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戏(散文)
二牛告诉我,她正是春来的女人,天天那个样子,呆在家里心急如火烧,跑出来就嘀嘀咕咕,演戏一样。
我问二牛,春来为啥不陪着。二牛说:“她喜欢独走,春来跟着会挨骂的,只好站在隐蔽处,天天瞅着女人走。这年头,人心坏了,同情心被狗吃了,竟有人背地里议论说她是假装的,在演戏!”
天!原来她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疯,应该能治好的。我琢磨着。
隔天一大早,我离开老家回城里去。她仍在老地方走来走去,说个不停。我瞅了瞅她,她盯了盯我。我坐便车出了村头,透过车窗一直回望。几柱炊烟,袅袅;她,还在走……
四
一趟老家之行,我心坎上似落了块石头。每有不顺心的事儿,总要说出来才觉得舒服,就说给了父亲。
父亲听了,拿出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噗嗤一声,满鼻子的烟往出窜,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像狗皮袜子没反正,有什么稀罕的?你太爷戴顶子,还跑骡马生意,拼命花钱买地,从咱庄周围开始,上沟下渠十几里内,地都是咱一家子的。你爷是大少爷,死守着那些地,从早到晚抽大烟,光阴抽完了,社会变了,地也被分了,烟瘾却戒了,就死守着剩下的一点地,恨不得从土里刨出金蛋蛋。刨来刨去,农业合作社成立了,地全交给公社。你三叔、三叔母和你妈每天跑得急忙忙地,挣工分养家糊口。挣工分的人少,吃饭的口多,一大家子人饿得像柴棍棍。后来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地又回到了农民人手里,家家守着十几亩责任田,还争着抢着挖荒坡,恨不得种了洋芋收金疙瘩。再后来,国家要求退耕还林,那些私挖的土地栽了洋槐树,甚至连公路畔大块大块的肥地也栽了松树,说是领导要视察的。这十年,人都跑到外面打工了。上面的政策说农村城镇化,还没城镇化,农民都一个个跑进城了。你看,那么多好地肥地都荒了。农民就是农民,天生就是在土里刨吃的,可如今偏要吃飞食。男人家飞着要挣钱进城,女人家飞着要跟人坐洋楼,我看这世道演来演去会演成个什么样。”
“瞧你说的!农民人进城务工,两三个月的工钱就是一年的口粮,但种地够糊口,有钱使么?”
“娃娃,你还没经过世面,懂个啥!一个五八年,咱这里人饿死了一大层,就是因为有钱没粮。农民就是农民,迟早要回到地里去的。”父亲抽完了一支烟,又抽起一支,不再与我理就。
我琢磨着父亲的话,说的也不无道理。社会在变,世道也在变,而每一次变化都是从地开始的。收了,分了;分了,收了,真是一出让人悲又让人喜,让人喜又让人悲的戏。台上戏曲百十种,一演得有始有终,可人间这出戏一演便是没完没了。
想想,假如地肥着,农民就不会往出跑,村子就依旧是那个村子,春来或许就会有甜蜜幸福的婚姻。但,假如地肥着,一村子的人死守着一块块地,幸福指数也许很高,可他们的思想又会是如何的愚昧。假如地荒着,农民进城务工,他们的子女来城里读书,命运就不会和春来两口子一样了。但,假如地荒着,一个村子的人各奔东西,村子就是鬼城荒坟,老祖宗留下的自然村落就没了,更何况民以食为天,没人种粮,城里的人又吃什么。
地肥了,养了一方子民?地荒了,害了一方子民?此后多半年里,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三叔来城里赶集,我问及春来的情况,他说春来凑了一万元,拿着农村合作医疗本,带女人去了市精神病院。春来爸也陪着俩人去了。三叔还说,春来爸去医院之前,每逢对脾气的人就说:“春来女人的病就当十年八年地治,谁要看戏就等着看,反正我是豁出去了。”
谢谢你精彩深度的按,为拙文增色不少。
顺致秋安,远握。
拜读老乡故事情节曲折的美文,一个古老而似曾熟知村庄,让人深思。老乡,秋安!
从小长大的乡村,让我眷恋又让我排斥。乡村,就是一个矛盾体。
老乡,秋安,远握。
写作,我是学习者,摸着石头过河,还望多多拍砖。
顺祝你学习愉快,收获多多。
如你所说,高价彩礼背后隐藏的问题太多了。思想的愚昧,时代进步中自然村落的消失,土地的荒芜等等都是值得深思的问题,如一出出戏。
看戏的人假如有一天你自己就是“疯子”,你怎么看待自己呢?
谁不生病?这世间的病太多了太杂了,哪一种都痛苦,都烦恼。
乡村毕竟窄小,免不了东家长西家短。
招魂的事都出现了,可见这个乡村还滞留在蒙昧状态。是可悲的。
作为旁者,我们不能只观看,还应做些什么。
譬如口嘴积德,不搬弄是非,要常给对方鼓励。给对方一个微笑等等。
希望春来一家后面的戏,都好好的,全家幸福,安康平安!
春来的命运是场戏,在社会的大背景下他演了主角。我同情他,给他取了化名春来,希望他的春天会来。
等待你下篇精彩,远握!
咱是自己人,互相鞭策,互相鼓励,加油!
秋安,远握。
时间久了就想老家,想老家就不由自己想起这一件件事。我始终是个徘徊在城乡之间的游子,爱弃纠缠。写此拙文时,才觉得这是一出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