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矿也没搞明白，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干得好好的，为啥要走？”车开动后，严矿关心地问。
　　 “过了年，他们说不需要我了，我只好离开。”晋鸣微笑着说，在领导面前不能唉声叹气。
　　 “先前工资多少？”
　　 “嗨，别提了。说好给一个月五千，干了不到两个月，第三个月才给我三千五。我问为什么少了一千五，他们说与进尺挂钩。他娘的，有些人一个子儿都不少，就单单少我的。”晋鸣牢骚满腹。
　　 “那你还给他们干？”
　　 “年前离过年没几天了，没地方去，暂时待着。今年不赶我走，我也不干了，他们说话不算数，像放屁。我好歹科班出身，一个月才给三千五，打发要饭的。”
　　 严矿不再支声，心里同情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软弱的岳晋鸣，突然涌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想帮他，可矿上不要人，何况现在自己被撤了，哎！
　　 一会武振东打来电话，严矿没给他好脸色：“我被撤职了，你满意了吧？”武振东啊了一声，说我晓得了。严矿冷笑，自言自语道：“你晓得顶个卵用。”
　　
　　 五
　　 到了集团公司，叫门卫按了指纹开门机，才开了门。组织部在三楼，谈话的是集团公司的姚书记和组织部宫部长，严矿屁股一粘沙发，宫部长就说：“严矿，这个，今天叫你来就一件事，这个，找你谈话也是组织程序的需要。请姚书记先说说。”说完，连忙把笔记本搁在腿上，翻开，恭恭敬敬地准备做记录。
　　 严矿鄙夷地瞅了宫部长一眼，不耐烦地说：“不就是撤职嘛，搞得这么复杂。”
　　 姚书记和宫部长相互对视了一下，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哦，消息够灵通的。既然你晓得了，早有了思想准备，那我就没必要再绕弯子，谈话也轻松多了。”停顿了一会，摸了摸口袋，想掏烟，又止，说，“严矿呀，作为一个党员，一矿之长，肩负多大的责任，要严以律己。工作上如此，生活作风上更是如此，你那艳照弄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影响及其恶劣。”
　　 “那照片是假的，无中生有，污蔑我。”严矿打断姚书记的谈话，申辩道。
　　 “呵呵。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正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照片我们找人验证过，是真的。要相信组织，组织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纵一个坏人为所欲为。”
　　 “哼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严矿揶揄道。
　　 宫部长乜斜了严矿一眼，面有愠色，而后看着姚书记，欲言又止。
　　 姚书记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继续说：“作为一个老党员，不能这么说话。决定不是哪一个人定的，是通过开会讨论后才做的决定。做了就是做了，敢做就敢当嘛，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说，你停工作面的动力电干嘛，这可好，瓦斯超限，瓦斯超限就是事故，这你比谁都懂。”
　　 “他们不重视安全，瞎干蛮干，说他们不听，我就得停他们的动力电，总比发生安全事故、死几个人要好的多。真发生大的安全事故，到那个时候哭都来不及。况且我没停风机的电，瓦斯超限那也是他们瓦斯治理不到位，能怪到我头上吗？”严站情绪有点激动，说完站起来。
　　 “你坐下！”姚书记终于收敛起笑容，不高兴地说，“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话未完，手机响了，姚书记连忙接通，毕恭毕敬地说：“董事长你说，哦哦，”进了里间房，隐隐听到“啊！假的？哦——哦，那——”好大一会，才从里间出来。
　　 姚书记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坐下来缓缓地对严矿说：“今天谈话就到此为止，在集团公司没下文件之前，你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宫部长一直注视着姚书记，一脸疑惑。
　　 “不撤我职了？”严矿问。
　　 “呵呵。我说了吗？我啥也没说。”姚书记幽默地说。
　　 出了大门，严矿上了车，径直往老牛场开去，把答应老婆今天回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到了家门口没回家，不知老婆该如何数落他。是啊，没下发撤职文件之前，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严矿心想。
　　 车上了高速，拨通了岳晋鸣的电话：“工作有眉目没有？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严矿突然不放心岳晋鸣。
　　 “我，我找到工作了，还是一家国——国企煤矿。”岳晋鸣想不到严矿这么关心他，明显很紧张。
　　 “工资怎么样？”
　　 “还行。”岳晋鸣高兴地说。
　　 车出了隧道，在高高的公路桥上奔驰，像飞机飞翔在蓝天之上。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如同一群群骏马向后奔跑。
　　 严矿接到办公室的电话，说贺矿长已到了矿上，需要他接洽。贺矿长，名叫贺兴强，在老牛场煤矿干过生产副矿长，是严矿的得力干将，后来去了别的矿当一把手，也是严矿极力推荐的自己的接班人。难道……如此一想，严矿顿觉豁然开朗。
　　 车一路疾驰。窗外，一片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