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天刚麻麻亮,周大娘就在家里紧张忙活起来。她很开心,乐得嘴角翘得高高的,嘴里时不时地哼哼着。约莫小半天的功夫,周大娘才整理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她望着摆在眼前的大包小包,心里爽快极了,尤其是即将见到的宝贝孙子,令她不由自主地红了眼圈。忙了这么久,累得周大娘直喘气,她便停了下来,从口袋中掏出和孙子的合影,在脑海里想着那些甜蜜往事。
自从儿子被调到外地工作后,没过多久,儿媳妇也带着孙子去了外地。在那几年里,他们几乎没回过家;纵使回来,也是忙忙碌碌的,在家里常常是一顿饭的功夫,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前不久,儿子才重新调回本地工作,这下可乐坏了周大娘。
“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那小子变成啥样子了?”周大娘边站在脚地掰着手指头算着,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欣然露出笑脸,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周大娘的身上,她背起整理好的大包小包出了家门。户外,暖风轻轻地吹,路旁的树木、野草仿佛都在乐呵呵地向周大娘道喜。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暖风吹来,周大娘的衣袖被风吹得鼓鼓的,她瞬间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不是走在路上,而是在天空中飞着,就跟电视剧中的仙女一样。她从这棵树的树梢飞到了那棵树的树梢,最后飞上了最高的那棵树的枝头。她满脸的幸福。
“滴滴——,滴滴——”一阵汽车的鸣笛声传来,周大娘回过神来,就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村子附近的公路上。那条路上,有前往省城的中巴车。不一会儿,一辆中巴车就从远处驶了过来,停在周大娘的身旁,然后载着她前往看望孙子的道路。中巴车在路途飞驰着,但周大娘却觉得中巴车很慢,她不断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惹得同行的旅客不断向她投去一道道质疑的目光。
两个小时后,周大娘看到了一栋栋熟悉的高楼大厦,她曾经抱着孙子穿梭在那些高楼之间,无数个幸福的瞬间不断浮现在她的眼前。中巴车在车站停稳后,周大娘便迫不及待地拿着随身携带的大包小包从车门口跳了下来,朝站外跑去。短短的两个小时,在周大娘看来,这绝对不是两个小时,而是有二十多年那般的长久,她直接在车站外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儿子居住的小区赶去。可不巧的是,周大娘到的时候,儿子儿媳还没有下班回来,她只能在小区门外等候。小区里的花花草草,以及周遭的一切,依然是原来的模样。周大娘在小区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嘈乱声,紧接着,一个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子争先恐后地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周大娘的眼睛顿时亮了,她使劲将眼睛睁得圆圆的,在孩子堆里仔细寻找宝贝孙子的身影,还不断大声叫着孙子的名字:“楠楠,楠楠……”可那道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难道楠楠没在小区跟前的学校上学?”周大娘默默地念叨着,“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没见他人呢?”就在她喃喃自语时,一道瘦小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将她吓了一大跳。周大娘正想数落他几句,可看清他的模样后,瞬间惊呆了,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给直接打蒙了。
“你是谁呀?找我有事吗?”楠楠大声质问道。要是在其它地方,他绝对不敢主动和其它人说话。小区门口有实时监控,还有好几个保安守在门口,楠楠的胆子就在无形中变得大了许多,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就是为了引起保安和路人的注意。果不其然,有人朝这边多瞅了几眼。这些,周大娘并不知情,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心肝宝贝,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事情,就在心里想着如何疼爱自己的宝贝孙子。
周大娘听楠楠那么问,先是一愣,马上回过神来,心想:“这小子,果然把我给忘了。”于是就乐呵呵地笑着说,“我是你奶奶呀,怎么了?这才几年不见,就把奶奶给忘了呢?”楠楠晃着小脑袋,完全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不认识你,你也不是我的奶奶,你赶紧走吧,要不然的话,一会儿警察叔叔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周大娘依然笑眯眯地说:“我就是你的奶奶,我有证据。”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看。楠楠没有接,只是瞥了一眼,撅着小嘴巴:“我妈妈说了,不要接陌生人给的任何东西。”周大娘的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跌倒在地。她原以为就算孙子和自己生分,好歹也会认识自己,可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令她有种很绝望的感觉,但她依然没有放弃,从放在地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笑着对楠楠说:“乖孙子,只要你吃了这个包子,肯定就能想起我谁了。”可楠楠却蹦蹦跳跳地后退了好几步,大声嚷嚷着:“我妈妈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任何食物。”周大娘有点无奈,只能将拿出来的包子重新放回去,试图招呼楠楠过来:“那咱们一起说说话,这总可以吧。”但楠楠却直接一溜烟跑到小区门口的保安跟前,对周大娘大吼道:“我妈妈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不能接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不能喝陌生人给的水。她还特别叮嘱我: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遇到主动套近乎的陌生人,肯定都是‘大坏蛋’;遇到大坏蛋,就要找警察叔叔和保安叔叔帮忙。”顿了顿,指着周大娘,对身旁的保安说,“叔叔,那里有个大坏蛋。”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保安将楠楠安顿好,就拿着警棍朝周大娘走去。
周大娘望着渐渐靠近的保安,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脸上毫无血色,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