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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 【荷塘“有奖金”征文】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小说)


作者:下乡 童生,623.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0482发表时间:2018-01-30 16:05:21
摘要:  几年的辰光便是几年的感情,要我离开这餐馆,离开这熟悉的人们,离开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那将会是多么的不易。

【荷塘“有奖金”征文】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小说)
   “我叫尤尼丝,先生,我怎么称呼您呢?”
   我心里一阵难受,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她应该叫我叔叔,那一霎间,心里面突然涌起了一种冲动、一股愿望,为什么她不应该是我的女儿,我的骨血啊!
   尤尼丝闪着光的眼睛看着我,保持着她的微笑。
   沃克的手高兴地拍着桌子说:“谢谢您的免费餐,您今天请我们吃什么呢?”科伊说:“先生,您好慷慨啊!”蒂姆说:“吃不了可以带回去吗?”尤尼丝拉着我的手轻轻地说:“谢谢您给我过生日,我十岁啦!”
   突然孩子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先生,您是好人!”
   “您一定很英俊,您的夫人一定很漂亮!”
   尤尼丝拉着我的手一直未放,“先生,我可以摸摸您的脸吗?”我说:“可以呀!”
   她的手白而细嫩,和她的心一样。我的脸颊有点热,我感受到了她的爱意,她的感激之情。
   “先生,您流泪了。”
   “是吗?”
   这时,所有的孩子都说我们要摸摸您,我笑了,尤尼丝的手是匀称而柔软的,她说我的鼻子是扁平的;科伊的手纤长光滑,他说:“你的眼睛会眨呢!”蒂姆的手指是短而有力,他说:“您的耳朵怎么不凉呢?”沃克摸我的时候,我感到了痒痒,他说:“你的嘴巴大了点。”阿迪斯上来两只手,捧着我的脸说:“这是一张好人的脸,我知道您是哪儿来的啦!”
   但我的脸却触摸到了他们的真情,我的眼睛感觉到了非异国的温暖,我的耳朵感觉到了他们的真诚,而我的心也得到了一种交汇交融。
   “您的脸怎么这么热?您害羞了吗?”
   突然,几乎所有的孩子一齐高声:“您是中国人,您的名字叫中国!”
   “中国好人!”
   孩子们唱起来了,他们唱起了生日歌,他们是唱给尤尼丝,还是唱给我的呢。
   弗林先生笑了,说:“他是好人,你们也是好人,我们都是好人,没有区别,没有不同,我们是一个地球、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我们都是人!”
   我看了下我的红盒子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她是英国人?她是丹麦人?她是非洲人?还是中国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是弗林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尤尼丝是教堂唱诗班的歌手,她拉着我的手,对着那射进窗户的明亮唱起来。她的歌声像天使从壁画里降落,带着生灵的感恩。它浸润动情,温馨肃穆,像圣子被催眠,也像是圣母在呼唤。冷漠的心被温暖了,麻木的心有了知觉,自私的心有了羞愧,活着的心懂得了奉献。我似乎听见了风琴风管的合声,孩子们和起来,我也和起来,它的节奏徐缓而凝重,它的韵律幸福而向往。它像是从天国里飞出,溢满村庄田野,流进了每家每户,落进了每个人的心底……
   孩子们围着桌子慢慢地走起来,他们谨慎的步子是自由的,没有羁绊的,他们的欢歌笑语是随心所欲的,虽然他们眼中的世界是黑暗的,但他们没有恐惧,他们用他们的心灵来感受,他们感受到爱,感受到光明,感受到和健康人一样的尊严,他们知道外部的世界是美好的。
   我又看见了黛西,她美丽而动人的双眼,白皙的脸部,苍白的嘴唇,清晰地印在窗户上,像一帧版画,她的背后是向晚的黄昏,黑暗而模糊。
   她在看着我们,看着弗林先生的背影,她的双眼如蓝色的珍珠,水样的晶莹。
  
   六
   几年的辰光,便是几年的感情,要我离开这餐馆,离开这熟悉的人们,离开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那将会是多么的不易。
   一天早上有人敲门,我一看竟然是黛西。她哭了,猛烈地抽动着双肩,她抽泣着,死命地咬住牙齿,把欲将喷发的悲痛压抑下去,她告诉我,她的爸爸弗林刚刚去世了。
   弗林就死在弗林太太的面前,在一家披萨店,弗林太太刚刚打开了红盒子,一个一个的硬币欢快地跳出来,他便感到了不适,他的心脏一直不好,很痛,他告诉弗林太太别停下来,把这硬币数完,把工作做完,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
   弗林告诉太太,三年前牧师送给他的一瓶酒不错,今天晚上是我们一道品品的时候了。
   他倒在地上,侧身在地板上,他的双手合拢紧抚着前胸,那里有他的红盒子,有我们大家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他的葬礼很简单,两匹黑色的马拉着他的灵柩,他的后面跟着我们,跟着几十个盲童,通向墓地的路有两英里,孩子们和我就这样慢慢地走去。我没有看到黛西,弗林没有原谅她?
