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收获】星光,灯光(小说)
他们随着人群朝山上走去。一路上,林阳左顾右盼,所有的美丽景色让他目不暇接,脸上始终露着高兴的表情。
林晓始终紧紧拉着林阳的手,害怕他一时高兴,会突然挣脱她的手跑走了。
“林晓,你不用紧张,把林阳交给我照顾。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走丢的。”徐宇洞察出林晓的心思,对她说。
“我这个弟弟,别看他长得和大人一样,可还是个孩子,何况又是第一次出来玩,真怕他会出事。”林晓想起了父亲的死,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忧郁。
“林阳不会有事的,还有我和你一起照顾他呢。”
“真是太谢谢你了,徐总。”
“不要称呼我徐总,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就叫我徐宇吧。再称呼我徐总,就太见外了,我也会不高兴的。”
“那……那好吧。”林晓想了想,点了点头。
林阳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任何事情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哪怕是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让他兴奋不已。他就像个脱缰的小马驹一样,想要奋力挣脱林晓和徐宇的束缚,去追逐他喜爱的东西。他的力气很大,林晓有时都拉不住他的手,幸好有徐宇,要不然林阳真有可能会跑走了。
“林阳真是个孩子。”徐宇笑着对林晓说。
“他就是个孩子,而且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不过,我很爱他。”林晓看了看林阳,突然脱口而出,眼中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你真是个好姐姐!”徐宇笑着说。
林晓笑了,她慈爱地抚摸了一下林阳的头,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这一天,他们玩到很晚才回家。
华灯初上,漫天繁星。当徐宇将车开到林晓的楼下,林晓拉着林阳下了车。
“不请我到你家里坐坐吗?”徐宇微笑着说。
林晓看了一眼林阳。林阳还是笑嘻嘻的,但是突然拉开了徐宇的车门,主动拉着他的手。
徐宇下了车。
“看来我弟弟是欢迎你到我家里做客。”林晓说。
徐宇和林晓还像白天那样拉着林阳的手,上了楼,走进了家门。
林晓点亮了灯,回头对徐宇说:“请进吧。”
徐宇还是第一次走进林晓的家。只见家中虽然家具已经陈旧,但却收拾得非常干净整齐,丝毫没有一丝凌乱。
“家里都是你收拾的吗?”徐宇问林晓。
林晓点了点头。
“你真是一个勤劳的好女孩。”徐宇赞叹说。因为他知道,林阳是个智障患者,不可能收拾的,只有林晓才能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林晓的脸微微泛红,她理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笑笑说:“我爱干净,也想为弟弟创造干净的环境,所以就收拾家里了。”
徐宇也笑了笑,突然发现林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临街的窗台上,正在仰头看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徐宇走过去,问林阳。
林阳用手指天上一颗最明亮的星星,眼神中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徐宇也看了看那颗星星,但他不明白林阳的意思。
“我弟弟特别爱看星星,每次晚上我回家时,都会看到他在看星星。”林晓也走过来,说道。
林阳还是傻傻地笑,突然他用指着那颗星星的手指,慢慢画了一个弧线,最后指着那条林晓下班回来的路。
“弟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面对林阳这个突如其来的手势,林晓有些疑惑了。
徐宇思忖了一下,微微一笑,问林阳说:“你是不是想让这颗星星照亮姐姐回家的路?”
