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我的生活故事”征文】捡木梓(散文)
在赣南,油茶叫木梓,木梓的果实叫“木桃”,木桃的果核叫“木仁”,木仁榨出的油脂叫“木油”。
木油天然纯正,食用和医用价值较高。元末年间,朱元璋被陈友谅军队追杀,躲藏建昌(今江西苑溪村)一片木梓林,装扮摘木梓的农夫,逃过了追兵。后来他在老表家养伤,老表用木油帮他涂伤口,不过几天,伤口红肿消退愈合;加上三餐食木油润肠通便,改变了便秘的习惯。朱元璋当了皇帝以后,将木油封为“皇宫御膳”用油。
据说,当年苏区缺医少药,红军战士时有伤病,便用木油涂抹伤口,民间土方竟有奇效。后来,战士们又发现用木油来擦拭保养枪支也非常管用,解决了枪支保养油匮乏的问题。木油食用、药用、军用三效合一,战士们于是称之为“神油”。
木梓是四季常绿阔叶小乔木,成年树树高3米左右,树龄多在百年以上,有的可达400-500 年。主要分布在江西、湖南、广西、广东、福建、浙江等南方省区。据先秦成书的《山海经》记载,“员木,南方油食也”。这里说的“员木”即木梓,由此推断,中国种植木梓(油茶)至少有大约2300多年。
每年寒露霜降,当木梓花盛开之时,也是木桃采摘旺季。因为,木梓花苞在每年 4-5 月开始形成,10-11月开花,而上一年的木桃也在此时成熟,会出现花果同枝的状态,所以,民间说木梓树是“抱子怀胎”。“噢嗬……满山木梓(呃)花果荫,木梓蔸下好谈情;要有那人会哇捱,摘了木梓捡木仁。(哎呀)一颗木梓一粒子仁,老妹该生爱一人,受苦受累捱唔怕,生死唔再会恋别人。哟嗬喂!”
山歌在岭岽飘荡,老表穿梭木梓林,一边摘满树团结的木桃,一边歌唱着丰收的喜悦。俗语:“红桃着黑子,青果结黄子。黑子是油缸,黄子如谷糠。”这是针对木桃果色来说的,红桃木仁色黑,壳薄饱满有光泽,含油多;青果木仁色黄,壳厚不饱满无光泽,含油特别少。所以,红皮桃比青皮桃好,木仁色黑的比黄的好。而且,采摘的木桃,不能立即剥壳,要堆晒到完成后熟以后,木仁自行脱出为止,这时木仁含油量才会增加,油质才会提高。
赣南下垄钨矿,是我出生之地、工作退休之地。矿区与大余、崇义、南康三县交汇,地阜物华,自然资源丰富,尤以黑钨矿藏量大,品位好而闻名,是“世界钨都”发祥地之一。矿部所在地——大余县樟斗镇,低山丘陵,木梓宜生,号称“木梓(油茶)之乡”。
等老表们摘木梓收山了,矿区居民开始捡木梓了。周未,大人小孩出动,每人一个背包,一只布袋和一把木梓钩。木梓钩是用毛竹或杂木梢制作,一头大一头小,大头留一节竹(柴)枝,正好成钩,手执小头,人站在地上或爬上木梓树,把树枝上的木梓一一钩下,低的枝就直接钩弯枝来摘。摘满一背包时,就倒进布袋里。抄“野山”时,摘木梓桃果比较多,来到成片木梓山,大多低头捡散落地上的木仁。路途远时,带饭带水,结伴成行,有说有笑,非常热闹。
上山捡木梓,是孩童时最喜欢的事情。木梓花开连打连,高脚蜂飞行花丛。我们时而低头寻找裂落地上的木仁;时而折一根芦箕(山蕨),抽去中间的草芯,做成天然的吸管,找到朵大的木梓花,用嘴叼着吸管对准花芯,猛吸一口,那一股细细的,甜甜的,带着清香的木梓花蜜,就在我们的口腔里回荡。
岭岽长满的“苦柴籽”、“米米沙”、“糖垵股”,也是童伴们最爱吃的野果。苦柴籽也叫火柴枝,成熟时就像一根根红头的火柴,红的好吃,黄的就不那么甜了;米米沙形似黑枸杞,放进嘴里酸甜可口,有沙沙的感觉,吃完后舌头、嘴唇全是黑的;糖垵股学名金樱子,属蔷薇科植物,果实像一个糖罐子,吃的时候要把外面的刺磨掉,然后剖开把里面的籽去掉,剩下的肉就可以吃了,很甜。
冬至前各家把捡来的木梓仁晒干,便担到矿区邻近茶园村油槽去榨油,一家少则十来斤油,多的有三四十斤。在那时,城镇居民每人每月定量油3两,这对于家庭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成,足以让大家过年春节能吃上油炸果子。如今随转基因花生油、大豆油盛行,更可怕是无处不在的地沟油现象。木油纯天然绿色,具食疗双重功效,有“东方橄榄油”的美称,越来越受到人们喜欢,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在当地卖到了八十元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