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嫌疑人(小说)
局长笑着说,这里的情况我全知道。跟踪你是我让你们教导员派人干的。我们内部的确是出了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这起案子放置了三年至今未破,我们无法给百姓交代啊!
局长又问我,你对你叔叔周明浩了解多少?
我摇摇头。的确,我对我这个亲叔叔了解不多。叔叔早些年,也在刑警大队干过。如果再往前推,叔叔当时只是一个宾馆里服务员而已,至于他是怎么进的公安局,我是后来听说的。当时,社会上很流行跳舞,我这个叔叔长得一表人才。可以这么说吧,那时,日本电影《追捕》上映,我叔叔一度被人称之为高仓健,也就是电影里的杜丘。在跳舞当中,他结识了一个女人,我叔叔当年风流成性,结果,和这个女子上了床,上了床后,他才知道女子是市里一个领导的女儿。这下子麻烦大了。当初,叔叔已经结婚,女子既然看上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婚吧。就这样,我这个叔叔进了公安局,没多久,当上了队长。许多年前,因为叔叔侦破了一起大盗窃案,立了功。当时还上了报纸。就这样,叔叔很快就被调到了市里,成了管刑侦的副局长。
别看叔叔在市局,我其实并不喜欢他。他有些跋扈。社会上对我叔叔也有看法。甚至连我父亲,也看不上他这个弟弟。我爷爷奶奶是很守旧的老人,就叔叔离婚这件事,爷爷奶奶很长时间都不让叔叔进门,说是给他们丢了脸。
我父亲对他这个弟弟颇有微辞。他曾经对我说,你叔叔早晚要出事。我不知道父亲怎么会这样说自己的弟弟。
局长让教导员先走了。教导员走后,局长对我说,我现在领着你去见一个人。就我们两个去,这个人和你叔叔有直接关系。你不能对任何人说。
局长这样对待我,我真的是受宠若惊。局长问我会不会开车,我告诉局长说,会开车,局长这天没叫自己司机跟着,而是让我开着车子。
出了市局大门,我问局长去什么地方,局长告诉我说,直接到神经病医院去。说是到神经病医院,我蓦然想起来了,曾经当年有个刑警队员,也就是当初跟着我叔叔办理那起大案的人,在没多久,就因为得了神经病,住进了医院。另外还有一个队员,后来得了抑郁症自杀身亡了。
这一切,好像都与我叔叔周明浩本人有关。那一次,听说他们还击毙了三个盗窃分子。为国家追回了价值不菲的国宝。那几个犯罪分子是盗窃古墓的,那时候,社会上流传了很多版本。但是内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只有我叔叔和那两个队员知道了。
七
我猜测的没错,局长就是让我见那个当年得了神经病的队员。此时,队员的病似乎好了点,但根据医生说,时好时坏。他现在住的是单间,还有专门我们公安局人看护。
局长和看护人员耳语了几句,我看到看护警察拿出一沓纸交给了局长,局长让我坐到车里,将那些记录有文字的纸递给我,让我看看。
等我看完后大吃一惊。我怎么都没想到我叔叔是那么一个人。我此时困惑的地方就是局长怎么能告诉我这些事情呢?我脑子里闪现出这样猜想,很可能是市局对我也产生了怀疑。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这样事情,我又是周明浩侄儿,是应该回避,非但局长没让我回避,还告诉了我事情整个经过。
回去路上,局长对我说,你一定想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事情,一定是我们在怀疑你,是吧?
我点头。局长又说,我开始也怀疑你,可是经过了解,我看出来你不是那种人,你身上有正义感,这是我很欣慰的。我看到我们警察,虽然有些人挡不住金钱和美女的诱惑,但整体看,是好的,包括你,并没有忘记我们肩上的责任。其实,你叔叔和你们刑警队大队长我们早就注意到了,我来这个市里当局长,也听厅长说过。我让你知道真相,是因为早晚你侦办案件时会知道真相,我不希望你庇护你叔叔,也希望你能尽快侦破这起案子。
听了局长这番话,我心里很激动,我这样一个小警察,受到了组织上信任,当然心情不会平静。但不能说我心里不矛盾,我将要面对的是我亲叔叔啊。如果有一天,枪口真要对准我叔叔,我怎么下手?
局长显然看出了我内心的矛盾,局长对我说,你叔叔的事组织上处理,你做好保密工作,还开展你的工作,其他不用你考虑。
面对局长,我泪流满面。局长为我擦去了泪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满脑子都是我看的文字勾勒出的情景。毫无疑问,如果像那个患了病的队员说的,那我叔叔犯下的是死罪。我不敢去想象叔叔站在刑场上的情景。叔叔啊,你怎么能这样做啊!
