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尖担打杵门神(小说)
喜鹊还在屋外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看透了杜金娘的想法,支持她的这项决定。于是,她就把千年涯桑尖担、打杵搬到了三牛的房门外。她做罢了这一切,心情格外高兴,肚里的娃儿又踢了她几脚。
三牛砍柴回来,进了堂屋之后,想放回自己的刺槐尖担、打杵,谁知,千年涯桑尖担、打杵占了位。他又把千年涯桑尖担、打杵拿回原位,把自己的刺槐尖担、打杵放在自己的房间门外。
此时,杜金娘正在房间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见三牛这般,就对他莞尔一笑,意思像是在说,你不争了?他也回之一笑,似乎在说,不争了,只要你们母子平安就好。杜金娘又一笑,笑中有些赞赏,似乎在说,你长大了,是个男人!他回之一笑,似乎在说,这都是日子磨出来的。
一连下了几天的连阴雨,日子都快下霉了。三牛家的茅草屋是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这下可苦了杜金娘,肚里的娃儿已经八个月了,肚子凸得更高了。这天晚上,电闪雷鸣,她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盆盆罐罐拿到屋里接水去了,房间里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特别是床上也摆满了盆罐。
三牛弄了张薄膜把四个角系上草绳,然后在墙上钉上铁钉,再把草绳系在铁钉上,这就等于在稻草垫子上面又盖了一层防雨网。本来他准备好了两张薄膜,准备把杜金娘的板床上面也加固一层,以防屋里小雨。下午的时候,他都准备好了。杜金娘有点冷,蹴在厨房的火坑旁烧疙瘩烤火。当他钉好自己房间的薄膜之后,拿着另一张薄膜去杜金娘的房间时,正走到门外,此时,天空中两条火龙相遇,电火一闪,轰的一声炸雷响起,咔嚓一声,屋外的一棵香椿树被劈断了,吓得他一大跳,两只腿不断地哆嗦。以前的三牛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信神、不认命的男儿,自从大驼背沉潭之后,他开始认命了,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无的莫强求,胆子也变得小了许多。而与此同时,那根千年涯桑尖担不停地颤动,忽然倒下,横在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三牛止住了脚步,心中不免揣测,难道大牛、二牛显灵了?他正思索,千年涯桑打杵又扑通一声倒了下去,而且是没有倒下去,支撑在涯桑尖担之上,挡住了房门。他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说,大牛、二牛,你俩莫见怪,俺不进去你俩房间还不行吗?之后,他把千年涯桑尖担、打杵扶正,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保佑俺、杜金娘和你俩的娃儿。自那以后,他把涯桑尖担看成大牛,把涯桑打杵看成了二牛,他俩就是两尊门神儿,日日夜夜保护着他们的婆娘和娃儿。屋后的排水沟堵水了,有一道石砌的坑子塌了方,他把手中的薄膜放在房门旁,又急着去屋后排水去了。
三牛在屋后排水,他打算排完水,再把薄膜交给杜金娘,他在房门外指导着她钉好。谁知,一排就是一下午,竟把杜金娘房间钉薄膜的事情给忘了。
到了晚上,雨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而且越下越大,原来是雨滴子,现在成了雨线子。三牛在屋后的时候,杜金娘回过房间一次,见房间的地面都漏湿了,就把屋里的坛坛罐罐拿去接雨。她想雨下一会儿,就会小,小了房间就不会下小雨了。可现在成了雨线子了,怎么办呢?板床上没有睡觉的地儿。她想到了阿爹的房间,便一只提着煤油马灯,一只手抱着被子来到大驼背的房间,谁知,大驼背的房间更糟,地面上有一层水,稻草垫子已经湿透了,根本就睡不下人。她又来到了二牛以前的房间,情况与阿爹的房间一样,根本就容不了人。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
杜金娘扭头瞅了瞅三牛的房间,嗨,这小子还真行!竟在垫子上面盖了一层薄膜,薄膜两端凹下去,形成了一条沟,被接住的雨滴顺着沟流到地上,他把两端用两个瓦盆接住,地面很干,没有雨水。看到这一切,杜金娘有些生气了,想不到这三牛还真自私!俺怀着你们老杜家的娃儿,你竟另眼相待,便气往一处气。她便一脚撞开了三牛的房门,径直走了进去,把裤子往三牛的床上一扔,叫道,三牛,俺今晚要在这里困!
三牛下午挑屋后的塌方,挑完之后,累了,进门便蒙头大睡,此时睡得正香,没想到被杜金娘的叫声吵醒了。他翻身坐起,见嫂子抱着被子要睡在他的床上,一脸的惊愕,吓得不轻,哆嗦着说,嫂子,你有房间,干啥要睡到俺的床上?自从大驼背沉潭后,他把杜金娘叫起了嫂子。
杜金娘怒不可遏,呵道,三牛,俺那房间能住吗?地面都成水塘了,能养鱼了,你倒好,自己房间搭起了薄膜,把俺的房间给忘了,亏俺还怀着杜家的种呢!
