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浮世绘(小说) ——云遇系列之一
贵虢道:“只要止痒就好,止痒就好!”
云在贵虢头上揉着、挠着、瞅着,叹息道:“我将准备写日记你就来了,咋不等我日记写完再来呢!”
贵虢瞅着云,微笑道:“你会写日记?每回见你都是满脸愁容,你有啥想不开心的事?听不到你多说一句话,年轻轻的遇事想开些。”
云叹息道:“写日记是我最好的倾诉,对人倾诉不安全,搞不好会有人嚼舌根。好事我一个人独享,不好的事说出来请你替我分享。就在你来之前,有两个便衣警察捧着本子来我理发店调查一起车祸,问我是不是现场目击者,我想说出实情,邻居陈妈一把扯住我,道:‘你哪儿来恁多废话?少说一句不中啊?’我不得不把想说出口的话咽下,向警察打探道:‘被警车撞的男人是死还是活?’便衣警察追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现场目击者……’他不回答我。”
“警察走了,陈妈道:‘你个小鬼女子,不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呀?你一个人在阳光大道守着个小理发店,那人有权有势,万一他知道是你说出实情,找人来捏死你跟踩死个小蚂蚁样简单。这可不是毛主席那个年代,现在的人心险恶,官官相护,黑白不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管人家,你也没那本事管。’我觉得陈妈的话可有道理,还是很郁闷。”
贵虢道:“这是啥时候发生的事?”
“去年。那天傍晚,一辆警车从阳光大道南边直冲过来,把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男子撞飞起来,又重重地摔在我眼前,那张脸瞬间被鲜血淹没,人不会动弹了。人们很快围拢过来,有人道:‘只有当官儿的才配恁高级的警车,被撞的人算是倒血霉,碰着当官儿的,他完蛋了……’半个小时后,救护车才来把那个受伤的男人拉走。有人叹息道‘晚了,救护车来的太晚了……’其实,不是救护车来晚了,是人叫救护车叫晚了。”
“我晓得那辆警车是从市郊开过来的,开车的人上旁边酒店打麻将。听说酒店是税务局的女人开的,很有权势。这件事出不久,酒店转让了。那段日子,我经常梦着那张被鲜血淹没的脸,每回惊醒都是一身冷汗,他是我心里的愧疚。”她说着,滤掉贵虢头发上浓浓的白泡沫儿,撂进盆池。
贵虢睁大眼睛从镜子里瞅着云,道:“妮儿,千万记着,要是有人再来找你问这事,你就说啥都没看见,对谁都不要再提这件事,知道公检法有多黑暗不?不光是咱FT城,天下老鸹一般黑。这年头儿,社会黑暗的很,有钱能使鬼推磨,杀人不一定偿命。司法人员作风不正、办案不廉,办金钱案、关系案、人情案,吃了原告吃被告,他们富裕的流油。你一个人在阳光大道没日没夜守着小理发店,人家要是晓得是你说出真相,找人来捏死你,跟踩死个蚂蚁样简单。”
“从前,FT政府门口花园旁边那个工会院里搞个舞厅,门票要两毛五分钱。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天天晚黑都上那儿跳舞。有两个男人因为跳舞相中同一个小媳妇,都想要那小媳妇当舞伴,这个男的拿着千刀把那个男的活活砍死,人跑了,听说那案子没破出来。还有汽车站旁边那个其士大酒店楼上摔下个赤身裸体的年轻漂亮女子。平头儿老百姓进不去其士大酒店,谁敢下那黑手?那案子也没破出来。”
云给贵虢冲洗着头,叹息道:“你跟陈妈的话如出一辙,令人无语。”
贵虢道:“妮儿,我说的是大实话,为你安全着想。你在市井呆久了,又有写日记的好习惯,不久的将来一本厚重的浮世绘会出现,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勤奋。”
“浮世绘是啥意思?”云思摸着,虚荣心使她不懂装懂。她感觉和贵虢聊天很温馨很美好,并选择听陈妈和贵虢的话。云为了在阳光大道谋生存,就这样泯灭了做人最基本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