此时,我明白了,那个患病队员为什么会得精神病了,他是受不了滥杀无辜后良心上的煎熬。放在谁身上都同样受不了。
那起案子,我在上学时就听说过,那是在十年前了,当时,我还为叔叔感到自豪,我有这么一位叔叔。虽然我以前知道叔叔是怎么进的公安局,我对他有看法,但是通过这件事,我觉得叔叔还是一个好警察。
十多年前,叔叔办理的这起案子,当时轰动了整个公安系统。当然,不是没人对此事产生怀疑的,特别是干警察这一行,对什么事都会问一个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们眼里只有嫌疑人。我记得清楚,那次叔叔还受了伤,伤在了头部。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叔叔做的假。可叔叔和这起血案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一点我搞不清楚,只是到了李诗琪和卢小飞死后,我拿到了那盘录像带,才知道了真相。
八
后来案子告破,除了吴鸣被抓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死掉了。口供也只有吴鸣一个人的。胡晓海是被卢小飞和李诗琪杀掉了的。当时杀胡晓海,我在现场,当初我也没有制止他们的行为。我是看着他们杀掉胡晓海的,就是因为有这件事,有一段时间,我也希望卢小飞和李诗琪别让我们刑警队抓住。真要是抓住了,很可能会牵扯到我本人,那样,我就有渎职罪。胡晓海应该受到法律审判,但他却死在了卢小飞和李诗琪手里,这是以正义的名义干了不正义的事,同样是犯罪,因为,我们没有权利随意剥夺一个人的生命。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跟踪胡晓海到了李诗琪租赁的房间门口。从种种迹象看,胡晓海他们已经知道了李诗琪的身份,他们很可能想找机会除掉李诗琪,李诗琪的存在是对他们的威胁,只有除掉了李诗琪,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胡晓海他们的意图我看出来了,而我的意图很明确,只要胡晓海对李诗琪下手,我就可以抓捕,但我没想到在我跟踪胡晓海时,卢小飞就跟踪在我身后。直到胡晓海落入了卢小飞手里,我才知道,其实这些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卢小飞和李诗琪当然不傻,卢小飞也知道了胡晓海要害李诗琪。
李诗琪会拳脚功夫,可是真要对付一个强壮男人,也不是容易事,胡晓海可能更加没想到,当他摸进了李诗琪房间,就被一棍子打翻在地。随之,我冲进去,掏出枪对着了胡晓海,我让他老实别动。
卢小飞此时却进门一下子夺走了我手里的枪支。我对着卢小飞很严厉地问,卢小飞,你想干什么?
卢小飞对我说,这是我和胡晓海的私事,与你没关系。我和李诗琪会和胡晓海做个了断。小涛你别管。本来,我是想用你的枪结果胡晓海,但那样会牵扯到你。
卢小飞又说,你就站在一旁看着,到时候,我们也不会说你在场。
我有些急了,对李诗琪说,诗琪,你和小飞不能这样做。
李诗琪两眼冒着怒火,李诗琪指着胡晓海对我说,你问他,他们都对我家人和我干了什么!你让我把他交给你们,算了吧!都几年了,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今天晚上我就要亲手宰了他,为我死去的父母报仇!
本来,我认为李诗琪是个女人,好说话,没想到她如此坚决。我只能去想法说服卢小飞,我话还没说出口,卢小飞就对我说,小涛,我们是战友,如果你今天不管,我和你还是生死兄弟,你要执意管,我和你就不是兄弟了。等我们把这件事做完,会给你个交代!
卢小飞走到胡晓海面前,用刀子放在他脸上,说吧,是谁让你干的?不说?我要你好看!
说完,卢小飞刀子在胡晓海脸上用力划过,一条血痕从胡晓海脸上流了下来。胡晓海浑身觳觫地说,是乔冬生让干的。
胡晓海话没说完,李诗琪上前对着胡晓海胸口就是一刀。事已至此,再埋怨卢小飞他们也没用了,可惜的是胡晓海口供拿不到了。即便是他亲口说出了是乔冬生让干的,也只有我和卢小飞、李诗琪三个人知道,根本不能成为证据,很可能证据链就此断了。
但是有一点我始终弄不明白,李诗琪怎么知道是胡晓海他们干的事呢?胡晓海他们怎么知道李诗琪就是白雪呢?我这些疑惑,整整困惑了我一年之多,是在抓住了外逃的吴鸣后,才解开了的。那时候,卢小飞和李诗琪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也只能从吴鸣口供中猜测这里面发生的事。
最先怀疑白雪的就是当年他们没有杀掉的那个女孩。胡晓海记得那个女孩脖子上有一块明显胎记,胎记是褐红色的。当年胡晓海在撕开了李诗琪睡衣强暴时,看到了这块胎记,胡晓海还在这块胎记上亲吻了几下。
由此我也就明白了,卢小飞同样也是看到了白雪脖子上的胎记,才认出了李诗琪来的。据吴鸣交代,他们当初没杀掉李诗琪,有原因,一则是还没从李诗琪嘴里得到他们要的东西,二则是他们看着李诗琪长地漂亮,想先不除掉,放着等后再享用,他们把李诗琪用床单裹起来扛到市郊一处废旧房屋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等他们再来时,发现李诗琪已经不见了。
根据我猜想,李诗琪也同样看到了胡晓海身上的纹身,那是一条青蛇,整个纹在身上,那条青蛇盘在胸口,这些都不可能得到证实了。
九
李诗琪和卢小飞死后,我拿到了那盘录像带。那盘录像带是藏在当初李彪办公室墙夹缝保险柜里的,这个保险柜只有李彪知道,乔冬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
此时,乔冬生已经被我们击毙了,那支枪就在乔冬生手里,我带着刑警队人去他娱乐城抓捕时,乔冬生拿着枪拘捕,打伤了我们一个队员,我开枪击毙了乔冬生。虽然没有他们的口供,但有当时遗留在现场的弹壳作为证据。
李彪房间和乔冬生房间都安有监控摄像头,李彪也是无意中发现了乔冬生和我叔叔之间秘密的。录像上显示,我叔叔拿着几个古董找到乔冬生,让他想法把这些东西找境外人处理掉。录像只能显示这些东西,至于乔冬生是怎么知道的,当事人都已经死掉了,也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李彪的死,就和这盘录像带有直接关系。
我叔叔也开枪自杀了。就死在自己办公室。因为我叔叔知道了那个当年患病队员经过治疗,基本痊愈,他自首和盘托出了整个案情真相,我听说,当检察院工作人员到了我叔叔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一声枪响,等他们急冲冲进去看到的是一具尸体躺在办公桌上了。
我把录像带交给了局长,录像带上显示的不仅有我叔叔,还有其他一些人。局长沉重地拍了拍我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案件中存在诸多没解开的谜团,也随着这些人的消失,成了永远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