林阳没有回答,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一丝欣喜的神色。
“弟弟,你真是这个意思吗?可是,路上有路灯,比星星明亮多了,姐姐回家会看清路的呀。”林晓说。
徐宇没有回答林晓,反而对林阳说:“我知道你很爱姐姐,担心她回家的安全,所以一直趴在窗台上等候姐姐。不过,这颗星星的光芒太微弱了,不可能照亮姐姐回家的路。我给你出个主意,每次晚上时,你就把家里的灯打开,灯的光芒比星光更明亮,只要姐姐看到家里的灯光,就知道你在等姐姐了,姐姐就会很快回来的。”
林阳好像听懂了一样,笑得更灿烂了。
徐宇转过脸,对林晓说:“你只要看到家里点灯了,就知道弟弟向你报平安的信息,你也就放心了。”
林晓有些激动了。徐宇的话就像一股暖流,温润着她的心。她每次回家时,看到家里漆黑一片,确实在心中担心林阳。可是,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要林阳用点灯的方式来报平安呢。
“谢谢你,你真好。”林晓的全身都仿佛被暖流所包围,她的脸由于激动彻底红透了。
“好了,今天玩了一天,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走了。”徐宇笑了笑,转身走了。
当徐宇走下楼,来到自己的车旁,不由得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林晓的家,只见在灯光下,林晓和林阳还在窗前看着他。
徐宇向窗口挥了挥手,然后坐进了车,慢慢离开了。
七
第二天午后,徐宇接到了董事长的电话,让他来一趟。徐宇放下电话,就快步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名叫徐灼,是徐宇的亲叔叔,也是一个满头白发、不苟言笑的老人。当初这个公司就是由徐宇的父亲徐烨和徐灼共同创建的。经过二十多年的打拼,公司才具有现在的规模和影响力。徐烨就在徐宇出国留学归来的前夕,由于积劳成疾而病逝了。在徐烨临死前,将公司交给了徐灼,并嘱咐徐灼代替自己照顾徐宇。徐灼答应了哥哥,于是在徐宇回国后,立刻就任命徐宇为公司的总经理。徐灼希望徐宇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后,正式将公司交给他。
当徐宇走进办公室后,徐灼看了他一眼,对他说:“最近公司的几位副总经理向我反映,说你新提拔了一个总经理助理,并且和她走得很近,甚至对她言听计从,可有此事?”
徐宇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她的提议会毁了公司的,你竟然还支持。”徐灼说完,从办公桌上拿起了几页纸,递给了徐宇。
徐宇接过来一看,正是林晓的那份公司发展的意向书。
“叔叔,我觉得林晓的提议非常好。她也是从公司的实际情况出发,提出的大胆建议。我认为,如果我们公司还按照老的模式和思维进行运营,就会走到死循环中。公司的财务状况已经很不乐观,大量的客户正在流失,和外界的合作也毫无进展,如果不加以转变思想,路就会越走越死,最后只有倒闭。因此,我才接受林晓的提议,将公司的重心转移到国内市场中来,然后利用快速回笼的资金,解决公司面临的资金紧张的状况,然后再继续做大做强。我们公司已经走了二十多年的老路了,现在是应该转变经营模式了。”
“可是,她的提议风险非常大,如果失败了,我们公司就会彻底倒闭的。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了,但是如果我们还是墨守陈规,即使现在还能勉强维持,但终究还是要倒闭的。林晓的建议虽然有风险,但是市场经济,哪有没有风险的事情。我认为,还是应该试一下。”
徐灼陷入了沉思。公司的现状,他是非常清楚的,通过和外商谈判的失败,开拓海外市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可否认,投资国内市场,利用国内巨大的消费市场,确实是一步非常好的策略。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
“好吧,让我考虑一下。”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徐宇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先等一下。”徐灼叫住了他。
“叔叔,还有什么事?”
“你很喜欢这个叫林晓的女孩吧?”徐灼突然问道。
徐宇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徐灼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随后说:“你和她的事,公司的人全都知道的,当然也包括我。你最近总是开车送她回家,而且我还听说,就在昨天,你还和她一起去郊外登山了,因为有公司员工看到你们了,上午就已经传扬出来了。”
徐宇的脸微微泛红。他对于林晓,是有好感的,但是是否真的喜欢,他还从来没有想过。
“你先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徐灼说。
徐宇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八
下班了,林晓一个人走出了公司的大门。徐宇并没有开车送她,甚至整个下午,林晓都没看到徐宇。
林晓匆匆往家走,她心里惦记着林阳。虽然每一天都是周而复始,但是对于林阳,林晓还是从心里记挂着林阳,恨不得早一点看到林阳才放心。
