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浮世绘(小说) ——云遇系列之一
“哎呦!你给我弄冒血了吧?”躺在大铁椅子上的贵虢突然大叫。
云因思想开小车,刀尖划破了贵虢的额头,冒出一丝鲜亮的血红。
喜嫂子把坤包扔沙发上,举着双手,惊慌失措地大叫道:“消炎药,快拿消炎药,别传染上艾滋病了。”
云快速拿出碘伏、棉球、和小镊子,道:“喜嫂子别紧张,伤口微小,不要紧。剃头刀用开水烫过之后,又用酒精棉球擦过,害怕剃头刀会割破自己的手,所以就这样消毒。”她不懂啥是艾滋病,不懂艾滋病的传播途径,更不懂如何预防艾滋病。
喜嫂子不搭理云,只顾用小镊子夹着碘伏棉球小心翼翼地擦着贵虢额头上细微的伤口儿,轻声道:“虢儿,疼不?我轻轻地擦。晚上回家我用小磨油给你调盘黄瓜,红烧野生桂鱼,从新华菜场买回来就放鱼缸里了,还有你喜欢喝的明前毛尖茶。这个周末,咱妞儿也回来,我多炒几个菜……”她慈怜的神情,温和可亲的语言,满是对贵虢的爱惜!
云望着眼前温馨温暖的图景,好不眼羡,心想:“怪不得简说贵虢运气好,娶个恁好的妻子!”
喜嫂子猛抬头,朝云瞪着白眼儿,道:“你这妮儿,我好心好意想叫你多挣点儿钱,才叫你给我当家的刮脸,你咋恁不小心?把他弄冒血了……”
云知道错了,勾着头不吭声儿。
贵虢站起来,微笑着拍拍喜嫂子的肩膀,道:“没事,别说了,她不是故意的。”继而又朝云道,“妮儿,我老婆就是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别在意哈,给你钱。”云抬起头,伸手接过十块钱,很快又把头勾着,心怀愧疚的模样。
喜嫂子牵着贵虢的手将才走出理发店,云抬起头来,长出一口气。
喜嫂子回头道:“我们再也不来你这理发店了。”
“妮儿,别听你嫂子子瞎说,我们还会再来!”贵虢双手揽着喜嫂子的腰,朝云笑道。
云倚门望着他们恩爱的背影,心想:“贵哥和喜嫂子素质修养好,花钱还大方,原打算争取把他们的头和脸都承包了,这下搞的。以后,他们是来,还是不来……”她胡思乱想着。
五
丁胖子带着个小伙子,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男人走进理发店,朝云大声道:“姘头儿,你在想啥子?赶紧给咱熊哥理发刮脸,还有这个小老弟。”他说罢,又扭头朝熊哥笑道:“你以后理发刮脸就找我姘头儿哈,她功夫不错,我们十来年的老关系了。”
云恼怒地瞅着丁胖子,心想:“丁胖子没法儿跟贵哥相比,同是男人差别真大!”她忍不住嘟囔道:“你不管人多人少,每回来都噘我,嘴贱毛长,痒了贴墙上拉拉。这小伙子跟着你,别把人家带坏了。你个张飞莽夫竟然还娶个恁漂亮的女人。”
熊哥直视着云,道:“你见过丁胖子的老婆?”
云觉着他眼神和语气很别扭,直视着他眼睛道:“见过,丁胖子的老婆穿着简洁大方,素面朝天,属于茉莉花、桂花类型的女人。”
小伙子朝熊哥道:“她说的对,我表嫂从来不穿花红柳绿的衣裳,好穿一色服,从来不化妆。”
丁胖子板着脸,道:“我老婆来过她理发店,昨年来的。这个熊死女人不适玩儿,我噘你是看得起你,喜欢你,认识十来多年,手也没摸过。我好像该你二斗大麦,就没见过你好脸色,更别提温柔了,开句玩笑也生气,不给面子。这辈子我用以后的时光,非得跟你发展长老姘,不达目的不罢休!”他说罢,双手一对一下拍着圆圆溜溜的大肚子,张着大嘴哈哈笑。
六
紧挨着云理发店有诊所,发廊,酒店,裁缝,宾馆等门店。最所酒店、发廊、宾馆的生意最好,服务员都很年轻漂亮。。
云得空儿最好依着梧桐树东瞅瞅西望望,补自行车带、补皮鞋,卖菜、卖烤红薯、卖馒头、卖油果、买塑料盆、卖鱼、卖米糕的等,他们天天都会推着三轮车沿着阳光大道边走边吆喝。
发廊老鸨和妓女闲来也喜欢坐小梧桐树旁听MP3、聊天、打牌。裁缝女人和发廊老鸨很热乎,还管发老鸨叫三姐。云跟发廊相处的很糟糕,老鸨指着云道:“你这是和我搁邻居,调了二头早把你打跑了,让你在这儿开理发店……”
云心想:“都说同行是冤家,我又不是她同行,为啥跟我过不去。”她可有气,却不敢跟老鸨犟嘴。
偶尔也会有活闭眼渣进发廊理发,老鸨不会理发,就叫云代理,她收钱。云不敢朝老鸨瞪眼,只有在心里生闷气。
裁缝女人好心好意来理发店轻声嘱咐道:“云,你得叫她三姐,顺着三姐,她亲自对我说过,为了儿上学,一边请老师吃饭,一边找混混把儿的老师打住院了,这样的人咱得罪不起呀!她就是个顺毛捋的货。听我的,你给她低下头,错不了……”
云瞅着裁缝女人,缄默不语。
理发店来个胖胖的男顾客,头上有可多细碎的头皮屑和小疹子。云用康王在男顾客头上揉满雪白泡沫,发廊老鸨坐门口翘着二郎腿朝云笑笑,又朝她身边的小美女使个眼色。小美女很快跑云理发店抱起男顾客的胳膊按在丰满的胸脯上,嗲声
嗲气道:“哟!胖哥哥来了,我昨夜还梦见你,今天真的见着你了,这就是真情感应呀!”
