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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看点】白马(小说)


作者:一海蔚蓝 秀才,2551.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636发表时间:2018-04-08 09:20:13


   春生停下来,说回家。
   那是给死人的。二奶奶又没死,你抱回家干什么?奎叔说。不吉利的,快点给老歪抱回去。
   春生说,奎叔,这是一匹马。
   奎叔摇摇头,说二奶奶从哪捡的你这个傻瓜,早晚你得把二奶奶气死。
   春生咧了一下嘴巴,说你不懂。
   就你懂,一会儿二奶奶会把你的屁股打烂的!奎叔看着春生抱着那匹马,慢腾腾地走在街上。当初二奶奶把春生捡来,见是一个男孩,还问奎叔要不要。奎叔三个闺女,倒想要个儿子,但是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一个好端端的男孩,人家干吗丢在路上。只有有毛病的孩子,人家才不要。春生一天天长大,奎叔发现他的脑子真的是有问题。他几次劝说二奶奶把春生丢掉,可二奶奶不同意。春生是一个人,就是小猫小狗养久了还有感情呢。奎叔摇了摇头,他说服不了二奶奶,二奶奶变得越来越让人不可理喻了。等你百年之后,你把春生一个人留在世上,他怎么活下去?奎叔这样想,没有说出来。午后的阳光下,春生的背影是恍惚的,他的双脚拍打着那条土路,尘土在他的身后飞扬起来。
   二奶奶不在屋里,春生找遍整个院子,也没看到二奶奶。春生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风一吹,他听见白马身上的纸片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这样看上去,它变得就栩栩如生,像一匹真的白马了。春生找来一根绳子,把白马拴在院子里的树干上,然后关上院门,去找二奶奶。白马被绳子拴着,它就不会跑了。春生走在街上,看到纸扎店的门口蹲着一个抽烟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纸扎店的老歪。
   纸扎店的老歪一觉醒来,才发现放在店门外的纸马不见了。他还以为是风把纸马刮走了,就四处找。走到奎叔的小卖部,老歪要了一包烟,问奎叔村子里是不是谁走了?奎叔说,哪有人走,陈小手倒是快了,可他还有一口气呢。
   奇怪了。老歪嘟囔说,我放在店门外的纸马不知道去哪了。
   奎叔说,是不是跑了?
   老歪说,你没看见?
   奎叔说,春生把纸马抱回二奶奶家了。
   老歪说,怎么?二奶奶走了?
   奎叔说,二奶奶身体好着呢。
   老歪说,那春生抱纸马回家干什么?
   奎叔说,老歪,春生是一个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歪笑了笑,说这孩子,真没良心,他这是盼着二奶奶死呢。
   奎叔说,就是你我死了,二奶奶也死不了。你没看到二奶奶越活越硬朗,走路杠杠的,再活三十年都没事。
   老歪伸了伸脖子,点点头,说陈小手一辈子不找媳妇,你说怪不怪。
   奎叔说,陈小手就是一个女人,他找什么媳妇?
   什么女人?老歪说,他又不是没长那家伙,怎么是女人呢。
   你见了?奎叔说。
   老歪说,见了。
   奎叔说,陈小手是不是蹲着撒尿被你看到了?
   是站着!老歪说,我看见了,并不比你的小。
   奎叔说,你这个老歪,快去找你的马吧。一会儿去晚了,春生一把火把你的马给烧了。
   老歪说,你说的是,那可是我费了一天的工夫扎的。
   奎叔说,你就盼着村里死人。
   胡说!老歪不高兴了,说我吃的是这口饭,可我从没盼着村里谁死。大家都活到一百岁我才高兴呢。
   奎叔说,村里也没几个人了,你迟早会吃不上这口饭。
   老歪笑笑,拍了拍口袋,说我这里有存货,饿不着。
   奎叔说,找你的马去吧。
   老歪去了二奶奶家,推开院门,他喊一声春生,不见有人答应,却看到了那匹纸马。纸马被绳子拴在树干上,正看着他。这是他扎得最漂亮的一匹纸马,费了他不少工夫。从事这行五十多年了,他扎的纸马不计其数,在他看来,只有这匹马,让他心满意足。他觉得这是他一辈子扎得最好的一匹马,可以说形神兼备、惟妙惟肖。老歪推开屋门,没看到二奶奶,也没看到春生。老歪解开拴了纸马的绳子,然后抱着纸马,走出门去。他知道要是叫二奶奶看到这匹纸马,二奶奶会生气的。春生不知好歹,你老歪还不知。纸马是烧给亡人的,二奶奶身体那么好,弄一匹纸马在家里,多么晦气。到了街上,老歪把纸马扛在肩上,几乎是一路小跑。你会认为是那匹马在奔跑,从村东头一直跑到村西头。如果你仔细听,你会听到嘚嘚的马蹄声。
  
   在天黑下来以后春生来到了陈小手家,他叫了一声奶奶,又叫了一声奶奶。进了屋子,春生吸了吸鼻子,他不能确定是死老鼠发臭的气味,还是饭食馊了的味道。怎么不开灯?春生说着,把灯打开了。陈小手睁开眼,看到春生后,说春生,你咋这么久不来了?春生有点害怕,这个躺在床上的人,看着就像一个怪物。春生说,我在找一匹马。
   你说啥?陈小手说,什么马?