夜黑了,满天的繁星,正在眨着眼睛,仿佛也在看着匆匆回家的林晓。林晓的脚步越来越快,家的那栋楼已经隐隐绰绰出现在眼前。
突然,林晓停住了脚步。灯光,自己家已经点起了灯光。这灯光就像一盏明灯,将林晓的心照的格外明亮。
“弟弟,你点灯了,姐姐看到了你的灯光!谢谢你,弟弟,姐姐放心了!”林晓的眼泪顿时盈满了眼眶,一种激动和幸福笼罩了全身。
林晓打开了家门,只见林阳站在门口,还是傻傻地笑着,看着她。家里的灯光分外明亮,就像林阳的眼睛。林晓忍不住拥抱了林阳。
“弟弟,谢谢你的灯光。我马上给你做饭。”林晓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进了厨房。
这一夜,林晓格外的高兴。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林阳第一次为她回家点灯。她感觉到弟弟也像长大了一样,而且也懂事了。
“弟弟懂事了,真好!”林晓呢喃着,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林晓刚上班,董事长秘书就来找她,说要立刻见她。林晓急忙跟着秘书来见徐灼。
当林晓走进徐灼的办公室后,秘书就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林晓和徐灼。
这是林晓第一次见到公司的董事长,她有些拘谨,但还是恭敬地说了一句:“董事长好。”
徐灼也是第一次见到林晓。关于林晓,他早就听说了,那些副总经理添油加醋地说了她不少坏话,而且公司内部也纷纷扬扬传出她和徐宇的新闻,让徐灼早就想见一见她。
面前的林晓,虽然面貌青春单纯,衣着也普通,但她身上一种特殊的气质,让徐灼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徐灼事先认为林晓一定是长着一副狐媚的模样,如今却全部颠覆了。
“你坐吧。”徐灼指了指一旁的会客沙发说。
“谢谢董事长。”林晓很有礼貌地坐下了。
“这是你的关于公司未来发展的意向书,我已经看过了。”徐灼拿起桌上的那几页纸,对林晓说。
林晓没有回答,静静地听着徐灼接下来的话。
“年轻人,你的想法很有远见,也很切实际。徐宇已经跟我说了,我也愿意做一下尝试。如果成功了,确实能给公司带来丰厚的利润,也能让公司更好的发展。不过,我不可能完全那公司的前途做抵押来冒险尝试。既然这个建议是你草拟的,我还想听听你的想法。”
“董事长,我的想法是,公司要发展,眼光就要长远。现在时代不同了,社会也在进步,人们的观念已经变化了。国内的需求要远大于海外的需求,公司要发展,就应该立足于国内。这不仅仅是我的设想,更是徐总的意思。我提出的建议,也绝不是闭门造车,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广泛研究当今社会状况得出来的。董事长也可以看出,我的每一条建议都不是草率的,而且也都是有理有据的。我和徐总都坚信,只要公司共同努力,一定会让公司获得更好的发展。我也希望,能够获得董事长的支持。”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进一步考虑的。你先去吧。”
林晓站起身,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徐灼望着林晓的背影,眉头突然舒展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下班后,当林晓走出公司大门时,徐宇已经坐在车里等候她了。
“林晓,上车吧。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徐宇兴奋地说。
“什么好消息?”
“上车,我告诉你。”
林晓坐上了徐宇的车。徐宇将车开动起来,朝着林晓的家开去。
“董事长已经同意了我的建议。”徐宇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说。
“是吗?太好了!”林晓也高兴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我哪有什么功劳呀。”
“是你说服了董事长。”
林晓想起了上午见到徐灼的经过,随后摇摇头说:“我上午见到董事长了,他向我询问了一下建议书的事情,我只是如实说明了,并没有说服董事长呀。”
“可是,董事长刚才让我去他办公室,亲口说他很欣赏你,还说我有你的帮助,一定会成功的,因此才决定力排众议,支持我的决定,并且委托我和你全权负责公司加大国内市场的投资。”
林晓越发疑惑了,她只不过跟徐灼实话实说,可是为什么徐宇却说董事长欣赏自己,这让他真的有些不解。
“林晓,既然董事长支持我的决定,我也希望你能帮助我。”徐宇突然将车停在路边,转身看着林晓,伸出了手。
林晓看着徐宇真诚的目光,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也伸出了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谢谢你,林晓。有你帮助,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好了,不说了,我送你回家。”徐宇高兴起来,发动了小轿车。
当徐宇将车停在林晓家的楼下时,突然叫了一声:“林晓,你家灯亮了,是林阳点亮的灯。”
林晓透过车窗,也看见自己的家亮了灯。
“弟弟昨晚就把灯点亮了,他在等我回来,也向我报平安。”
“太好了,林阳能听懂话了,他也长大了。你快回去吧。今晚,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