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秋之韵”征文】秋的思絮(散文)
故乡有两条小河,一条叫资水河,一条叫环溪河,它们弯弯曲曲地蜿蜒于山丘之中。河水一年四季不停地流淌着,滋养了沿河的生命,那些葱郁的树丛,生长茂盛的野草山花,以及青瓦白墙的村庄……
春天里,小河就像文静的少女,身穿无数鲜花点缀的裙带和衣裳。河水清澈见底,就像童子的眼眸,可以看见水底的游鱼与扁草;夏天的时候,河水涨起来了,满河都是泛红的水。它们漫过河堤两岸,把河岸的野草、树丛都淹没在水中了。
但我最喜欢的是秋天的小河。
秋日的清晨,我时常背了渔具,沿着河沿的小路前行,脚踩着软得像毯子的野草。尽管秋风瑟瑟,可那些田野间的野草依然充满活力和生机,它们相互缠绕与牵扯着,占据了小路的所有空隙。
清晨的风,虽有些许寒凉,却带着泥土的芬芳,弥漫鼻息,沁人心扉。
远处是黛墨的青山。故乡的丘陵,山不算很高,但一座连接一座,山上生长着无数的柏树,它们是这些小丘的守护者,一年四季它们绿意盎然,所以故乡的小河也是常绿的。只是这秋季里,那些生长在河面上的水草,经不起秋风的寒冷,早早地就泛着黄晕。它们贴在河沿边,随着小河弯弯曲曲地一直延伸到小桥底下。远远望去,像一条黄色的围巾,令人充满了温情。
小桥边是青瓦白墙的村落,雪白的墙面倒映在水中,混合着青山的绿色,以及水草的黄绿,使整个河面的色彩变得丰富又灵动。这是一幅天然形成的画卷,不用刻意去修饰,只要水面平静,它便自然地天成了。
小河的小路边有一块山坡,那里曾经种过玉米,只是秋收过后留下了枯死的秸秆和长长的野草。我从那山坡的边沿走过,相遇了一只山麻雀,它偏着头,两只明亮的小眼睛骨碌碌地直盯着我,待我走近时,它突地飞起,消失在山坡的野草丛中了。
我寻着那山坡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株盛开的野花,在乱石中伸出了红红的花朵,在这满是绿色的山坡上,那一抹红色,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我急不可待地走近那株盛开的野花儿,俯下身去,一阵淡淡的清香瞬间便浸入鼻腔。我细数着,一朵、两朵、三朵……一共有十一朵花儿,它们的花瓣由五片组成,像梅花一样,只是颜色整体呈现出粉红色。那花蕊就像一颗金黄的珍珠,紧紧地附在花瓣中央。这株花儿的根深深地扎在石缝中。我不敢想象,盘曲的根在石缝中经历了何等的磨练与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芦花总是在深秋里盛开?春夏的时候,人们叫它“芦苇”,村里的农人叫它“芭茅”,而到了深秋季节,当它开出像麦穗一样的花絮时,人们才叫它“芦花”。
那一片片的芦花沿河生长着,从山弯一直到山坡。初秋的时候,它们会冒出白色的花絮,随着秋天的渐渐深入,那些花儿便从白到红、到深红,然后再变白,花絮随风漫天飞舞,成为了乡村一道最耀眼夺目的独特风景。
村口有一条不宽的公路,是村里人出村进城或回村探亲的必经之路。秋天的时候,那公路边总会盛开着无数的芦花,长长的花絮把苇杆都给压弯了,遮蔽了大半个路面。还记得那一年秋天,我毕业去山城工作,父亲特地送我到村口乘车。那时父亲四十八岁,虽然长得瘦弱,但却有一股子精气神儿,说话声响亮的似洪钟般。
我和父亲沿着开满芦花的公路前行着。我走在前面,父亲用背篓背了满满一口袋花生和桔子走在我的身后,只听见微风过后,那芦花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它们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躯。有时我会停下来,回头望一望父亲,他用一种期待的表情看看我,我的心里暖暖的。临上车时父亲叮嘱我说:“好好工作,等你以后有钱了,开着自己的小车从这芦花边的公路回来。”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地为自己鼓劲,不辜负父亲的期望,一定干出一番业绩,来回报父亲。
进了城里后,我时刻不忘父亲的叮嘱,兢兢业业埋头工作,取得了不凡的业绩,也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妻子特别喜欢村口那段开满芦花的公路。那一年冬天,我牵着妻子的手走过满是芦苇的田野小路。一阵风来了,那洁白如雪的苇絮便飘散起来,在半空中舞动着,妻子高兴得手舞足蹈,她随着纷飞的芦花跳跃着、舞动着,像极了美丽的仙女。“咔”的一声,我将这美丽的倩影瞬间定格在了手机里……
时光不待,即逝而去。父亲已经快七十岁了,我和妻子结婚一晃便是二十年了,可芦花每年秋天照常在小河边变红变白,随风摇曳着、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