   葬礼结束后,人都走了,墓地里一片宁静。高高的杨树下,弗林的墓前,那一片金黄的落叶中,站着黛西黑色的孤独的影子。晨光染上的枝头有鸟儿的叫声,那是一只不愿迁徙的知更。
   以后的一段日子,不知怎么的,每当看到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心里便是一阵难过,她低着头,她在思念,她在啼哭。当我看到她便似乎看到了弗林先生,他银白的头发,酒糟红的鼻子,哈哈的笑声好像都从那红盒子里飞出来。每次弗林太太来到我这儿,我都下意识地看看她的身后,想着弗林先生一定会蹦出来,一定会对着我喊“哈罗”,一定还是我的采药老人。
   黛西呢?她还在乞讨吗?她回家了吗?还是依然踯躅街头?有人告诉我,她的毒瘾犯了,一个晚上昏迷在街头,大小便失禁,没人理她。弗林太太把她背回了家,给她洗去了满身的污秽,彻夜守在她的身边,她重拾起了那个希望,那是一个母亲和自己的女儿。
   我的大厨呢?他理直气壮地抛弃了黛西,振振有词地说那只是玩玩。他中国的妻子就要来团聚了,他早就还清了偷渡的债,他有了积余,动起了更进一步的心思。
  
   七
   我决定卖掉我的餐馆。
   这正中咱们大厨的下怀,他渴望有年头了。他有手艺,妻子来了又有了帮手。中国人落地生根的本领,一点不亚于老殖民者们。
   我要离开了,唯一留念的就是我的红盒子,她还是那么安静地待在那,似乎充满了泪珠。我向她告别,向她祝福,我把她放到柜台上最显眼的位置。
   我还是为自己的生计忙乎,在这片土地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我的红盒子,看到我的卖火柴的女孩。在英国人的餐馆里,在印巴人的杂货铺里,在星巴克,在麦当劳……我想象着它们满了,在对着我呼唤。我似乎看到弗林先生和弗林太太,看到他的红鼻子,他开心的笑容,看到了尤尼丝,看到了蒂姆,还有沃克……每当我将一个一个的硬币放进这红盒子,就好像看到孩子们的笑脸,他们发自内心的感激,感觉到他们在抚摸我的脸庞,和我悄悄地说着话。我十分眷念他们,我觉得这种眷念很幸福,不可缺少,对我就是一种寄托。
   偶尔我路过我曾经的餐馆,这餐馆最大的变化是在员工和老板休息的客厅里挂起了毛主席的伟人画像,还有一副鲜艳的五星红旗。在这截然不同的西方土地上,它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自豪,那么的自信,那么的横空出世!
   大厨,我现在要喊他老板了,站在主席像下,他的脸上镌刻着一种郑重其事,一种不可怀疑的虔诚,他严肃地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是一个中国人!”他是认真的,那模样儿真的是一往情深,愿意为之去死的庄严气概!
   这和他在法庭上充满刻骨仇恨的脸完全两样。
   “弗林太太来过吗?”我问。
   “弗林太太?”他摇摇头,那就是不认识。
   我走到柜台前,端起了我的红盒子,这红盒子的底部写着弗林太太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她已经空了,怎么弗林太太没来过?我的卖火柴的女孩被人遗忘了?
