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人间百态】天职(微电影)
老护士长(提醒胡医生催促说):胡大夫,不能再耽搁了,快去请王主任吧!
胡丽梅(不满地瞥了老护士长一眼):什么王主任,她早不是主任了。她现在是清洁工,被取销了医生资格,怎么还能叫她上手术台?
老护士长(焦急地):可是,现在情况危急呀!产妇已经休克,再不想法抢救,人恐怕就有危险哪!
胡丽梅(不服气地):把她王娟请来,她就有办法了?你们怎么还迷信那个反动权威?
老护士长(万分焦急地):现在可是人命关天哪。再这么折腾下去,大人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呀!
(产房门外,黄树仁的娘和几个亲人,焦急地等待着,几双眼睛紧盯着产房的门。)
黄老太(黄树仁娘带着哭腔地叨咕着):六七个小时了,还生不下来,这么折腾下去,我的大孙子呀!我那大孙子可咋整哪?老天爷呀,救救我大孙子吧!
(几个亲属也在焦急地议论。)
亲属甲:这个胡大夫太年轻,应付不了这种情况啊。
亲属乙:是呀,她太没有经验,还是得请老大夫来呀!
亲属丙:听说他们妇产科的专家王主任被停职了,去扫厕所去了。
几个亲属一起面对黄树仁娘黄老太说:姑,姨,不能再这样折腾下去了,得赶紧去请王主任哪,这可是关系两条人命啊!
(正这时,只见黄树仁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黄老太(没等黄树仁说话,就拉住儿子的袖口说):你咋才来?什么屁事比我大孙子重要?人都快不行啦!你快去请王主任哪!
黄树仁(很是为难地说):她已经被停止医生资格了,是被监管对像……
(没等儿子说完,黄老太就急眼了。)
黄老太(眼珠子急红了,厉声喊道):我不管什么监管不监管!你去给王主任下跪,给她磕头,叫她救救我大孙子吧!快去呀你!你要是请不来,你就别回来!我大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呀!(“呜呜”大哭起来……)
九、重机厂职工医院会议室(日内)
(重机厂职工医院大会议室里,正在开批斗反动学术权威王唯一的大会,王唯一胸前挂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反动权威,走资派的黑走狗王唯一”几个大字,上面打了一个粗大的红X,王唯一的妻子王娟,胸前也挂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反动权威,大资本家的黑狗崽子王娟”几个大字,上面也打了一个红X)
(几十名造反团,围在四周围,高喊着口号: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打倒走资派!
打倒走资派的黑走狗!
打倒资产阶级反动权威!
造反团团长(指着王唯一的鼻子,喝问道):王唯一,你老实交待,你在解放军里当军医时,是不是抢救过国民党师长的一个老妈,还给她作人工呼吸,嘴对着她的嘴呼吸,把那个女人救活了。有没有这回事?
王唯一(坦然地回答道):有,是我救活的她。
造反团团长(厉声喝问):你救了国民党反动师长的老妈,你阶级立场哪儿去了?你是不是骨子里就同情反动师长的老娘?就想救她?
王唯一(依然坦然地回答道):是的,我是要尽一切可能救活她。如果当时我不给她做人工呼吸,她的心脏就会永远停止跳动。一个鲜活的生命就会终止。我是医生,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我是在尽一个医生的天职。
造反团团长(瞪起红眼珠):怪不得你要给走资派李文涛治病。你的反动本性永远不会改变。郑重告诉你王唯一,你不老实!你坚持反动立场,你绝没有好下场!(振臂高呼口号):打倒王唯一!
造反团员们跟着一起高呼口号:打倒王唯一!
打倒走资派的黑走狗王唯一!
打倒反动权威王唯一!
王唯一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正这时,黄树仁急慌慌地走进来,看见正在进行的场面,看见王娟也低头弯腰在陪斗,不由自主愣了一下,走到造反团团长身边,附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着什么。团长也禁不住愣了一下。不得不点了点头。)
造反团团长(走到王娟跟前,低着声音说):王大夫,你不用陪斗了。黄司令来请到产房去一下。
(团长说着就去摘王娟脖子上挂着的大牌子。)
王娟(躲闪着,不叫团长动手):我去产房干什么?我早被取销了医生资格。我不去!
(团长转回头瞅着他们的总司令,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树仁(迫不得已,走到王娟面前,低着声音有点哀求似地说):王大夫,我老婆难产,折腾六七个小时了,人都快不行了,求你……
王娟(转过头不去看站在她面前的黄树仁,声音坚决地说):我说过了,我早已经被取销了医生资格,我不是医生,我是清洁工。我没有资格去产房接产。
(黄树仁尴尬地站在王娟面前,涨红着脸,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时只见黄老太跌跌撞撞地快步走进来,走到黄树仁跟前,恨恨地使劲推了儿子一把。)
黄老太(带着哭腔地大声喊道):还不给王主任跪下!(黄老太说着,“噗嗵”一声跪到在王娟脚前):王大夫,王主任,救救我们吧!救救我大孙子吧!救救我儿媳妇吧!我给您磕头啦!我们全家祖祖辈辈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呀!
王娟(赶紧弯下腰去掺扶黄老太):大娘,您快起来!快起来!
(王唯一向妻子王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应该去。)
十、重机厂职工医院会议室(日内)
(王娟由两名年轻护士陪同,走出了会议室。走向妇产科病房。)
(会议室里,批斗会继续进行。气氛却显然没有先前那样热烈了。)
造反团团长(厉声喝问道):王唯一,你老实交待,你为什么要救那个反动师长的老妈?你和那个师长是什么关系?
王唯一: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连认识都不认识他。
造反团团长:你说你不认识那个师长,那你一定认识他的老妈了。
王唯一(坚决地):不认识。我是走进我们师部野战病房才认识的。
造反团团长:那你知不知道她是国民党师长的老妈?
王唯一(坦率地):知道。
造反团团长:那你为什么还要抢救她?
王唯一:刚才我说了,我是医生,她是我的病人。
造反团团长:你去抢救反动师长的老妈,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王唯一: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
造反团团长(呼口号):王唯一你不老实!你顽固到底死路一条!打倒王唯一!
众人一起高呼口号:打倒王唯一!王唯一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正这时,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噗嗵”一下跪倒在王唯一脚下。)
中年妇女(造反团长的妻子,声泪俱下地哭求道):王主任,王大夫,救救我儿子吧!打着打着针,他就没有呼吸了,就没气了,救命啊!王大夫!救救我儿子吧!我给您磕头了。
(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就要给王唯一磕头。王唯一赶紧扶起中年妇女,摘下胸前的大牌子,俯下身子,听了听孩子的呼吸,立即进行按压心脏抢救,一下一下有力地按压着,只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淋漓,依然一刻不敢停歇,继续按压着心脏。会议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王唯一又趴在男孩的脸上,嘴对着嘴。为男孩作人工呼吸……)
(终于,男孩鼻子里有了气息。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中年妇女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呀”,一头扑到儿子身上……)
(造反团团长脚下一软,也一下跌倒在儿子身旁,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哗哗地流淌下来……)
十一、重机厂职工医院,家属区,厂区(夜外)
(一声声女婴的啼哭声,划破黑沉沉的夜空。)
(天幕上。弯弯的月牙,张开笑脸,把银白色的月光投向大地,满天星斗,也欢快地眨着眼睛,俯看着大地。)
(婴儿一声声响亮的啼叫声,飘荡在重机厂高楼林立的家属区的上空,飘荡在重机厂一座座高大厂房的上空……)
(此剧根据文革中第一重机厂发生的一个真实事件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