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也高兴地搓着双手，连连点头：“这事就这么进行下去吧。”
　　 柳絮看着这两人的高兴样，心“吱扭”疼了一下。按说这个男人言谈举止看着就是一个成家过日子的人，肯定会对自己和肉肉好的，应该高兴才对呀，可为什么心这么疼，鼻子还直发酸，这次算不算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四
　　 自从村里知道柳絮开始同意相亲，并且有了周寡妇娘俩的一闹，而且又有中意的人家后，这个消息在好事者的嘴里就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村庄里的角角落落，而且经过几圈的飞翔后，越发变得如美人一样血肉丰满，凹凸有致，最后还差点演变出鼻子眼睛。
　　 立国刚回到家，就有人把这个传言添油加醋地说给他。简而概之就是，周大柱打算和柳絮复婚，结果柳絮相中的男人正好看见，就和周大柱打了一顿，周大柱发狠话：“柳絮要是不和他复活，嫁给谁也别想好过。”
　　 立国一听，先不论话的真假，柳絮准备再次出嫁肯定是真，抛开所有的东西，柳絮再次出嫁就是立国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他连屋门都没有进去转身就往外面跑，立国娘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急忙就喊：“立国，你疯了？该你什么事？给我回来！”立国听到娘说的话了，可是只停了一下还是急步走了。
　　 立国一路思忖着，这件事的起因和发展，大致能约莫个大概，所以不能去柳絮家，得先去周大柱家，先把周大柱弄挨实（老实），柳絮就不用再着急忙慌的出嫁。
　　 夜幕低垂，老天爷晒了一天，到傍晚还是闷热难当，小路四周草地里有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急躁的鸣叫，好像和立国的脚步配乐一样，立国的心更加急切，脚步越发快速起来，一溜小跑就来到了周大柱家。
　　 周大柱一看立国现在来找他，还以为东窗事发，站起来就跑，立国一把就薅住了周大柱的衣服领子说道：“周大柱，咱之间的约定还算数不？要不算数，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周大柱一听，回过味来，拉着立国就坐下来，急忙说：“算数，算数，怎么能不算数呢？”
　　 立国看着周大柱湉着的笑脸，厌恶地厉声说道：“既然算数，哪为什么又去打扰柳絮，当没人能管得了你吗？”
　　 周大柱看着立国的脸色，知道是自己违反了两人之间的约定，所以赶紧陪不是：“立国老弟，咱两人的约定我肯定遵守，可耐不住老娘的哀求，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想着，反正我也不是去闹，说不定还能见到闺女，就，就，就去了，怪我，怪我。”
　　 “那你和柳絮相亲对象打架没有？”
　　 “什么相亲对象？我根本没见，咱俩约好了，你不去告发我偷走闺女的事，我遵守不打扰柳絮的生活，这个约定我坚持得好好的，真的，你别不相信，不相信可以去问柳絮，我上次去，别说柳絮，毛都没见着”
　　 立国看着周大柱的表情，看来这个无赖流氓说的可能是真的，他没有这个脑子去编瞎话，姑且相信一回，临走指着周大柱的鼻子说：“周大柱，我会去核实的，假如你有一丝异动，我一定把你的犯法行为公布于众，并且我不介意和你一拼到底！”
　　 周大柱看着比自己还高大威猛的立国，愤怒眼神下义正严辞的一番话，自己觉得一阵发虚，牢子不好坐，刚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可不想再进去，所以，忙不迭地点头保证。
　　 立国回去的路上脚步轻松，连草丛里的虫鸣都悠扬悦耳起来。立国边走边想着：“没有了周大柱的无赖，相亲对象是什么？都成为不了障碍，柳絮等着，明天就去找人说媒，你不再婚咱啥也不说，但只要还出嫁，就必须是我娶你，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我不会让你和我错过第二次，绝不允许，柳絮你注定是我的。”
　　 立国越想越高兴，好像看到柳絮已经点头同意嫁给他，心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柳絮身边。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东方却已经一片亮白，七彩云霞堆在天边，被快要升起的晨光映射得像五彩绸缎。今天注定又是一个艳阳天。
　　 柳絮起床后，忙着去灶间做饭，爹娘和哥嫂还没有起床，柳絮轻手轻脚地麻利做着饭，一会儿灶间就飘出来一缕缕饭香。柳絮觉得自己已经是出嫁后的姑娘了，现在又带着肉肉回家，不能在娘家白吃白喝，所以，每次做饭都是抢着去，娘和嫂子知道柳絮的心思，也就随着她。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柳絮纳闷是谁这么早来啦，看了看爹屋子还没有动静，就连忙打开门一看，柳絮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都出幻觉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立国微笑着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两只眼睛里的光芒比太阳都耀眼。
