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青春】“帮主”的喜乐年华(小说) ——大爱驶方舟
回到家中,看到屋里大盆小盆满地积水,郝仁非常愧疚。为人不能忠义两全(忠,忠于家人家庭好好生活;义,交朋好友关心忧患),但是万没想到家里变得这么惨,万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二十天。想到未见面的田静的爸妈,郝仁不自觉的有点胆怯;有点理亏;有点脸红,娶了人家闺女没能照顾好;没能给她安宁;没能给她幸福;没能给他快乐;没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这一切的一切,没有一样跟他当初想象的沾一点边,他就像抛锚的车,依旧徘徊在困顿的原点,他又像迷足的羔羊,无法找回奔向幸福的方向,整日里像无头的苍蝇,胡乱鸣唱着,忙碌着自以为是的好人的形象,却无动于衷至亲至爱的人,为自己任劳任怨蹈火赴汤。郝仁从心底里感到冲天的忧伤,莫大的自责捶击着他的心,他也莫名其妙自己怎么自由放荡到如此田地。怎么办?第一次去见田静的家人,如何放得开颜面?自己将要接受怎样的接待?可爱的田静还能不能跟他回来?想来想去,都是未知数。
解愁疗伤,唯有杜康。当晚,郝仁到“快乐食杂店”买了几样下酒小菜,拎了几瓶啤酒回家。一进门,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郝仁以为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田静,而是朱莲。
朱莲嫁给李义,没有吃到好果子。那年,郝仁在野外为老朱家开荒种地,朱莲负责家务,每天只管送午饭,傍晚做好饭菜等他们回来。一开始,朱莲特别欣赏郝仁勤劳能干,为她家也不偷奸耍滑拈轻怕重,听到父母背后夸奖郝仁,她心里也甜丝丝的,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找对了人。一天,朱莲去镇里买菜,自行车带扎了,巧遇初中同学李义,多亏他出手帮忙补胎充气,又用他的摩托车帮忙驼运回家。朱莲当时特别感激,那天做好饭留李义吃饭答谢,中午送饭晚了,还被父亲大骂一顿。她感到非常委屈,自己一个人忙家务,还得买菜送饭,又不落好,自己容易吗?都怨郝仁,要不是他,自己也不用天天往地里送饭,每天父母回家来吃饭多省心。从那以后,赌气不再送饭,要送让小妹去送。
自从那天邂逅李义,朱莲竟然不自主地回想起上学时她与李义的一些交往。两个人就像心有灵犀一样,第二天,李义不约而来,还拿来了她最爱吃的火龙果,看人家真会来事,怪不得上学时老师就偏袒他。后来李义经常来,两人在一起无话不谈,不约而同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人说“常见面是宝”,还有人说“日久生情”,李义如此一来二去,两人约会的时间比郝仁都频繁,渐渐地耳鬓厮磨,互生好感,其实李义早有此心,这回正中下怀。一次饭后,李义见朱家只有朱莲一人,就借着酒劲,强行占有了朱莲。朱莲与郝仁虽未领证,但是已有婚约,又羞又愧又暗自窃喜,心想这回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知疼知热聪明伶俐的李义了。
万没想到,婚后完全不是海誓山盟那么回事,一次开玩笑,刚说一句“你不说天天买麻花吃吗”,李义就大打出手,“我叫你吃麻花!我叫你吃麻花,我叫你吃麻花就叫我上,别人叫你吃麻花就叫别人上啊,你个臭婊子养的”,朱莲挺着大肚子,两人一打一闹一哭一叫,当时就大流血小产了。李义瞪眼骂孩子是野种,压根儿不认是亲生的。为这事,李义大变脸,再不对朱莲温情呵护,轻者大骂,重者大打出手,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回家要酒要菜,喝醉了就耍,出门就进赌局,有钱没钱就是玩儿。这回玩大了,借酒伤人进了扒离子(监狱),等着家人取保候审。今天,朱莲回娘家筹集资金,娘家人早就恨透了李义,骂朱莲有眼无珠,嫁了个败家子狼崽子。朱莲含泪路过郝仁家门口,鬼使神差的走进院门,怯生生地在院子里顾盼流连,不曾想郝仁从门外回来,心中又惊又喜又羞又愧,苦辣酸甜咸全涌心头,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郝仁先是一愣,继而心里也是一翻腾,往事如闪电一晃即逝,嘴里不知道吃到了什么东西,不是滋味。“你来干啥?”
“我,我听说,田静回了娘家?”
“嗯,就是回去住两天。”
“哦”。
“你……有事儿吗?”
“没,没事。”两个人都感到尴尬,说话言不由心,朱莲清楚地认识到,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再没有联系的理由,想罢悻悻地往院外走。
“李义还在里头?”
朱莲的泪水在眼圈儿直转,“嗯。”
“没取保候审?”
