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笑了才说：“过去美国人到处发展教会别有用心，天主堂、永生堂到处都是，不奇怪。你们不是正式注册天主教，是“门徒教”，这种教是邪教，很多言论对社会安定有极大的危害。中国的佛教多好啊！佛在心中坐，酒肉穿肠过。以我之见，你还是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吧！不说你名垂青史，乡亲们会由衷地感激你。”
　　 休息大约二十分钟，我们又继续爬坡。教主说：“国家大事有当官做主，民生大事有由自己决定。我呢就不出这个风头了，我也没有能力让大家致富，只希望大家永生。听我的没有错，我实话给你说吧，我就是不种田种地，有吃不完的饭，夜里不用点灯，房间里亮如白昼，这就是神的庇佑。你也知道，我以前身体孱弱，现在好多年没有去医院。”
　　 我虽然背着很重的东西，但走七十里路不在话下。我在前面走，保持一段距离，很清晰地听到她喘气的声音，碍于面子，不想揭穿她。上了高山山顶，她从羊肠小道横走过去，不远处有人家，我知道她要去检查工作，说几句调侃的话，我就独自下山了。
　　
　　 四
　　 后来我才知道，螳螂坪李长寿，刚过五十岁，得了一种奇怪的慢性病，两年以后全身瘫痪，气若游丝，没有知觉躺在床上半年就是不死。家里负债累累，儿女都到沿海打工挣钱，家里只有母亲一人伺候没有断气的父亲。当地乡亲发展她入教，她感到无助，企图神能救活自己的丈夫，天天有人来帮忙祷告、赎罪，一年过去了，丈夫没有丝毫好转，唯独三寸气还在。后来教友一起祷告，听到细微的“吱吱”声，等祷告结束，打开电灯时，众人蒙了，胆小的教友发出惊叫声。原来，病人身上密密爬满蟑螂，成了蟑螂拼成的“人”。
　　 李长寿家的木房已有百多年，屋后紧靠山脚，树木密，乱石多，蟑螂老鼠无数。蟑螂到天黑都闻着病人臭味从四处赶来，肯吃病人腐肉和衣服上的脏物，皮肤外露的脸、手都啃烂了。起初教友说是神显灵了，派蟑螂来治病。一年几天都是这样，病人依旧没有知觉，半昏半睡。教友都没有见过这种现象，纷纷提议要钟教主亲自来拿大主意。
　　 这事让远在珠海的儿子知道了，气得暴跳如雷，对着程控电话大骂：“荒唐，荒唐至极！”
　　 随即向老板请假赶回家，先亲自观看了一个晚上，天黑时，上万条蟑螂从缝隙里源源不断地钻进屋子，爬到父亲身上，啃食父亲的肉和衣服，发出“吱吱”声，打开电灯，蟑螂一半儿逃走，一半儿还在贪婪啃食，驱赶才无奈离开。第二天，儿子准备好喷雾器，卖回一瓶敌敌畏，等蟑螂都来了，也不开灯，直接开始喷药，先将房子里四周喷上，再喷父亲身上，最后打开电灯，追着蟑螂喷。蟑螂在地上打着转转儿，全死了，他有扫把扫拢，装了满满一箩筐。
　　 女同学教主到这里来看看，被李长寿的儿子大骂一通，她只好灰溜溜离开。
　　 乡政府早就发现这种反常现象，召开了几次党员干部会议，要求共产党员远离邪教，密切注意邪教言论。如果发现他们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邪说，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绳之以法。
　　 其实，这些“虔诚”的教徒，都知道反动言论是不能说的，他们只能偷偷宣传“世界末日”，神会拯救信教的村民上天享福。每周礼拜天都由小头目就近组织聚会祷告，交流心得。再由组织能力强的“教主”召集小头目解读教义，交换学经验、感受、体会。
　　 女同学钟教主对教友说：“我自从全心身学教以后，一年到头感冒都不找我了。米桶的米还是年初碾的五十斤稻谷，越吃越有，几乎看不出减少的痕迹。以前人不生病就是猪牛生病，现在只要祷告了，一切都远离了疾病灾难。天刚黑，房里的“神灯”就亮了，越是天黑，神灯就更亮，光亮点比鸡蛋还大，豪光超过两丈，房间里就像在皎洁的月光下那么明朗。神经常降临我家，检查我的工作，倾听我的怅悔。明年我不种田种地了，心无旁骛地投身传教。神他的权柄统管万有，听从他命令，成全他旨意，有大能的天使，都要称颂耶和华。你们作他的诸君，做他的仆役，行他所喜悦的事情，都要称颂耶和华。你们享有的一切，都是他造的，在他所治理的每个地方，都要称颂耶和华。我的心哪、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是主的，每时每刻都要称颂耶和华。阿们！求万能的主赐福给弟兄姐妹，阿门！因信担当世人死罪，使得肉体永远活着，不死的生命永生，活到永永远远。阿们！我万能的主啊，爱你到永远。假神、死神、佛、法、偶像，它们有能救中国的万民脱离灾难，疾病，死罪的追踪吗？不能！唯有耶稣基督创造主，他能，只有他无处不在。他能发动战争，也能阻止灾难，医治疾病，万灵都归于他。人的磁场很神奇，你感恩，你就顺利；你承担责任，你就不断成长；你付出，你就一定能得到；你有爱心，你就有吸引力！感恩等于顺利，责任等于成长，付出等于得到，爱心等于快乐。”