男顾客嘿嘿笑着,伸手朝小美女屁股捏一把之后,伏在她耳边道:“小亲亲,我这大头小头都叫你承包了,咱不急哈。”她又扭头朝云道:“老板,给你两块洗发水钱,对不起哈!你看我这搞的实在不好意思……”
小美女就这样把云搞了一半的头抢走了。
下午,云正在给美男刮脸,无意看着发廊那个小美女又站门口朝理发店瞄,可害怕小美女会来抢男顾客。她怕着怕着,小美女又进来抱着美男的胳膊温情软语道:“我望着像哥哥,还真是哥哥呀!怪想的慌……”
美男睁开大眼睛,狠噘道:“你妈,你谁耶?我不认识你,滚蛋,滚蛋,快滚蛋。
小美女面红耳赤地松开没男的手,垂头丧气地走了。
云窃笑,真是人不自重人必侮。
美男朝云瞪着白眼儿,埋怨道:“你咋不负一点儿责任?还笑。随便让野鸡朝你这儿跑。跟你说实话吧,我上个月结婚,战友靠堆我,非得请客,叫我拿她先实习一回。我工作是老丈人帮忙安排的,这要是叫我老婆知道了,她还不得闹翻天。
这家发廊老鸨在东边TJ公司家属院楼上租有房子,别看那美女年龄小,因为长相好看,成天到晚都有男人开车来接她。TJ公司的女人说哪天都有不少男人来找她搞事儿,搞过她的那东西收集起来两大箩筐都装不下。我想想都觉得吃亏,老婆把初夜给了我,我的初夜给了那个小鸡婆,后悔死了……”
小美女依然还上云理发店抢顾客,云晓得她钱多,男人也多,不得不忍了。
云忍着忍着,还是没能逃过一场灾祸。云被发廊美女相好打的浑身乌青烂紫,她因年轻放不开,总觉得女人当街跟男人在城市街头打架是很见不得人的事。那男人看着比云大些,高高的,黑黑的,胖胖的,脸上你有很多麻窝儿,嘴角儿下垂,满脸恶相。他连续两天傍晚来找云陪他出去吃饭,云不答应,他掐云胳膊、大腿、屁股。
第三天,云死的心都有,也不要脸了。
傍晚,云靠着理发店玻璃门,面朝阳光大道,想起‘小时候和发小民打架,每回都先动手,总能把他打老实了。包括少年时跟湾里的大老爷们抢水打架都不会输,还怕他个狗日的,他城里人又咋得?六奶曾经说过‘老话说的有,既然要打架,就得先下手……’她那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她正想着,望着那麻脸男人快步朝理发店走来,快速操起准备好的笤帚和火钳上去猛打,打他个措手不及。
云在阳光大道打着,大声噘道:“你妈上辈子没搞好事,她这辈子咋刊出你这个人渣?杂种,祸害……”
麻脸男人瞪大凶恶的眼晴瞅着云,快速跑进隔壁发廊,不露头了。
不大一会儿,麻脸男人又和发廊那个跟他相好的美女打起来了。那个美女当时就跑到阳光大道东头红玫瑰发廊去了。
云以为麻脸男人还会来报复,心想:“光脚不怕穿鞋的,要想在阳光道上谋生,先把生字抛一边。”
七
好几个粮贩子来云理发店理了发,他们商议着该上哪个理发店找妓女。其中一个粮贩子和云隔壁发廊老鸨站在门口谈好以两百块钱包两个妓女过夜。
第二天早起,云看着常坐警车上的那个女子从宾馆出来了,宾馆的银老板娘趴窗台上喊道:“燕儿,有客人来,我打电话,你可得快点儿来哈。”那女子扭过头来,仰起脸朝银老板娘笑笑。
云才晓得燕儿不是警花是妓女。
燕儿在慢车道上站了一会,警车来把她接走了。云望着东去的警车,想起初来阳光大道上听过的那段民谣里其中一句“警察嫖客对着干,贪官婊子连着蛋……”
不大一会儿,银老板娘趴窗台上又喊道:“老僧,昨晚黑几个粮贩子把你家美女日弄坏了,快上来把她抬走……”
发廊老鸨即刻带着三个美女上宾馆抬回来个胖乎乎的年轻女子放诊所门口的躺椅上。宛医生笑嘻嘻地为美女挂了吊瓶。发廊老鸨双手叉腰,恶狠狠地噘道:“这群王八儿够狠的,把美女的B弄肿得像个发面馍样……”
“你有肝炎,谁叫你用我杯子喝水?有便宜你就占,看我找个有钱大方的男人你就来抢,叫你还敢和我抢,还抢我的不?”那个常来云理发店抢男顾客的小美女边噘,边用穿尖头皮鞋的脚踢矮胖的美女。
矮胖的美女反讥道:“你也不拿镜子照照,熊样儿,谁抢你的了?他说他一眼就相中我了……”两个美女吵着、噘着,相互动手撕扯着头发,翻滚在地上。
年轻帅气的小警察驾驶着警车,副驾驶座上坐着那个燕儿,打阳光大道上路过伸头望望也不管事。
