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征文】更年期母亲(小说)
“嗖”——“砰”,向善提着两盒保健品前脚正准备跨过门槛,一只盘子从屋里飞出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幸亏他闪得快,不然盘子肯定会直接砸他头上的,吓得他赶紧把跨进去的脚缩了回去。跟在他身后的向萌萌也赶紧向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摔倒在地。
屋里传来母亲的骂声:“你个老东西,我都说多少次了,碗里的饭必须要吃得一粒不剩,三岁孩子都知道粒粒皆辛苦,你这一把岁数这辈子真算是白活了,连小孩都不如。”向善知道,这是到了更年期的母亲又在骂父亲。
他赶紧拉着女儿进屋,母亲双手叉腰,正指着父亲老向的鼻子怒骂。老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饭桌前,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向萌萌看到奶奶生气,撒娇地叫了声:“奶奶!”母亲这才看见儿子和孙女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子里了。
她看到向萌萌,脸色顿时由阴转晴,张开双臂,叫着:“萌萌乖,来奶奶这,奶奶抱抱,奶奶可想你了,我带你去拿好吃的。”向萌萌听话地扑到奶奶怀里,婆孙俩只顾自己亲热,完全不理会屋子里两个发愣的男人。奶奶牵着她的手,走进房间并关上了门。
向善赶紧把保健品放下,在父亲身边坐了下来。老向开口了:“我真的受不了你妈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这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不行我们就离婚,各过各的。”向善拍了拍父亲的肩说:“爸,看您这说的啥话呀。妈是更年期到了,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多理解下吧。”老向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说:“理解,理解,我还要怎么理解?我理解她,那谁理解我?”“好了好了爸,咱别生气激动,气坏了身子咋办呢。”“咋办?凉拌呗。”老向抓起桌子上的烟袋烟杆,气冲冲地出去了。
见到孙女回来,似乎母亲的心情好了很多,一个下午都没再开口骂人。晚上,母亲特意做了好几样孙女喜欢的菜,把孙女的小嘴馋得口水直流。吃饭的时候,母亲不断往孙女碗里夹菜,反倒对向善视而不见,惹得向善好一阵羡慕。
“妈,您能不能不要老是骂我爸?您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爸出气呀。”“吃饭时间别跟我说这个,反正你们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除了我家萌萌。”向善的母亲摸摸萌萌的头,满眼慈爱。“妈,您咋连我也骂上了呢……”
向善一直忙工作,有好久都没有给父母打过电话了。那天他正在办公室里忙着,父亲来电话了,电话一接通老向就在电话那头诉苦:“儿子啊,你妈今天又发神经了,一大早就骂我,说我烧好的开水没有倒进水瓶里,水都凉了,又得浪费电重新烧。我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唉。”老向在电话里边说边抹着眼泪。“爸,您别多想,妈只是更年期,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向善一边忙着手中的事一边安慰着电话中的父亲。
父亲电话刚挂,母亲又来电话了。母亲开口便说想萌萌了,向善告诉母亲,萌萌在上幼儿园,自己现在也在上班,手中一大堆事等着忙,母亲听完,说了句你先忙吧,便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好不容易捱到了周末休息。一大清早,向善还正做着美梦,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一连响了好几次,妻子没好气地踢了他屁股一脚:“快起床接电话,谁啊这一大清早的,好不容易有个休息天,还让不让人好好地睡个觉了。”向善揉揉如针刺般的眼睛,按下接听键,闭上眼睛将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兴奋的声音:“今天周末,中午你们带着小萌回来吃饭吧,我昨天和你爸去山上采了些野生蘑菇,准备做道蘑菇汤给你们喝。”“好好好,妈,我知道了,我们等会带着萌萌回去。”接完电话,他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又歪着头睡着了。
母亲今天心情格外地好。打完电话,她便开始动手收拾采来的蘑菇,并且破天荒地用很温柔的语气叫老向一起来帮忙。老向被妻子这180度大转弯的态度搞懵了,她不知道今天妻子是不是搭错了哪根筋还是良心发现他老向的好了,更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老向妻子是个美食高手,曾参加过美食烹饪比赛还得了奖。中午还没到,她便做好了色香味俱全的蘑菇汤和一桌子好菜,老向也动手帮忙摆酒杯,他也好久没和儿子喝一杯了,趁今天周末,他们爷俩要好好的喝上两杯。
做好饭菜,妻子就不停地在家门口张望,老向则在一边抽着旱烟,闭目养神。
儿子女儿自从出来工作后,平时都很少见到,如果不是每次说想孙女,他们是半年也难得回来一趟的,老向妻子想到这里,有些伤感。
“喂,老向,你今天带着媳妇和小宝贝过来,咱们一起去爬山呀,难得周末放松放松,晚上一起去山庄吃走地鸡。”同事陈同好打电话给向善,邀请道。“好啊,那等会见。”
向善麻利地起床洗漱,媳妇儿也忙着穿衣化妆,一切收拾妥当,他们带着女儿,便开着车去和同事陈同好汇合,一起去爬山。
山上的风景真不错,他们不停地换摆各种姿势,不停地拍照,发朋友圈,向萌萌和陈同好家的孩子跑着,跳着,笑着,一帮人玩得非常开心。周末的愉快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玩着都忘记了时间。直到太阳快下山了,他们忙收拾起地上的垃圾,准备转战下一个战场——山庄吃走地鸡去。
老向和妻子在门口等着儿子、媳妇和孙女回来吃午饭,左等没来右等没来,做好的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都反复热过三四次了,仍没见到他们的影子。老向准备打电话给向善问问他们车到哪里了,平时这时候应该早到了的,这次这么久,路上会不会出事了。妻子夺过他的手机,对他说儿子在开车别打电话,不安全,老向只得作罢。他和妻子守着一桌子好汤好菜,谁都没有动过一筷子。蘑菇汤里那些好看的葱花全都变色,有些已沉到汤底,没有像刚出锅那会绿油油地飘在汤面上了。
老向妻子越等越急,越等越上火。看到抽烟的老向,气又不打一处来,她站起身走到老向面前,扬起手将他的烟杆打落在地上,气愤地骂道:“你个老东西,抽抽抽,抽死你,小心你到时死了都没人拖你去埋。”老向妻子此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将所有怨气一股恼地发泄在老向身上。老向仍旧一言不发,低头捡起烟杆,放在鞋边敲了敲,任凭妻子咒骂。
向善正举着杯和同事碰杯,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是父亲打来的。他马上接起来:“爸,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怎么了?”老向一声冷叹,说道:“你妈又疯了,今天咒我死呢。”“爸,我都说了我妈她是更年期到了,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她爱骂就让骂她的呗,您不要听就是了。”“唉,儿子,我想离婚……”“好了,爸,别多想了,我正和朋友在吃饭,先不说了啊,您早点休息吧,拜拜!”说完向善便挂断了电话,和同事继续喝酒猜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