　　 教主哥哥，有点文化，人很老实，说真话，害怕得罪神，说假话又怕教友很难相信，他讲述自己的心得说：“我的文化水平有限，对高深莫测地《圣经》领悟不透，但是，我每天坚持祷告、忏悔。米桶的大米碾一百斤能吃半年时间，一年只需要两百斤稻谷就够吃。神只来看过我一次，那是在梦境里，神说我，修为不够，还有继续努力，我房间的神灯，已经有烟头大了，不用点灯能看清房间的一切。自从我信教以来，快五年了，没有吃过药。生病了，一家人一起祷告，三天不见病好转，就召集很多兄弟姐妹集体祷告，很快病就好了。刚才大教主说了，只有耶稣基督创造主，他能发动战争，也能阻止灾难，医治疾病，万灵都归于他。我们相信神，一定要虔诚，不能将信将疑。眼见“世界末日”就要快到了，只要我们足够虔诚，神不会忘记我们的，他会给我们免去轮回之苦，我们一定能永生。”
　　
　　 五
　　 2008年，农历八月，早晚凉爽多了，却遇到十年不遇干旱，太阳每天照出不误，天上很难见到什么云。太阳光比夏天还白，山上很多树木已经干死枯萎。每个村子的人也出现了瘟疫，很多全家人都卧病在床。牲畜也出现烈性传染病，公路上见到很多兽医来来往往，我有时间就去山上，要不然就关着门看书学习，外面的事情没有别人的消息灵通。听说距离我们乡镇十公里的黄狮村，已经死了很多猪，没有人能说清楚什么病情。疫情往上游开始蔓延，罗家（地名）集聚上十名兽医，也没有留住一头猪。
　　 我吃过早饭，照列准备到山上去砍柴，一位不速之客来到我家，我问清来意，才知道客人姓邓，招呼客人先坐下，喝一杯茶，客人说：“是你的亲戚罗校长给介绍的，说你治猪病比其他兽医技术好多了。”
　　 我听后笑了，回道：“是啊，远地方的人不知道我，近地方的人不请我。你一来就给我戴高帽，我真的有点飘飘然啊。”
　　 客人说：“以前猪得了病，我们都是就近找医生，不为别的，就是路程有点远，耽误工夫，显得麻烦。我家养十二头猪，一头三百多斤重的肥猪先得病，治疗费花了几百块，结果猪还是死了，我损失了几千块啊。今天早上，我见一头大概两百斤重的肥猪又趴着不动了，据我观察，还是那种病。我知道前面的医生没有治好猪病，这头猪怎么敢让他再治下去呢？”
　　 我简单地询问了一下病情，将保健箱里装满急需的药，同客人一起走了。罗家在公路两边，路程六公里，大坪坝、依山傍水的好一个村庄，这里人都特别信任罗校长，很多教主到这里发展教徒，都是无功而返。
　　 我到客人家，客人要求我先喝杯茶再给猪看病。我说：“先给猪看病吧，很多猪病早一个小时治疗和晚一个小时治疗，区别很大。”
　　 客人把我带到猪圈边，我看了才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猪圈，共养着参差不齐的十多头猪，大的将近四百斤，小的还不足一百斤。我把保健箱放在猪圈旁边的一个高台上，主人对我说：“这么多猪跑来跑去的，你能看出那头是病猪吗？”
　　 我明白主人的心事，毕竟对我缺乏了解，担心自家的猪死，想借此机会考考我。我心里没有疙，这是人之常情，我笑着说：“病猪精神萎靡，常人都能看出来啊。”
　　 我将病猪注射完毕，对主人说：“还有一头小猪刚开始染病，要不要一起治疗？”
　　 开始主人还不相信，我叫主人给猪喂食，那头猪果然没有起来。
　　 我们一起到他家里，我坐在门边，他给我泡上一杯浓茶，就忙着摆饭菜。主人边吃饭边问道：“你能给我定心丸吗？这猪得的什么病？治愈率有多少？”
　　 我还是先笑后说：“我说了，你们会认为我喜欢吹牛，不说你们又不放心。你家的猪病是“肺疫”，也就是当地人说的“锁口风”，开始发病最急，几乎看不出什么症状猪就死了。急型的两三个小时死猪，亚急型的也不会超过八小时，不死就转慢型，不会耐过二十四小时。死猪最后喉咙肿胀，呼吸困难，窒息而死，嘴角流白色泡沫。发病急，来势猛，死亡率百分之百。这种病已经有五年没有出现了，现在只有你们这是疫区，我回去还要向兽医站汇报，尽快封锁疫区，将损失降低到最小限度。”