   离开了餐馆,我回头打量着这维多利亚式的建筑,这街道、商店、酒吧,空气中的弥漫,蓝得见底的天空,一切都是老样子,丝毫未变。
   我想起了弗林和他的太太,他们艰难挪动的身影,那生满锈的随时可能抛锚的旧汽车,他们见到红盒子时的笑容……
   我给弗林太太打电话,她说已经三个月没有这间餐馆的消息了,她关心地问:“一切都好吗?”我立即说:“这儿的生意不太好,可能是光顾的人少了点。”她笑了,说:“我们都喜欢您的模样儿,东方人的脸,东方人的心,还有中国人的真诚!”
   那以后,我的心里就有了一道梗,我的眼前老是浮现大厨满脸的自豪和骄傲。
   一天晚上,收工的时候了,我去敲餐馆的边门。我肯定是个不速之客,这个辰光是他们数钱的收获时刻。没想到他们很开心,大厨的老婆一脸的欢天喜地。
   看到他们客厅里挂着的毛主席像,一阵久违的感觉扑面而来,这让我想到了一个早已逝去的时代,一个有人拼命忘记、有人拼命要唤回的时代。
   我看到了,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的小红盒子躺在主席像下,那神龛下。她的底部封条被扯开了,她成了一具尸体,散乱的钱币被掏出了她的身体,那硬币的金色、银色、古铜色,在鲜艳的五星旗下也已然是一片红色了。
   “这钱是怎么回事?”
   “生意不好啊,拿它来凑。”大厨的老婆,一脸的天真自然。
   “可是这钱不是你们的呀!”
   “什么?”新老板的老婆一脸的懵然,那样儿绝不是装的,她刚刚从家乡出来,呼吸着英国的空气,吐的还是那片土地的气,里里外外的中国味儿。
   新老板从厨房里出来了,“嗨,多大的事呀,这不是在我的店里家里吗?”他不懵,已经见了几年世面啦!
   “从瞎了眼的孩子们手中抢钱,好意思么?这可是犯罪呀!”我曾经是他的老板,吆喝惯了他,说话无须给他们留面子。
   他突然模仿起某个领导说话,有腔有调:“我的店我做主,我一没有妨碍你,二没有抢你的钱,三没叫任何人去干涉你、管你呀,用不着你在这儿说三道四!”我真是忘了,他已经不是大厨啦,他能够硬了,硬的嘴巴特利索,是有翻脸的本钱啦!
   “不怕缺德?也不怕别人报警?”我吓唬他,看着这小子的脸。
   “去呀,你去呀!”他义正辞严,毫无羞耻,岿然地站着,不知道是从哪个电影里学来的姿势。
   这架势,是我应该害怕的。
   他老婆开始胆怯了,小声地结巴着:“怎么还有警察呀?你说这钱是我们的呀,是不是呀?老公!”
   她拉着我的胳膊央求:“别报警啊,有话好好说啊!”
   “别求他啦,他现在至多就是一根葱罢了,老子受够了他啦,从我帮他打工起,就一本正经地向我灌输西方的那一套,连我和黛西的事他都要啰嗦……”噗嗤一下他说:“漏了嘴。”但脸上若无其事。
   他老婆看看他,又看看我,什么黛西?怎么回事?她分不清黛西是男是女,满眼装的都是乡下人的狐疑。
   “这是每一个人的捐献,是每一个人的爱心,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一个失去眼睛的孩子,是他们的期望,是他们心底的光明!你居然盗窃抢夺,你的良心呢?!”
   新老板对我是不屑一顾:“我告诉你,这房子我买的可是永久地契,有自由使用的权利,就是我的领土!我干什么外人无权干涉!”
   “所以你就可以违反法律、可以犯罪吗?”
   新老板开始恼羞成怒了,“我们中国人在国内喜欢窝里斗,怎么出来也TMD窝里斗,咱们在英国孤苦伶仃的没人没关系,就要讲团结,可你还帮着英国人欺负自己人,我要问问你,你是什么人?!”
   他的喉咙一咕嘟,欲哭,抬起头来看看主席像,又欲哭。
   “别说你的道理啦!”我给他下最后通牒:“要么把焖下的钱吐出来,要么把红盒子退走,要么我报警!”