   春生说,一匹高大的马。
   陈小手说,你找到了?
   春生说,找到了,一匹白马。
   陈小手说,马在哪?
   春生说,我把它牵回家了。
   陈小手说,你牵一匹马回家干什么?
   春生说,奶奶骑着它去找二爷爷。
   陈小手噢一声。
   春生说,奶奶做了一个梦。
   陈小手说,什么梦?
   春生说,爷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接她。
   陈小手说,是一匹白马?
   春生说,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铜铃铛。
   陈小手说,你爷爷是来接我的。
   春生说,接奶奶,不是你。
   陈小手说,把我接走后,再来接你奶奶。
   春生噢一声。
   陈小手说,春生,你把那根绳子拿过来。
   春生说,你又不是马,要绳子干嘛?
   陈小手说,你拿过来我就告诉你干什么。
   春生拿过绳子。
   陈小手说,你把绳子给我。
   春生把绳子给了陈小手。
   陈小手把绳子绾了一个结,然后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又在绳子的另一头绾一个结,说你把它挂在那个钉子上。春生把绳子挂在墙上的那个钉子上,那不是一般的钉子,是铁路上用的道钉。在春生的手触到那个道钉时,一丝冷意闪电一般袭来,让他打了个哆嗦。六月天里,这房间怎么这么阴冷。春生一进门就感觉到了阴冷,他甚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陈小手说,你回家吧,你奶奶在等着你呢。春生后退一步,朝门外看了一眼。外面阳光灿烂,满院子都是白花花的阳光。
   那我走了。春生这么说的时候,看见那条盘绕在陈小手脖颈上的绳子蛇一样扭动了一下,而面如死灰的陈小手突然对他笑了笑,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笑,就像一滴水落在烧红的铁上,来不及细看,便倏忽而逝,随后房间便黯淡下来。春生打了个哆嗦,他想说你不是鬼吧。因为害怕,他的嘴唇只是嚅动了一下,没说出来。你过来。陈小手的声音气若游丝,我看看你。春生只好上前一步。陈小手眨动了一下浑浊的双眼,但是他的目光是虚弱、无力的。他说着近点好吗?声音轻若游丝。春生又上前一步,身体几乎挨着床沿了。陈小手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他看春生的那一眼,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这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一脸懵懂,但他的目光是清澈的,就像秋天的水一样不染纤尘。陈小手从春生的双眼看到了如烟往事中的青葱岁月,时光似乎在返回,他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喊,但是他不能确定那个呼喊他的人是谁。
   走吧。陈小手说。
   噢!春生应了一声。看见一滴黯然的眼泪从陈小手的眼角慢慢滑下来,就像一只虫子,游移不定,不知道该去哪。
   春生走出门,来到院子里,听见屋子里发出咚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发出的。春生回到屋里,刚才他忘记关灯了。陈小手躺在地上,耷拉着头,舌头伸了出来。春生蹲下来,想把陈小手抱到床上去。他试了几次,没抱动,就说,你咋在地上睡觉?是不是在地上睡比在床上舒服啊。陈小手的四肢轻微地抽搐着,身体蜷缩成一团,过了一会他便安静得像睡着了一般悄无声息。陈小手面如死灰,还未合上的眼睛空茫而虚无,春生感觉他正在凉下去,身体皱缩,一如燃烧过后的灰烬,而那支被他握在手里的白玉簪子,一朵莲花隐隐浮动。春生收回手,说你不说话,我走啦。他把灯关了,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脚,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赶忙伸手扶住了门框。
   天一眨眼就黑了下来,春生走出院门,来到街上,一路飞奔。他心里想着那匹马,所以跑得很快。他听见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匹马,穿过丛林、旷野和河流,正奔跑在路上。这样的想象让他无比兴奋,嘴巴甚至还发出驾驾的吆喝声。
   白马不在院子里,春生问二奶奶,白马?看到我的白马了吗?