　　 主人感到吃惊，说：“我养这么多猪，最担心猪生病，平时我很注意了，没有给猪乱喂东西吃啊！”
　　 我很严肃地说：“这种猪病病菌，可以通过空气传播，病菌在常温下可以活二十四小时，在粪便里可以活一个月。不耐高温和低温，六十度高温十分钟后失去感染力，太阳下嗮一小时就完全杀灭了。死猪肉充分煮熟后可以食用。这种病抗药性很强，抗一切常规抗生素药。不知最近这段时间，特别是你家猪发病前两天，买过外面的鲜肉没有？”
　　 主人心里有点着急，说：“我父亲长期卧病，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前几天，我到黄狮村买了几斤鲜肉回来。潲水我都倒在外面溪边上的，第二天猪就病了。那我家的猪能救吗？”
　　 我肯定地回答说：“能治好。治疗一天不死猪就能活。这病有很强的抗药性，两天可以治好，但也容易复发，要巩固注射一天才能安全。不过我现在可以预言了，短时间内你们这一带天天有病猪。我要提醒大家，不要相信神，祷告救不了猪。”
　　 在这一带，进这家出那家的，我连续出诊了一个月，没有死一头猪，最终的成就感，就是将疫情完全扑灭了。然而，零星的猪病到了乡镇附近，没有罗家凶猛，很多地方已经注射疫苗，可以说，再没有什么损失了。
　　 一天夜里，大约十一点左右，我们早进入了梦乡。突然有人用力敲我家前门，把我吵醒。我起来开门，见是家族里的张爷爷，离我这里有十里山路，必须翻一座大山过去。都这么晚了，要我去帮他治猪病，我一点都不乐意。大家乡里乡亲的，也不好推辞，只好带上应急药品，借着月光，带着手电出诊。
　　 爷爷家住在山顶部，人户集中，从小巷穿过才能到，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我没有进屋就去给猪看病，借着手电光，仔细检查猪的病情，确诊后我摇头了，带着几分惋惜说道：“唉！晚了！这猪病早上你就发现了，为什么这时候才叫我治疗？”
　　 爷爷说：“早上喂食就发现了，我心里想，猪不吃食经常遇到事，就没有管它，农活太忙了，很晚才回来，见猪还不吃，病情好像加重了，所有才叫你治疗。”
　　 显然爷爷在撒谎：粮食作物都入库了，挖红薯还不到时候，天气一直干旱。根本没有什么事做。我很纳闷，这头猪将近两百斤，价值千多块，他怎么就不上心呢？
　　 我对爷爷说：“你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我恐怕无能为力了！”
　　 张爷爷说：“你先给猪注射，尽人事听天命，万一猪死了也不会怪你的。”
　　 我觉得浪费兽药，还是勉为其难地注射了。爷爷带我到他家，进门见约三十人坐在屋里。我知道张爷爷也信神，他是这一带的教友负责人，这些人都在为他家的病猪祷告。这里的人辈分都高，爷字叔子辈的，就是我一人是晚辈，大家都认识，平时没有机会，很少交流，见我来了，主动向我打招呼。一位爷爷问道：“猪郎中，你信神吗？”
　　 老一辈乡亲们习惯把给猪治病兽医叫“猪郎中”，给牛治病的兽医叫“牛郎中”，这种称呼我早就习惯了。我回道：“爷爷奶奶叔叔们，恕我不知天高地厚，我呢，只相信两个人，一是科学，二是自己。至于鬼啊神啊，我吃了三十多年的大米，只听说，还没有见过。”
　　 首先向我打招呼的爷爷，心里很不高兴，倚老卖老说道：“儿呢！信神要虔诚，不信神也不能亵渎神灵。快点求主宽恕吧！求主赐福給大家。大家身体健康，灵魂快乐，获得聪明和智慧，给万民带来美好的福份。让中国万民信复活的基督耶稣神，获得新生命，获得肉体永远活着不死，生命永生。阿们！神有能救中国的万民脱离灾难，疾病，死罪能力，阿门！”
　　 爷爷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鸡啼声，太很快就亮了。这点时间，我没有打算睡，坐在这里难免要进行一场唇枪舌战。说道：“爷爷奶奶叔叔们，见证神的力量到了！你们努力祷告吧！太阳出来了，这头病猪还活着，我就加入你们的教会，否则，你们都不要相信神，相信科学吧！我当作大家的面，对这病猪下结论，天亮之前猪就会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