   “悉-听-尊-便!”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样板戏一样的味。我回过头去,转身走人。
   我听到了他在后面的崩溃……
   我一声不吭地钻进了汽车,我没有启动引擎,我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街市。
   一时间,眼前有了一个一个的孩子,他们微笑着走到我的面前,在闻我、听我、抚摸我的脸;我看到了黛西,看到了弗林,弗林太太,还有贝克、斯蒂娜、丹尼……
   我在想我应该加入义工的队伍,为盲童们,为我的小女孩做点什么。
   冬天的夜黑暗而寒冷,明天天亮时,我和他们都会看到,天还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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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令人感动的揭示人性的情感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个在英国开餐馆的,他善良、仁慈,具有爱心。在工作之余,他帮助慈善机构,为那些失明的盲童征集善款,他为那个小盒子取名叫卖火柴的小女孩。弗林先生和弗林太太,是专门来取善款的义工。他们的女儿黛西因为吸毒被赶出了家门,在街上流浪,以乞讨为生。就这样,黛西的爱心并没有泯灭,她把自己讨来的钱,投到小捐款箱里。来餐馆吃饭的人,大多都把自己的零钱投到捐款箱里。小偷和强盗都光顾过这个餐馆,但没有人动这个捐款箱里的钱。主人公在人才市场上聘请了一位大厨,中国菜做得很好,但他是偷渡来的,为了给他一个合法的身份,主人公曾倾力相助,终于使他留了下来。寂寞的大厨和黛西偷偷地好起来,当黛西毒瘾发作时,大厨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弗林先生因病突然离世,孤独的弗林太太把毒瘾发作晕了的女儿黛西领回了家。后来,主人公把餐馆转让给大厨,大厨却把人们的捐款据为己有,令人气愤。小说借一个餐馆,展示了英国的风俗人情,人生百态,善良与丑恶,正义与邪恶,小说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人物形象,如:善良有爱心的弗林夫妇、可怜又可恨的黛西、贪婪无耻的大厨等,个性鲜明,呼之欲出。精彩小说,倾情推荐!【编辑:阿巧】【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802020016】【江山编辑部·绝品推荐20180209第986号】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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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阿巧        2018-01-30 16:11:38
  小说揭示人性中善良与丑恶的一面,“卖火柴的小女孩”虽然只是一个捐款箱,但在作者的心里它是有生命的,它就是善良与爱心的代表。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2 楼        文友:阿巧        2018-01-30 16:13:57
  小说立意新颖,注重环境描写,人物心理刻画细腻,小说很好地揭示了人性中善良与丑陋的一面,对比鲜明。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3 楼        文友:阿巧        2018-01-30 16:14:47
  问候下乡老师!小说有深度,耐品!期待更多精彩!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4 楼        文友:下乡        2018-01-31 02:52:44
  谢谢阿巧老师的编辑评论,老师倾情推荐,我这里有点招架不住的羞惭,您鼓励,我觉得更要努力。江山文学如一块青青草地,风雨煦阳,愿和大家一道携手前进。
5 楼        文友:红叶摇秋风        2018-01-31 19:33:19
  小说结构见胜,线索明晰,情节一波三折,引人入胜!对异国风情描写细腻,人物跃然纸上,人性的双重性和人性的丑恶与善良表现得真实自然!人物命运揭示了异国的经济与生活!
6 楼        文友:牙牙吉祥        2018-02-03 19:11:48
  祝贺老师美文获精!欣赏学习立意新颖,耐品耐读的佳作!
经常问路的人,不会迷失方向。
7 楼        文友:林志刚        2018-02-07 08:12:12
  下乡老师文笔秀美,文字功底强!颇具艺术感,经得起读者咀嚼和回味;再加上旅居英伦多年丰富的经历和阅历,写出的东西自然是可读性极强,“获精”乃实至名归、当之无愧!感谢年近古稀的下乡老师辛勤笔耕,不断为读者奉献精品佳作和自己的爱心及善意!预祝您新春佳节身体健康!阖家欢乐!一切安好!
与你同行
8 楼        文友:红叶摇秋风        2018-02-09 18:53:16
  祝贺老师小说加绝!问好老师。
9 楼        文友:阿巧        2018-02-09 18:56:30
  祝贺老师小说荣获绝品!实至名归!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10 楼        文友:牙牙吉祥        2018-02-09 20:38:01
  祝贺老师佳作斩获绝品!欣赏学习正能量满满的情感小说!期待老师传奇再现!
经常问路的人,不会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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