老鸨一手叉腰,一手拨拉着金黄色的头发,嚷道:“你两个好好打,昨晚黑客人来谈好价钱了,你们嫌钱少,谁都不上去,叫她一个人上去,日弄成那个样子,以后你们闲着,贵贱我都不卖了,叫你们喝西北风去,叫你们有劲儿好好打……”她这番噘很管用,两个美女同时停下厮打的手。
受伤的美女吊瓶将挂完,还没站起来,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跑进发廊把个高大帅气的中年男人扯阳光大道上,噘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老骚货,吃我的、穿我的、花我的,还拿我的钱来这儿包养妓女,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快把我给你买的衣裳脱下来……”她唾沫星子四溅,噘着噘着,发疯似的伸手拽开男人腰间的黑皮带,把他裤子使劲地朝下扯。男人双手紧紧地拽着裤腰向上拉,胖女人还是把他裤子从裤腿脚撕到大胯上。
三个美女惊慌地跑进云理发店缩进墙角。云害怕胖女人会进理发店来打闹,便道:“你们都赶紧出去,出去。”美女们手臂交叉抱着膀子,紧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样子很可怜,云不忍心再把她们朝外撵。
云站理发店门口瞧着那男人和那胖女人做了断之后,胖女人走了。
发廊老鸨道:“把你的针线借给我用下,把这小哥的裤子敹敹。”
云便把插在日历上的针递给她。
老鸨又道:“我不会针线,请你帮忙敹。”云不敢说不,同时,她觉得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撕成这样够寒惨,便穿了针线,蹲在那男人脚前很快用大针脚敹好,道:“不露肉就行了,赶紧回家去,好好爱你女人,以后别嫖娼了。”
男人红着脸,道:“她不是我爱人,是、是,她只是我一个、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他这句话把躲云理发店的美女都引出来了。
宾馆的银老板娘趴二楼窗户上,哈哈笑道:“云,我下去找你有点事儿哈。”她很快从楼上下来,趴云耳边,道:“你这破理发店连个电视机都没,没一样值钱的东西。当今这笑贫不笑娼的社会,你还恁保守嘎子?招待所来个男的看上你了,你跟我上楼,要不了多大一会儿你就能挣两百块钱,两百块钱呀!我一分钱提成都不要。”她说着,伸出指头。
云摇摇头,猛地站起来狠狠地推开银老板娘。
银老板娘走到宾馆门口,又回头来大声噘道:“咋得?望你个那熊样儿,想咋得?一个剃头下九流的,你以为你是谁个耶?还以为自己是圣女啊?你男人都不要你了,还为谁守身?你给人家剃个头多少还得用点儿本钱,弄这事儿又不要本钱,你那个东西又不是大米白面舀一瓢少一瓢,你咋恁傻呢?”
云走近她,轻声道:“我不想咋得,既然不是大米白面,不会舀一瓢少一瓢,恁好的事,你咋不叫那男的随便舀?”
“我要是跟你恁年轻,我叫他随便弄,关健是我老了,人家不愿弄……”银老板娘嚷着,脖子脸通红,她跑回宾馆了。
云想着:“母亲说过远亲不如近邻的俗话,自己把邻居都搁成仇人了,咋搞呢?”她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
八
云与她们为邻很倒霉,因为给一个男顾客刮脸,被他打了两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口鼻淌血。
路过的人见状打抱不平,问那男顾客凭啥打人,男顾客钻进隔壁发廊拿出个小蓝盆,又拿出云的小蓝盆,他用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蓝盆底对着敲,大声噘道:“你们都来看看,这个熊B女子该打不?我将才在那家日弄美女,美女就拿这个盆兜水洗屁股,我来她店刮脸,她又拿这盆来兜水给我刮脸……”
路过的人劝云把理发店门锁上,不要搭理他个死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