   二奶奶说,啥白马?哪有什么马?
   春生说,我把它拴在树上了。你没看见我的马吗?
   二奶奶说,什么白马?不早了,快睡觉去。
   春生说,就是你梦见的那匹马。
   二奶奶说,家里没有马,影儿都没有。
   我把它拴在树上了,咋会没有呢?春生说,去看窗外。院子里空空的,只有月光下的树影,在地上轻轻晃动。上了床,春生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不明白那匹马怎么会跑了。他明明把马拴在树上了,它又不是人,会自己把绳子解开。二奶奶问春生咋还没睡着。春生咕哝一句,我在想那匹是怎么跑的。
   二奶奶说,你从哪弄来一匹马?
   春生翻过身,脸朝墙壁,他没心情回答二奶奶的问话。他不知道自己睡着了会不会梦见那匹马,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这么想着,他的手指在墙上划来划去,指甲画出一条歪歪扭扭的曲线。这不是一匹马,春生对自己说,这是一条蛇。他盯着那条曲线,但他怎么也画不出那匹高头大马。
   一觉醒来,春生有些生自己的气,他没梦见那匹白马。他问二奶奶有没有梦见那匹马,二奶奶也没梦见。那匹一次次往返于二奶奶梦境中的马,怎么会没有出现。二奶奶也感到奇怪,平时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做梦。不多时,二爷爷就会骑着那匹白马出现在她的梦里。
   春生饭也没吃,一个人出了门。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走到老歪的纸扎店时,他看到了那匹白马。春生叫了一声马,然后咧着嘴巴笑了笑。老歪见春生走过来,说春生,二奶奶去陈小手家,你怎么不去?春生围着白马转了一圈,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他抚摸着白马的身子。唯一的缺憾是马的脖子上没挂铜铃,只有挂着铜铃的马才是一匹真正的马。老歪吧嗒吧嗒地抽烟,看得出春生是喜欢这匹马的,他要是不喜欢怎么会抱回家。幸好老歪及时把纸马扛回了家,要是叫二奶奶看见,他会说不明白的。春生脑子有问题,大家都知道。老歪的脑子可是没有问题的,让一个傻子把一匹纸马弄回家,二奶奶不见怪才怪呢。老歪再次说,你怎么不去陈小手家?
   春生说,我去干嘛?
   老歪说,陈小手死了。
   春生说,马脖子上挂个铜铃。
   老歪眯缝着眼说,怎么样?我扎的这马神气吧?
   春生说,我爷爷就是骑着这样一匹马。
   你爷爷?老歪笑了,他骑的不是我扎的马。
   春生说,那你骑你的马啊。
   这么漂亮的一匹马,我真舍不得呢。老歪笑笑,说一会我给马画上眼睛,陈小手就可以骑着它去西方世界了。
   春生说,给马脖子上挂个铜铃。
   陈小手是一个女人,他该骑牛的。老歪说,抬头看了看天。你听见有人哭吗?刚才我听见有人哭呢。你没听见吗?春生摇摇头。老歪要春生再听,春生还是没听到哭声。老歪就说爬到树上,在树上肯定能听到。我又不是知了猴,爬树上干什么?春生这么说,老歪就笑,都说春生傻,我看一点都不傻。
   老歪耳背,你要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他才能听见你说什么。老歪点点上一根烟,吧嗒吧嗒抽两口,说陈小手是上吊死的,肝癌,疼起来要命,他受不了那个罪就上吊了。换了是我,我也受不了,可我不会上吊。我吃药,吃一大把安眠药。在睡梦中死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春生屁股坐在地上,面对着老歪听他说。他关心的不是陈小手的死,而是那匹白马。春生说,我爷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接奶奶了,马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铃铛。老歪说,你奶奶还梦见了什么?春生眨巴着眼,说一匹白马。老歪点上一根烟,抽一口,吐出来。在慢慢飘散的烟雾中,他看到的春生就像小时的二爷爷。老歪摇了摇脑袋,难不成张木匠又投胎到世上了?要不咋看着春生那么像张木匠呢。老歪记得二奶奶抱着春生回家的那个春天,他还问二奶奶抱的是什么。二奶奶就说,一个孩子,在村口大槐树下捡到的。你看看。老歪伸头去看。二奶奶说天下还有这样狠心的父母,把自己的亲骨肉扔掉。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春生都长成一个半大小伙子了。老歪感觉一阵寒意,六月天里,怕冷似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春生不会是张木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老歪这样想,又摇了摇头。张木匠要是活着,八十有三了,他七十岁还能生出孩子来?年近八十的老歪,身体已大不如前,六月天里还穿着夹袄。