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师，我太感谢人文学院领导对我的关心啊！这个事哦，我答应了，请你给别的老师说一声，我格兰一定不辜负你和其他老师对我的殷切期望啊！”
　　 在电话里，马老师强调道：“如果这个事情决定了，就不能轻易改变呀。你是个贫困生，院领导也很同情你啊，也照顾不少，这一切你都知道呀。”
　　 “马老师，你放心，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为了慎重起见，你还是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吧，”马老师停顿片刻，提高声音：“哎，我突然想起你那个在国家地质勘探队工作的女朋友了，你一定要把你留校当辅导员的事给人家娃说一声，人家娃给你付出的那么多，你也要把人家娃当个事呀!”
　　 格兰笑了，说：“马老师，我肯定给人家说这个事情的呀！”
　　 “那好，你在三天之内，给我回话。”最后马老师又提高声音：“格兰呀，大学生就业形势这么严峻，你也知道，如果三天后不见你的话，我们将把这个名额给别人了。”
　　 格兰急了，说：“马老师，我的女朋友也会百分之百支持我留校呀。”
　　 马老师挂了电话，格兰还在想着自己最后给马老师说的话。说实在话，韩蜜能不能同意他当辅导员的事？他自己也没有底呀！
　　 格兰出了图书馆卫生间门，回到自己座位上，再也没有心情修改毕业论文了，索性收拾起桌上的资料底稿，放进书包，背起书包出了图书馆大门。
　　 这时，夜幕下的校园，恬静安谧。幽暗的路灯光，把树影涂在灰白色的路面上，风吹影动，斑斑驳驳，校园呈现出几分梦幻般的神色。突然，校园响起温柔的月光奏鸣曲。霎时，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了。原来到下晚自习的时候了，从一栋栋灯光通明的六层教学楼一楼的玻璃门，涌出一簇簇男女同学。
　　 格兰没有回宿舍，径直拐到通往人工湖景观区的路上。迎面碰上给他带英语的李阿妮女老师，还没有等他问话，李老师却先开口了：
　　 “格兰，碰到你，我还真有个事情问你呀。”
　　 格兰笑了，问：“李老师，什么事情？”
　　 “人文学院的何院长和李副校长为进一个辅导员的事情闹翻了。”
　　 “啊，有这么回事呀？”格兰惊叫了一声。旋即，却笑了，说了个“我”字却打住了。本来，还想说他不光知道，而且马书记还给他谈过呢。可是作为一个研三快要毕业的学生来说，对这样的事还是不说为好，这点智商他还是有的。
　　 李老师看到格兰不吱声，眨着笑眼问：“你‘我’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我’的啥意思呀？”
　　 “李老师，是这么回事，我想我不行呀。”格兰眨着笑眼盯着李老师。
　　 李阿妮收敛了笑容，认真地：“你争取嘛！我总觉得你有戏。省上有个文件，凡是进高校计划内的人，要求至少是个研究生毕业呀；在教学口进的人，必须是博士以上学位呢。”
　　 “啊，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一点都不知道呀！”
　　 李阿妮笑了，“这一下你不就知道了吧？”末了，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何院长为什么和李副校长闹翻了？”
　　 “不知道。”格兰笑着摇头，说：“ 我对老师之间的事情，从来没有 兴趣呀！”
　　 “你说的对，学生没有必要去过问老师的事。”李老师清脆的声音：“这一次不同，你不能不关心。因为李副校长执意要把辅导员这个名额给人文学院今年本科毕业的他外甥呢。何老师火了，说：’把一个马上就毕业却挂科两门课的学生留校，你叫这个人文学院的院长怎么当呀？大学的教育对象是早已有了辨别是非能力的大学生呀，不是小学一年级小学生，你呼弄就过去了！”
　　 “何老师确实是个很正直的学者，我也知道呀！”格兰感慨地说：“那次学校把省级励志奖学金八千块钱给我了，我当时不要。因为学校好多人都知道，除学费外，韩蜜每月给我寄一千五百块钱呢。钱用不完了，我还给弟弟打到银行卡上。当时何老师就生气地说我，这不是简单的钱的问题，而是体现国家对那些勤奋学习的人的认可和鼓励呀！”
　　 李老师笑了，连声说：“好好好，这就对了。所以刚才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你争取嘛，你各科成绩优秀，你在全省大学生‘未来，属于我们’为主题的英语演讲大赛获得第一名，省教育厅还给 咱学校发了优秀组织奖，我总觉得你有戏。”
　　 李老师是一片好心啊，再说自己上研期间，英语过了六级，与李老师给他开 的“小灶”也有关系呀！说啥他不能哄她呀！就如实地把马老师给他说的让留校在人文学院担任辅导员的事情，一点不漏说了。然而，韩蜜能否同意？他心里没有底呀。
　　 李老师自信地说：“只要你同意，你俩先沟通。万一她不同意，你女朋友这方面的工作我来给你做吧，我俩都是女人，我们女人想事情 是很务实呀！这是女人和 男人对事物认知的差别之一呀。”
