刘老太太对外的说法是凤珍回家探亲去了,早晚会回来的。而这个亲一探就是十五六年,刘老太太一直避免提及凤珍,杏花村人背地里也就对老刘家指指点点的了,他们对于这个一夜消失的杏花村媳妇充满了一种窥探欲望,虽然在与刘老太太的闲谈中捕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但他们又不是专业的侦探,也就没有严谨科学的缜密思维力,当然也不会对刘老太太当年那个夜晚做的事情构成任何威胁。
7
宋云生因为学校里放假三天回来了。晚饭过后,他约巧秀一起到河边散步。黄昏的河边绿树成荫,流水潺潺,空气里弥漫着花香,微风吹来阵阵温暖的气息,宁静的河边氤氲着一种浪漫的气息。
巧秀的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俏丽和动人,宋云生看着巧秀深情地说:“秀儿,你知道吗,我天天都在想你,晚上做梦梦中都是你。”
巧秀露出娇羞的笑容,低声说:“我也是,云生哥。”
两个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眼睛都如河水般明澈,在夜色的笼罩下明晃晃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