　　 柳絮呆住了，都不知道说什么，立国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无声地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自己绯红的脸庞。这一刻，天边的七彩云霞围绕在两个人的周围。
　　 突然，柳絮听到爹在屋子里咳嗽，才从怔仲中醒过来，知道爹马上就要起来了，所以推着立国就往外走，立国依随着柳絮的力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柳絮，任由柳絮拽出了墙角。
　　 “你是我的，你等着！”
　　 柳絮听着立国无头无尾的话，却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立国一早出现在家里，忽然如吃了蜜糖一般甜丝丝的溢满心头。
　　 “我离过婚。”
　　 “我不嫌弃。”
　　 “我带着孩子。”
　　 “我来保护你们。”
　　 “你走吧，我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你、孩子，我要定了，等着我，我找人提亲！”
　　 立国说完转身就走，柳絮看着立国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柔柔的，原来感情不管几年的时间摧毁，只要有就不会消失，在遇到合适的时机就钻出来撩拨着。柳絮觉得，和立国的一个眼神对接都是这样交融，里面的一个懂字，足以抵消这几年的苦楚和坚持。
　　 柳絮这几天都觉得自己浑身轻松，轻松得都能飞起来了，走路唱着歌，做活哼着小调，连肉肉都看出来妈妈的高兴劲儿，抱着妈妈腻歪得不行。
　　 柳絮娘看着闺女的笑颜，从心里高兴，觉得闺女可算想开了，人就得这样，愁也一天，笑也一天，不由得高兴，觉得自己给闺女策划的这一步走对了。
　　 谁知道，三天过去了，立国都没有消息。那个相亲对象又捎信要来和柳絮一起去逛街，柳絮急在心里又不敢说，支支吾吾地没有同意。立国肯定不会骗自己的，说不定这几天忙，又出差了，回来一定会来的，柳絮这样安慰自己。
　　 第四天晚上，柳絮像第一次出嫁一样紧张无措，吃不下睡不着，不行，我得去问问，好坏我得知道结果。想着想着就找了个借口出门啦。
　　 走到立国的家门口，柳絮又发怵了，这样冒昧地出现在这里，要是立国不在家，立国娘看见会怎么想，不行，我不能进去。偷偷地从门缝里看见屋里亮着灯，而且有两个人的说话声，听不清说话，但声音听出来有立国。
　　 柳絮一听立国在家，心一下子放下来了，思忖着怎样能联系立国出来说话。突然，屋门开了，吓得柳絮赶紧贴在墙上不敢动，院子里的声音随即闯进了柳絮的耳朵。
　　 “我就要去，我非柳絮不娶，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立国，你怎么这样拗，你是想要娘的老命吗？我知道柳絮是个好姑娘，可现在不是以前的柳絮啦，她结过婚，而且带着一个孩子，你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怎么能娶一个二婚，别人闲话暂且不说，我都对不起地下的你爹。”
　　 “娘，别说这么邪乎，柳絮还是柳絮，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姑娘，你不让我娶她，我就一辈子不娶。”
　　 “立国，孩子，你说这就是挖娘的心呀，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容易吗？就为了你长大成人为咱家传宗接代，对得起祖宗，对得起你早死的爹，可你倒好，非娶一个二婚，天下姑娘都死绝了？你一个小伙子，人家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立国，你好好想想吧。”
　　 柳絮听到立国娘说自己是二婚时，仿佛如一道惊天霹雳从天而降，正好劈在了柳絮的身上，把柳絮劈的神魂消散，他们在院子里还说什么都听不到了。是呀，二婚，我是二婚，却妄想着嫁给立国，真是痴心妄想啊！她无力地沿着墙壁坐在了地上，连有人站在自己面前都没有察觉。
　　 立国说不过娘，也不忍心和娘大吵大闹，只得另外想办法去改变娘的想法。因为娘的阻止，立国这几天都没有去找柳絮，心里即着急又无奈，本打算去和朋友聊天解愁，结果一开门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墙角，凝神一看，原来是柳絮，看柳絮的样子肯定听到娘俩的谈话啦，一下子愧疚得抱住了柳絮无声地哭泣起来。
　　 柳絮被立国的拥抱惊醒，耳畔传来了立国压抑的哽咽，柳絮心一下子疼得厉害，反手抱住立国，把头埋在立国的胸口，两人半晌都没有挪窝。
　　 良久，两人牵着手又走到了老地方，月亮又升起来了，因为快十五了，月亮圆圆的挂在树梢，静静的俯瞰着地上的两个痴情男女。