　　 “好，我今晚就给她打电话，必要的时候，我去她单位和她当面交谈。”
　　 “好，那就这么定吧！”
　　 “拜拜！”李老师说着，左手作了一个优美的打电话的姿势。
　　
　　 七
　　 “什么你要留校当辅导员？”从来没有高声说话的韩蜜，凌厉的声音猛烈地叩着格兰的耳膜：“你上大学七年了，辅导员工资待遇低不说，事无巨细，一览事都管，难道你不知道咹？”
　　 “我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呀 。”格兰拿着手机嘴里说着，心里却觉得没有底气，嗫嚅道：“我，我，我是一个男人，我不能让你老养活我呀！”
　　 立时，手机里传出韩蜜厉声的质问：“格兰，这难道就是我要的结果吗？你混蛋！猪脑子！”
　　 格兰懵了！第一次听韩蜜骂人了。当然，他并不弱智，也明白后面她会说什么话。但是，无论如何让自己把话说完吧？真正的爱，不一定都是甜言蜜语，这个道理他也懂。何况韩蜜骂你，就是打你格兰，也不过外呀！“打着亲，骂着爱，不打不骂看的外。”这句话还是他上小学前，爷爷给村上吵架的两口做工作时说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呀。一个目不识丁的老爷子都知道这个道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研究生更应该懂得什么是真爱，懂得珍惜它啊！自己早日就业，也正是为了不让自己深爱的女人，为了你格兰还在那么艰苦的野外环境工作。我一定要韩蜜理解我的这种良苦用心啊！一定，一定让她同意我留校当辅导员。想到这里，对着手机说：
　　 “蜜蜜，你不要生气啊！你听我把话说完吧，咱俩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事情，你也要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吧？”
　　 格兰从两个人的罗曼史讲到男人的责任与担当，越说越激动，滔滔不绝。讲了大半天，不见韩蜜说话，就问：“喂喂，你听着我说话吗？”
　　 手机悄然无声，对方早已挂机了。格兰沮丧地把手机扔到枕头旁，背靠在被子仰面躺在床上。幸好，宿舍就他一个人，说话方便，就急忙拿起手机给李老师打电话：
　　 “李老师，我女朋友听到我想留校当辅导员的事情，很生气呢，你说怎么办呀？”
　　 “好，我亲自去找她吧。什么时候去？”李老师在电话里爽快地说：“你先联系韩蜜。你不是当面给我说，马老师给你定三天时间，三天后不见你的话，就把这个名额就给别人了吗？”
　　 “对!”格兰大声地说：“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你不要关机，和她联系后我及时给你打电话噢。”
　　 “好的。”李老师挂了电话。
　　 格兰拨打韩蜜的手机号，要么无人接听，要么关机。嗨，看来她真的动气了！尽管如此，还是不停地拨打着韩蜜的电话，得到的依然是移动语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格兰第一次生韩蜜的气了！蜜蜜呀，充其量就是我格兰一切听你的就对了吧，压根没有必要用这种强硬地冷战态度对待我呀，多折磨人！
　　 蓦然，格兰脑子里出现了两千年前，仲尼的一句话：“唯有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作为一个文科研究生，他知道男生和女生除了生理的差异，还有心理方面的差别呀！女生有在心理方面的劣性呀，比如狭隘、偏见，也会出现在自己深深爱的女生韩蜜心里。因为，她毕竟也是个女孩。不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离开韩蜜啊！韩蜜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正因为有她，才使自己立于天地之间，感受着春天的温暖，享受阳光的明媚。他不敢想，没有她的世界是何等地黑暗、恐怖呀？
　　 “我明天一定去地矿局找她！”格兰在心里狠狠地说。
　　 翌日，不到早上的八点，格兰就来到坐落在这座城市的西北角的地矿局。传达室那个老头听说格兰找韩蜜，立即让他进了值班室，倒了一杯水递到格兰手里，笑着问：“你找韩工呀？”
　　 什么韩工？格兰纳闷了。韩蜜和他通了不知道多少次电话，从来没有听到韩工一说呀！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老头看到格兰这幅困惑的神色，笑了，说：“这么说你还不知道韩蜜已经是副工程师了呀，你们平时不太来往吧？”
　　 嗨，这老头子话真真可笑！格兰拖长声音：“好我的师傅呢，我是她的男朋友，你想我们来往不来往？”
　　 “啊！你就是韩工那个上研究生的女婿娃呀！”老头连连作揖，“对不起呀，对不起！你屋人上辈子积了大德，今辈子逢上这么个好媳妇，你爸一分钱不掏，不说，你媳妇还供你上大学呢，你爸烧了桶壮的香了呀！我们那儿给娃子娃定个媳妇至少十二三万元。”