三牛忙解释说,嫂子,你错怪俺了,下午,俺本来也要把你房间钉上薄膜,可屋后的排水沟塌方,俺忙哪儿去了,倒把你房间钉薄膜的事儿给忘了。
杜金娘说,俺不信?你有那好心?
三牛走到堂屋把杜金娘房门的薄膜拿进来给她看。
杜金娘看了,心里升起了一阵暖意,外面虽然下着雨线子,但她的心里还是暖烘烘,毕竟这个男人还是记挂着她。
三牛说,嫂子,现在俺就给你钉去,一只手提着煤油马灯,煤油马灯发着微弱的光,根本照不清楚,也看不清楚,若是他去钉,可能还能钉好,可他走到杜金娘的房门外,涯桑尖担、打杵似乎又咯吱地动了一下。他心一惊,只得又退了回来,说,嫂子,阿爹在沉潭的时候留下了话,让俺不能进你那房间。
杜金娘说,那怎么办呢?要不,俺自己去钉。
三牛说,嫂子,使不得,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伤着了肚里的娃儿,俺更无脸去见阿爹、大牛、二牛了。
杜金娘说,三牛,那俺今晚就和你困了。说罢,就躺到了三牛那稻草垫子的床上,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三牛见杜金娘这般,哆嗦着说,嫂子,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
杜金娘反而格格地笑了起来,说,俺又不是老虎,难道吃了你?
三牛还是哆嗦着说,嫂子,阿爹说,不能,不能……他哆嗦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杜金娘说,不能个啥呀?阿爹说,你不能进俺房间,也没说,俺不能进你房间,快困下。
这话像是命令。
三牛只得乖乖地躺下,合衣而睡。
杜金娘见三牛这般,还是格格地笑个不停,笑声中似乎充满着诱惑。
外面的雨没有止点儿,涮涮地下着,拍击着房顶的茅草上,啪嗒啪嗒地响,然后滴到屋檐下的阶石上,嘀嗒嘀嗒地唱着,是一首动人的乐章。俩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子。杜金娘是集镇上富人家的女儿,小时候就喜欢听歌、唱歌,对音乐特别敏感,加上近些年的流浪颠簸的生活,她有了一种随遇而安、乐观向上的思想。遇到什么烦恼事儿,她都会向着好的一面看,要不,她怎么能让肚里的娃儿快乐地成长呢?肚里的娃儿又在踢她,把她的肚皮踢得老高。她笑嘻嘻地说,三牛,你摸,你侄儿在踢俺呢。
三牛屏住了呼吸,似乎一呼吸,心就要跳出来似的,他不敢动身,也不敢动手,胯下的物件却不听使唤,翘得老高。
杜金娘说,三牛,你真是个榆木疙瘩,以前,你不是比大牛、二牛聪明吗?怎么变傻了?只是让你摸摸你的侄儿,也没让你干其它的,看把你给吓的。说罢,她又格格地笑起来。
三牛不是变傻了,他心中牢记着阿爹的话,不敢有越轨的行为,怕丢了命,无人再养活杜金娘肚里的娃儿。其实,每个晚上,他都想着杜金娘的奶子、脸蛋、屁股……想着想着,就冲动,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是阿爹的话让他清醒了头脑、变得理智了。
杜金娘肚里的娃儿又在踢她,踢得哎哟了一声。
三牛忙问,嫂子,你怎么呢?哪儿不舒服?
这话问得杜金娘突然脸一红,有种臊臊的感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幸亏煤油灯早已吹灭,否则,她红的臊热的脸蛋一定暴露无遗在三牛面前。
杜金娘反应极快,三牛,不漏雨,俺很舒服。
三牛问,你很舒服,为何还要哎哟地叫着?
