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摆渡人(小说)
事后大家都取笑他,还编了一个歇后语:“王二贵救人——自身难保。”他听后就是乐呵呵地笑笑,也不生气。
小学校长终于明白了,王二贵一没文化二没口才,也许有一肚子的故事,可就是讲不出来,于是学校课外辅导员的事就慢慢地黄了。
不过王二贵还是喜欢我们到他家里去,当然我们也是喜欢去的,他家里经常备有我们喜欢的薄荷糖水果糖。一旦糖果到手后,他让我们坐下时,我们就会嗡的一下子做鸟兽散了,这时候王二贵会在后面大喊道:“快回来,这次不讲剁手了,大大给你们讲个其它故事啊!”
二贵就这样伴着我们开心长大。
现在他摆渡了,每次我返城回校,他总是一边撑船一边说:“好好念书,不要像我没文化,当了这么多年兵,退伍时还是个大头兵。”
原来他曾经被提拔为代理排长,可是有一次连长按排他带领两名战士押送一位中尉俘虏到团部去,由于没有文化看不懂连长画的简易地图,在大山里转迷了路,非但没有按时押送到,还差点让俘虏跑了,追捕俘虏时又跌伤了一名战士,事后他受到了处分不算,代理排长也给撤了,从此就没了升官的机会。
来回摆渡过几回后,二贵知道了我每隔三四个星期就要搭乘晚班轮船回来一趟,他总会在渡口边的树上挂一盏马灯,在黯黑的晚上走在两边满是坟头的田埂上,望着远处的明灯,我心里满是温馨。
这一年中秋之后的一个晚上,我又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满怀期望地望着远处的渡口,可是那盏温馨的明灯没有出现,我满腹狐疑地走到渡口,对着对岸亮灯的草屋喊了一声:“二贵大大,摆渡了!”
可是他没有出现,出来的是庄上的另一个人,他一边撑船一边轻轻地说:“二贵走了……”
“你说什呢?他去哪儿啦?”
“死了,淹死了,昨天晚上死的。明天落葬,你正好可以送一送,我记得你上小学时是他资助过的吧。”
淹死的人是进不了家门的,所以二贵的灵堂就设在了庄上公庙前的广场上,用防雨的篷布临时搭的。
我东问西问,终于知道了,他是昨晚喝酒多了摔倒在了河里,当时没人知道,直到第二天赶早班轮船的人过来才发现人趴伏在了水面上。河坎上摔了一只水桶,草屋里的饭桌上还剩下半瓶白酒。
孙彩花知道后发了疯似的对着村长吼道:“我说过的他要喝酒会出事的啊!”
村长叹了口气,说:“他不是好长时间不喝酒了吗?”说完话他无意中看见了墙上的挂历,终于明白了,“难怪呀,昨天是大贵的周年啊!”
昨天是历史上打金门的第三天,仗打了三天,二贵也不知道大贵到底牺牲在哪一天,他一直把打金门的第三天当作大贵的周年祭日,“大贵打仗有一套,如果不是没有船摆渡,他是不会死的。”二贵经常这么说。
送葬的队伍很长,家家户户都送了纸钱,纸钱堆得像小山一样。
王二贵过世后,庄上又按排了人接手摆渡,摆渡的时候大家总会提起二贵。
两年后赵家庄通了公路,去集镇不再需要摆渡了。从此以后,渡口废弃了,草屋也坍塌了,长满了半人高的芭茅草……
问好作者老师,遥祝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