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岸】回首有岸(征文·随笔) ——红楼中人的“小骚达子”
此一时,湘云的瞧看,纯是基于友情。
袭人斟了茶来与史湘云吃,一面笑道:“大姑娘,听见前儿你大喜了。”史湘云红了脸,吃茶不答。
湘云的脸红,有害臊,也有心有所托的快乐,自有一份情愫萦心。
轻浮、多情的宝玉,身边生活化的人,湘云一概是自动免疫的。她的目光,投向未知的远方。非才貌仙郎,不足以称她的心。
作家闫红说,年轻时,湘云同我们一样,爱恋的都不是身边的风景,而是“诗与远方”。
之于宝玉,心之所系,只有黛玉。
那湘云却一把青丝拖于枕畔,被只齐胸,一湾雪白的膀子掠于被外,又带着两个金镯子……(二十一回)
宝玉见了,叹道:“睡觉还是不老实!回来风吹了,又嚷肩窝疼了。”一面说,一面轻轻的替他盖上。
他日,目遇宝钗“雪白一段酥臂”,就“不觉动了羡慕之心”,只恨不长在黛玉身上,没福得摸,还是被黛玉拿手帕打了一下,才醒转过来。多情如宝玉。杏子红的被子,青丝,雪肌,金镯子,红妆在目,宝玉有的却是兄长之风,毫无迷陷之心。
“湘云洗了面,翠缕便拿残水要拨,宝玉道。站着,我趁势洗了就完了,省得又过去费事。”(二十一回)
湘云用过的洗脸水,宝玉不觉得难为情。一听说湘云有金麒麟,就赶紧揣在怀里,毫不避嫌。
深知度日艰辛,即使湘云不嘱咐——“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时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去”,宝玉倒也用心,不知央求贾母几次接她来。
不过,湘云来则迎,去则不思量。
盖被子,递眼色,洗一盆水,分吃螃蟹,同烤鹿肉,共联诗句。时而哥们,时而诗友,玩在一处,乐成一片。
宝湘关系,也有不对榫之时。
宝玉听了道:“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三十七回)
宝玉笑道: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让人。
林黛玉听了,冷笑道:他不会说话,他的金麒麟会说话。
对“雪白的膀子”无感,对湘云有喜了,也没惯常地表达惆怅。
健美活跃的湘云,热辣不羁,宝玉对她的关怀和护持,跟亲哥哥一个样,坦荡,惜爱;藏愚守拙的宝钗,无色无味,也不关涉爱情。
黛玉娇弱,感性,诗情,画意,初见即有“似曾相识”的鲜奇之感。唯有黛玉,是木石前盟的灵体,是宝玉心魂之投射,是诗人气性的他所旖旎的爱和远方。
前八十回,宝玉和湘云,是两条平行线,切近却不相交,各有各的诗和远方。
然,“白首双星”,曹公妙伏,何人?
一时进来归坐,宝玉因笑道:“你该早来,我得了一件好东西,专等你呢。”
宝玉笑道:“倒是丢了印平常,若丢了这个,我就该死了。”
自此,雌雄麒麟,各归其“主”。
白首双星暗指,史太君和张道士年轻时的暧昧情事。俞平伯之设想,有几分理据,就有几分亵渎。
臆想,宝玉之初心,想用金麒麟来辟谣“金玉良缘”,怎奈黛玉拒不收受,才借口化实,转赠湘云?
木石前盟,心事终虚化;金玉良缘,俗情已了结。岸芷汀兰,终身互有托?
大观园,断然少不得一个湘云。她的笑,春风化雨,点亮了一个千红一窟的花花世界,稀释了万艳同杯的悲情人生。
人生之伴,也断然少不得一个湘云。她的笑,直面悲喜,即使曾经沧海,留给自己与他人的却是喜乐、平安。
湘云之心,港于何方?愿,在一种慰老温贫的亲情里,展眼吊斜晖,回首有岸。
是的,她够“风流”的,她和黛玉有着相似的命运,却依然乐观、豁达,积极向上;她与宝钗有相似的才华,却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束缚,更有“寒塘渡鹤影”的潇洒;她有红楼众女儿的美丽,却没有她们的扭捏和羞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这篇文章,无论从论据、论点,甚至艺术上都很好诠释了作者笔下的人物。尤其是作者的文笔,如诗如画,精炼细腻。欣赏学习了。
看了雁子姐中的红楼赏析,小风不觉汗颜和自愧不如。想来,小风之前几篇的“品红楼”作品只不过是——鲁班面前,班门弄斧罢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