杜金娘突然觉得三牛很坏,一个问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她说,是你侄儿把俺踢痛了。说罢,就用巴掌对着她凸起的肚子拍打起来。嘴里叫着,俺叫你踢!俺叫你踢!俺叫你踢……其实,她的手是举得老高,而是轻轻地放下,抚摸在她那凸起的肚皮上。她才舍不得殴打肚里的娃儿,娃儿不管是大牛的、或是二牛的,这一家四个男人都对她恩重如山,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先让着她。也不让她下地干活,她就是这个家的公主。无风不起浪,对于她的高颧骨,克死了大牛、二牛,阿爹的死嘴说与她无关,但凹里的人都说,她阴气重,把大驼背也克走了。在她的内心,一直愧疚这一家四个男人,为他们传宗接代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责任、义务,所以,她一直很细心地呵护着肚里的娃儿。
三牛一听到杜金娘要打肚里的娃儿,那可是他们老杜家的根儿、宝贝,也是他肩上的责任,怎么能让嫂子打娃儿呢?一惊一乍之下,他顾不了其它了,把手伸了过去,想挡住嫂子的手,护住她肚子里的娃儿。谁知,他的手没有挡住嫂子的手,嫂子的手在半空中就停下了。他的手直接捂住了嫂子两个硕大的奶子,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喂过牛,知道牛羊在产崽前要吃黄豆、发奶,前些日子,嫂子的肚子凸得硕高,快要生了,娃儿吃奶长得壮实,为了娃儿一生下来就有奶吃,他在年前就打算好了,多种些黄豆,今年雨水好,黄豆丰收了。这些天,他炒了一瓦盆黄豆,火候掌握得很好,黄豆很脆,没炒糊。杜金娘特爱吃,每天都要吃上几大把,衣兜子里也装满了炒熟的黄豆,以便肚子饿了,随时能吃。
杜金娘吃了三牛炒的黄豆,在娃儿还没有生出之前,就把奶水给发了出来,鼓胀鼓胀的,硕大硕大的,还软绵绵的,手摸上去,一种痒痒的、酥酥的感觉,让人意境未犹、久久回味。
杜金娘见三牛摸着了自己的奶子,痒酥酥的感觉让她格格地笑个不停。嘴里不停地说,三牛,你看似实诚,实际上一点儿都老实,你摸错了,摸着俺奶子了,在下面呢。
黑灯瞎火的,三牛这是第一次摸女人,对女人身上的部位了解的甚少,所以在慌乱中把手伸过来也没个准头。听嫂子听摸错了,得往下面摸。他一慌神儿,右手又拿出了一个很大的跨度,摸到了更不该摸的地方。
杜金娘被弄得心里臊得慌,大声地说,三牛,你真的坏。凹里的婆娘平时说话都很外露、原始,她这一年来,有时也到北凹溜达溜达,说话也不遮掩。
三牛更是羞得大气不敢出,干脆把手收了回去。
杜金娘格格地笑着,这小叔子真好调戏。突然,她又哎哟一声,说,三牛,你的侄儿又在使劲地踢俺。说罢,她把手伸过来,拿住三牛的右手,放在自己肚皮上。
三牛感觉到肚皮里的娃儿真的在踢,他便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不大一会儿,小家伙不动了,似乎睡着了。
而此时,杜金娘温柔的手还握着他的右手,手心的热度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受不了了,口干舌躁,似梦中,嘴里喃喃地说,大嫂,俺受不了……
突然,堂屋传咣当一声响,声音极大,一下子惊着了三牛和杜金娘。杜金娘迅速放开了自己的手,三牛也迅速把自己的右手抽回去了。
三牛心有余悸,以为是堂屋未关好,或进来了野猫、野狗之类的,便翻身坐起,擦着了洋火,点亮了煤油灯。在灯点亮的那一刻,他无意间瞥了一眼睡在床上的杜金娘。杜金娘的胸脯一起一伏的,两只硕大的奶子随之晃动,而且她的脸绯红绯的,红的煞是好看,像三月山上的野桃花的颜色。
三牛提着煤油灯来到堂屋,左瞅右看,连年鬼毛都没有。这就奇了怪了,刚才分明咣当一声,且是很大的响声,而此时堂屋里什么也没有。他瞅到了杜金娘的房门,哎呀,他一声惊叫,是杜金娘房门两边的千年涯桑尖担、打杵倒在了地上而发出的声响。这涯桑尖担、打杵在下午的时候已经经历了一幕,他记得很清楚,已经扶正了,而此时却倒在地上,他心里不寒而栗。难道是大牛、二牛的灵魂回来了?
杜金娘听到三牛的惊叫声,也爬起来了,来到了堂屋。
三牛说,嫂子,没事儿,是刮风把涯桑尖担、打杵吹倒了,进屋睡吧。他说得很轻松,但心里还在颤抖着,默默地说,大牛、二牛,俺不会跟嫂子干那事儿的……
杜金娘听了三牛的话,朝堂屋大门望去,门被拴得严严实实的,她感觉不到一丝风吹的感觉,难道是大牛、二牛的魂魄回来了?她没有再往下想,转身回到了房间,躺下困了。
三牛又把涯桑尖担、打杵扶正,回到了房间,吹灭了煤油灯,躺下困了。
屋外还在下着淅沥沥的雨线子。
三牛、杜金娘似乎都困着了,又似乎又都没困着,他俩就这样迷迷糊糊中度过了一夜。
十三
杜大妈的“落泪痣”克死了杜黑子,让她变成没人要的女人。自卑,时刻萦绕在他的心间,她孤身一人,见到别人的娃儿,她都羡慕,自己要是有一个娃儿,该多好呀。
北凹阳坡的杜大娘已七老八十了,是凹里的接生婆,全凹的娃儿都是她接生的。接子接福,活到九十九。既然自己命中注定没有娃儿,那就接子接福吧,杜大妈就跟着杜大娘学起了接生。每次北凹有娃儿出生的时候,她就跟着杜大娘看着、学着,几个娃儿接生下来,她就成了凹里的接生婆,杜大娘就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