　　 立国像要把这几年的痴情全部索取一样，流着眼泪狠狠地吻着柳絮，柳絮也像要把这几年积攒的相思补偿个够，两人纠缠着，紧紧拥抱着，恨不得都把对方融入到身体里，然后四道咸涩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流到了一个地方。
　　 炙热慢慢消退了，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浓厚起来，柳絮和立国四目相对，看不够，瞧不够，多少话语不知道从何说起。原来想要说得话太多，却在长长的吻里一下子就说明白了。
　　 立国紧紧拥抱了一下柳絮，因为激情燃烧声音都嘶哑了，说：“柳絮，我的柳絮，我爱的柳絮，你知道这几年我怎么过得吗？你知道我想你想得都想杀人，你知道吗？”说完不等柳絮回答，好像为了证实自己的思念一样，一连串的吻又印在了柳絮的眼睛唇角，这次的吻细密柔软，不是狂风骤雨，反而让柳絮沉醉其中气喘吁吁。
　　 柳絮陶醉得感受着立国的爱和温柔，自己何徳何能还能和立国拥抱在一起，这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就是这辈子不成夫妻，也不枉此生。想到此，更是投入的亲吻着立国，柔软的身体像泥一样贴着，带着决绝的吻湮灭了立国。
　　 没想到羞涩的柳絮，主动点燃了立国的男子汉气息，立国全身如着火一般，使劲抱着柳絮才能缓解一丝灼热，不由分说和柳絮一起倒在了柔软的树叶上。
　　
　　 五
　　 不知何时，月亮悄悄地掩映在了云彩里，柳絮和立国的眼睛都如月光一样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两人拥抱着褪去了最后的羞涩，空气灼热着赤裸裸的两人，立国抱着柳絮成熟饱满的身体，激动得瑟瑟发抖，柳絮也积极地回应着颤抖的立国，手轻轻的抚摸着立国健壮的脊背，立国慢慢停止了颤抖，开始变得富有攻击。这一刻，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互相缠绕的柳絮和立国。
　　 良久，立国的世界如蛋壳一般开了条缝隙，立国透过缝隙感悟着外面的世界，柳絮光滑细腻的皮肤温暖瓷实，带给初经人事的立国震撼和感动，立国炙热的双唇拙笨地带着安慰和呵护游走在柳絮全身，随着立国双手的温柔抚摸渐次加重，沉醉其中的柳絮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丝不合时宜的感觉，这丝感觉让柳絮感到一丝丝羞愧和不安，羞愧和不安像一条毛毛虫渐次爬出了心窝。
　　 柳絮一下子慌了，寻着这个毛毛虫的轨迹一点点摸过去，柳絮突然明白了，羞愧和不安源自立国的生涩和温柔。立国是纯洁的，而自己却有了孩子，这样对不起立国，更对不起两人最美的爱情。
　　 柳絮急忙穿衣，为自己的激情羞愧红了脸，尽管四周只有几只虫鸣，可柳絮觉得仿佛赤裸裸的自己呈现在众人面前，被一个个手指点点戳戳，唾沫星子乱飞，耳边的虫鸣声嘈杂刺耳，也在耻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和不正经。
　　 柳絮又是羞愧，又是不安，这两样情绪如交叉的气流冲刷着柳絮，坐起来抱着头把脸埋在了膝盖上，立国被柳絮的异常从梦境惊醒，旋即想到柳絮因为什么这样，把柳絮的脸搬起来看着自己，说：“柳絮，不要内疚，我爱你，我真高兴能完整的拥有你，你本来就是我的，而且永远是我的，放心，我会说服我娘的，你等着！”
　　 立国娘的个性柔里带钢，任凭儿子怎样软磨硬泡，就是一句话：不行，不能娶二婚，我丢不起人，除非我死了！
　　 事情一下子僵在半空，上吧上不去，下吧下不来，急得立国嘴冒泡牙发疼，平时特好说话、通情达理的娘变得如一块石头，砍不烂，摔不破，暖不热，捂不软。
　　 柳絮站在摊位前，看着人群分分合合的流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俊有丑，他们在柳絮面前川流不息，为了生活拼搏奔波，虽看不到每个人的心情，但这些貌似平静的面容下，匆忙的脚步里，一定都发生过且正在发生着不同的故事。想起了昨天立国娘找到自己，央求着让离开立国的一幕。
　　 “妞呀，你是好孩子，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这几年你受委屈了，大娘从心里心疼你。”立国娘拉着柳絮的手，轻轻摩挲着。柳絮只管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
　　 “但说句实话，要是几年前，你嫁给立国我求之不得的高兴，可是现在，不是大娘嫌弃你，你知道，大娘从怀着立国开始守寡，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还不是照样生活。”说着说着，立国娘流出来两行浑浊的眼泪，用袖子擦了擦。
　　 柳絮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握着自己的是受尽苦楚的双手，才四十几岁的年纪，双手上皱纹硬皮交错，洗不尽的污渍刺青一样留在了沟沟壑壑里，扁平的指甲无声诉说着生活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