　　 嘿，从老头的话里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来自关中农村的人。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的驱使吧？格兰脸上热烘哄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心里抱怨着韩蜜：“你就不该把资助我上学的事给别人说呀.”旋即，又在心里骂自己了：“同一个单位上班三年了，她几乎每月给你卡上打钱能不走露风声？再说，就是她给单位同事说了，又有何妨呢？”
　　 格兰脸上恢复常态，笑着说：“老人家，你说的很对，人家就是供我上大学呀！我有急事要找她呀，你快说她在不在？”
　　 “韩工早上六点就到机场去了呀。”老头摊开双手晃动着，“她是八点十五分的机票。”
　　 “啊！她出差了，我怎么找她呀？我怎么办呀？”
　　 格兰叫苦迭的样子，感染了老头。他安慰道：“你不用着急呀，给她打个电话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
　　 格兰苦笑着，说：“好我的师傅呢，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给她打电话，把我的手机打的都没有电了。”
　　 “韩工不接？”
　　 “不是不接，而是关机呀，就是无法接通，急死我了！”格兰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韩工是前天才从甘肃回来的，她在那呆了三个多月，昨天下午在重庆的工队发现啥稀土了，请她去重庆，机票还是重庆那边给她在网上买的。”
　　 “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早上六点给她开大门，我说，你才回来两天又急着走呀？她就把今天去重庆的事给我说了。”
　　 格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默默地出了传达室门。
　　 这是一个大晴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风和日丽。格兰却无心感受这良辰美景，他心急如焚。
　　 倏然，头顶上空，一阵轰鸣。一架民航机披着耀眼的阳光，飞向东方的霞光里。他翘首望着远去的民航机，一双遐想的眼睛。
　　
　　 八
　　 清晨，一架银白色波音747民航机，时而在碧空翱翔，时而在云海穿行。格兰是第一次坐飞机的。透过舷窗，很明显看到机翼的倾斜，啊！乳白色的云朵里，一个彩虹般的圆圈里，有一只燕子形状的淡灰色东西，原来就是这架民航机的影子。袅憨大地，逶迤连绵的秦岭山脉，千山万壑，万朵云彩，宛如丘陵地带的片片残雪。眼前的万千气象，在地面是无法想象的呀！新奇，激动，令人有一种神话般的意境。
　　 昨天，格兰在网上订了张机票。这张建行网银卡还是 在研一的时候，韩蜜到学校看望他的时候办的，密码和她的建行卡一样：486253，这六个阿拉伯数字也是她的手机尾号。当时，她就给卡里打了一万八千元，尽管如此，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还是每月给格兰这张卡打一千五百块钱呢。所以，从家庭看，格兰确实是一个贫困生，实际并不贫困。不过，韩蜜有个要求，每月要给她有个消费报表呢。格兰心里很明白，这是怕他胡乱花钱。呵呵，这是人家娃对你格兰的一种管理手段呀。这一点，韩蜜担心都是多余的。格兰自己心里明白：这是一个挚爱着你的女生，怕你有钱了生出歪门邪道呢。格兰心里很明白，为了 你格兰，不惜一切，甚至用自己的命运作为赌注啊！每一分钱都包含着她的心血，你要珍惜每一分钱，你没有权力和资格浪费！这次，为了尽快见到她，自己擅自用一千二百块钱吗，买了这张机票，韩蜜一定会理解的。
　　 ……
　　 韩蜜去的地质勘探队在重庆市的奉节县境内的乌云顶山峰，它属于巫山的主峰。格兰在江北机场下了飞机，雇了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奔向乌云顶山峰。灰黑色的柏油路，像一条飘逸的绸带，在群山之间绕来绕去。盯着偏西的太阳，无心欣赏窗外瞬息万变的夕照美景。格兰心里很清楚，在这偏远的陌生地方，不宜太晚。幸好，司机是一个来过这里的中年男子，他也知道地质勘探队的驻地。
　　 绿色的出租车经过四个半小时的行程，停在乌云顶的半山腰诺大的坪地上，眼前出现了一字线排开，而且保持一定距离的三个像农村瓦房形状的草绿色帐篷。每个帐篷有四个门。中间的帐篷顶上有一个卫星锅。
　　 这时，一个穿着发白的牛仔布夹克上衣和裤子的女青年从中间的帐篷的门里出来。戴着红色的鸭舌帽，头发收拢在帽子里。西斜的阳光，照在这张黝黑中带有红云的脸上。长长的帽檐阴影，遮住了她的眉毛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