“取了。”
“那怎么……那是钱……”
“嗯。”
“你等着。”说完往屋里走,意思是去取钱。朱莲转身跟着郝仁就走,郝仁赶紧制止,“你别……你就在这等着,我马上出来。”郝仁进屋去了。
这时,朱莲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听到郝仁出屋来,她恨恨地抹去眼泪,接过郝仁递过来的一沓人民币,没有说谢,快步走出院去。身后传来郝仁的声音,“不用着急还,不够再来找我。”朱莲几乎是逃离的郝仁家,她感到那些钞票像石头一样重,像火炭一样烫,但是,她不得不借这笔钱,别人可以不管李义,她不能不管,有什么事情等他出来再说。
朱莲的到来,把郝仁浇愁的酒兴完全冲淡,喝到嘴里的酒难以下咽,吃到嘴里的小吃如同嚼蜡,他又一次感到了做人的不易。洋教徒说人生就是一次旅行,人是旅客,过一辈子就是走一条路,这个说法如同某个大哲学家,但是人生不是走路,走错了没法子倒回去重走,即便弃恶从善,也无法找回失落的光阴。有人说人生自有天定,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郝仁却不以为然,如果人人都消极等待,无所事事,生活将是什么模样?社会将是什么形态?有的时候,郝仁信命,但是却不认命,因为他觉得为事在人(个人所具备的素质),成事在天(各种机缘巧合)。只要活着,这辈子就莫谈成败输赢,就莫论高低贵贱,一切只待盖棺论定,所以人要好好活着,人要不停地折腾,三十年河西看三十年河东。
郝仁独自一人,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胡思乱想着。正在这时,有一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哎,我说‘帮主’,咋还一个人喝上了?走走走,我那儿酒菜都得(备好)了,人多喝着热闹。”说着,不由分说拉上郝仁就往外拖。
“哎哎,你放开,我这喝差不多了,不去了。”
“那怎么行?都等着呢。你家我嫂子回娘家你发愁啦?告诉你不用愁,这事是马群媳妇鼓捣走的,地球人都知道,你就朝她要老婆。哎不是,你倒是去不去呀?”
“不去”。
“不去我翻脸了,咋这么磨叽呢。”
“哈哈哈,小样儿的,还翻脸不认人?说痛快话,是不是有事求我?不说我不去,翻脸就翻脸。”
“还是‘帮主’懂我。这不是我家老牛老得鼓眼胀(牛得的一种疾病)吗,听人说是受潮湿,想盖个牛棚,差几个檩子,我看你院里那老些(那么多),给兄弟几棵?”
郝仁“啪”地一拍那人肩膀,“这不得了嘛,告诉你‘大眼睛’,你一撅尾巴拉啥粪蛋儿我都知道,别跟我玩心眼儿。”
“那是啊,要不你有大局长靠山,我就没有?闲话少说,喝酒喝酒,告诉你‘帮主’,这酒你要是不喝,那檩子我也不要。”
“不要拉倒,我自己用。”
“哎,别介呀,我用我用还不行嘛。走了走了,麻溜的”,二人说说闹闹,真一半假一半,拉拉扯扯,里倒歪斜的出了屋,直奔“大眼睛”的家。
俗话说的好,“酒入欢肠千杯不醉,酒入愁肠一滴就倒。”郝仁到“大眼睛”家没喝两口就醉倒了,大家知道“帮主”心里有事气不顺,没人逼他拼酒。“大眼睛”目的达到,喝不喝酒算小事,放下筷子送郝仁回家,正碰上马群媳妇给郝仁烧炕,“大眼睛”嬉皮笑脸地逗咳嗽。
“呀哈,还是老姐会溜虚拍马那个屁,把炕烧热乎的,明天再把我郝仁嫂子接回来,就全欧了。”
“那是,没看你老姐能耐可大着去了”。
“是啊,能耐不大郝仁嫂子咋能回娘家?”
“什么玩意?我看你是找抽哇”。
“没有没有,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我告诉你,这玩笑可不是乱开的,回头‘帮主’醒喽跟我要媳妇,我可咋办?”
“擎着呗,那还不是现成的,又不用上别处去买。”
“哎,我说‘大眼睛’,成心跟我较劲呢吧?”
“不是不是,您烧您的炕,兄弟我走了。”“大眼睛”把郝仁撂到炕上,脚底抹油溜了。
马群媳妇觉着“大眼睛”的话不对劲,“我烧谁的炕啊,净瞎说。让我逮住把你嘴给撕开”。看到郝仁打斜躺在炕边,过去帮他往里挪挪躺好,扯过一床被子盖上。又把灶坑火星子搁扔净(搅和烧透),避免失火。望着一身酒气满脸瘦削的郝仁,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赶明儿个,真得亲自跑一趟,把他们娘们接回来,这没有老婆哪像个家啊”。
第二天,郝仁整整睡了一天。
第三天,林局长派人拉来一车木材和铁皮瓦,说是为郝仁修房子,大家都来唠忙,郝仁乐颠颠地去找老姐帮忙做饭,马群说一大早就出远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