他风烛残年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隐隐约约中他再次听见一个人的哭声,是二奶奶在哭?这个一生未孕的女人,她空洞而苍凉的哭声停在半空,就像一片雾霭笼罩着村子。没有谁知道她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陈小手,抑或生死不明的二爷爷。哭声时断时续,听上去是那么遥远而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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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我不敢说这是一个悲剧,或许它写的是某些人的人生常态,可是相信每一个读完此文的读者心里都会充满巨大的悲哀。一个女人三十多年的等待,从正值青春等到风烛残年,而她等的人却音信全无,即便是这样,她仍深情不悔,每每梦见他的身影,梦见他骑着白马而来,却不肯携她而去。这便是文中的主人公二奶奶。当一个爱情故事穿越了几十年光阴的沉淀,当它的主人公已是孤独中白了发苍了颜的老人,你会发现一种莫名的沉重和尊敬从内心油然而生。而陈小手则是另一个悲剧人物,人们皆因他手小视之为女人,却不知他的心中始终珍藏着对二奶奶的爱,一辈子孤独终老,一辈子恪守礼仪,到死也未曾明示心曲。或许他的这份情,二奶奶是明了的,只是二人各爱各的,同样执着。春生呢,春生是个傻子,是二奶奶收养的傻子,却相貌酷似二爷爷,他的举止皆出自于孩子天性,他不懂生与死的悲哀,他只记得奶奶在寻找白马,他不会去想奶奶若是死了自己会怎样,无意当中他帮助患肝癌的陈小手结束了生命,或许他是纯净的代名词。小说语言流畅自然,朴实无华;细节描写生动,感染力强;情节安排的技巧高超,二爷爷离去之谜、春生的由来始终悬在读者心头。读完此文,心若流水洗过,悲过之后是了然,或许这便是人生和爱情最真实的样子。相比而言,风花雪月的唯美仿佛缺少了好多好多内涵。佳作共赏,推荐阅读。【编辑:只留阳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80411001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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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只留阳光        2018-04-08 09:24:12
  再次看到老师的小说,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着迷,感谢老师赐稿看点,祝老师创作愉快,佳作频出。编辑若有不到之处,随时沟通,请多包涵。
温暖向上,以心相交
回复1 楼        文友:一海蔚蓝        2018-04-08 20:46:46
  谢谢,祝好
2 楼        文友:寻找姚黄        2018-04-08 13:20:29
  善于写普通人家的喜怒哀乐的作家。文中有个字没有改:春生拍了怕马的屁股。怕字改为拍字。
寻找姚黄
回复2 楼        文友:一海蔚蓝        2018-04-08 20:47:23
  谢谢提醒,祝好
3 楼        文友:冰城雪主        2018-04-08 18:35:17
  白马!这个白马不是浪漫的王子的白马,却同样是一个女人爱情的寄托,她一生都在等那个骑马的人,无论生死……陈小手与水莲果然是个性相同的人,执着也好,痴愚也罢,他们都是守着自己的心活过的人!
字是纷飞雪,朵朵入梦来……
回复3 楼        文友:一海蔚蓝        2018-04-08 20:47:58
  问好。
4 楼        文友:只留阳光        2018-04-08 19:43:08
  错字已改,是我的失误,望蔚蓝老师和读者见谅。
温暖向上,以心相交
回复4 楼        文友:一海蔚蓝        2018-04-08 20:46:18
  谢谢,错字是我的责任。
5 楼        文友:阳媚        2018-04-08 22:46:13
  再次看到老师的小说,受益匪浅。爱是什么?是一生执着的等待,是心系天涯的牵挂,是无悔的期盼。小说中人物的心里刻画与外表刻画一样生动,二奶的真善美,春生的憨,陈小手的执着以及二爷的离去,均被作者用白马串联在故事中,成就了一篇悲悯的小说,留给读者很多回味。佳作,学习了。
回复5 楼        文友:一海蔚蓝        2018-04-11 21:07:02
  或者这个小说写的是爱情,但也是写荒凉人世的灯光如豆的温暖,在白马的灰烬中倾听远去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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