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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荷塘】马样年华(小说)


作者:老船还行 进士,6808.3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378发表时间:2018-11-24 17:35:17
摘要:这到底是不是玩笑呢?听起来还真的不大像哈。对了,我得立马打西海的手机,让他发给我准确地址,然后邀上杜仲曾菊两口子,对,还得邀上芬芳,几个人尽快赶赴H城……


   这时他脸上的猪肝色褪去了,应着杜仲的话连说对对对,靳一马,靳一马,一马当先带出来的这个机组嘛,不是马机又是啥呢?我说老少爷们老嫩娘们小伙丫头们,都给我快马加鞭,争取赶上咱们的马机哦!
   又是一季过去了。秋收时,鸟枪换炮了。马机成了真正机械意义上的“马机”,带柴油机马达的动力打稻机。当然,牛机、刘机、杨机……队上所有机都成了这种机械化的“马机”喽。在咱们第一台马机上,用手柄摇开马达这活儿原本非大力马屌莫属,可谁能想到,这家伙又被卡在力气用不准时点用不对部位的瓶颈,脸红脖子粗,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连十来次怎么也摇不开。而我和杜仲初试时两到三下、再试时一招搞定。就连曾菊和芬芳,也能在四招内摇响这沉默的马达。于是乎,马屌拖桶和出谷运谷的专业职能照旧,所不同的是,这次拖桶得三人同时发功——马屌一人拖带有近百斤重的柴油机动力一侧,我和杜仲两人合力拖相对轻巧些的另一侧。
   程小驹再次出现在作业面表扬咱们这台机的时候,不着重表扬靳一马了,而是一遍又一遍地夸赞“芬芳同志”,要不是“芬芳同志”双抢后回家,跟他老爸软磨硬缠,他老爸不得不出面,多次跑市里农垦局、农机局要指标,用一批柴油机动力武装我们农场,我们队能这么快从农场领来这么多真机子吗?要知道全场就数咱队的机子最多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免不了频频看一眼芬芳,奇怪的是目光不像之前那般猥琐带色,倒显出几分真诚了,被他的目光和话语称赞的芬芳也一脸平静,浑不似以往那么厌恶地走开几步,并还以白眼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芬芳同志”?咱们这位对队长阁下其嘴脸不屑一顾对其头衔不屑一提的圣洁高冷女子,啥时候成了他的“芬芳同志”?看来其中还蛮有料呢,芬芳也真是个必须刮目相看的“好同志”,是个为公家做好事不透露半分的“好同志”呢。为啥对这么铁的姐们哥们,也给瞒得铁桶似的密不透风呢?好家伙,待会儿看大家伙儿怎么“审讯”你。
   小驹走了之后,没容我等“审讯”,芬芳自动招了,不过忒简单:大惊小怪个啥呀,一个个变得跟不认识本小姐了似的。事情没做好,没做到最后一步,没经过验证的确大有收效的话,芬芳我是不会提前跟人透露的,哪怕是最要好的哥们姐们。至于为什么答应那人,一是他没有也不敢直接找我,而是辗转通过妇女队长好话说了一皮箩才让我点点头说应承试试看的。二是为公家做好事,使我们队大幅度提高劳动效率、加快双抢进度,夺得全农场双抢战斗模范单位荣誉……这些都是虚的,都是没怎么过我脑子的客观效应。主观上我并没打算怎么为公家,我是为了我们知青,往更小的层面里说为我们这个组这个马机少受点累,当然,再进一步说是为了我和菊丫丫。怎么说?你一马哥包揽了拖桶、出谷运谷的活计,可不上机了,梁小舟和杜仲这俩家伙专业踩打稻机合作默契进度加快了,这下可好,倒逼得我的菊丫儿割禾得紧赶快赶,累得腰更酸背更痛咯。好在你们仨还帮我们割一阵子,不然,我们俩的腰子恐怕直不起来,甚至已经折断了呢。这下好了,打稻机一安装上柴油机动力,五个人要割禾都挥镰,要脱粒都上机,都不用脚踩踏板,也不用担心马哥你踩不到点子上带反拖喽。你们三个大小伙子还能不多干点?我和菊丫丫不也就是凑个趣,有一把没一把地转几下稻穗个儿。这不轻松多了?
   一席话说得我们提不出别的问题了,显然杜仲和曾菊是完全相信了,马屌信不信我不得而知,我就觉得这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定然还有别的缘由没说。不过芬芳既然不愿说,再打探下去也太不够朋友了吧。
  
   5
   来农场第三年的暮春时分,我们这四个调皮家伙同马屌兄在一块旱土上干活。
   干了两天活,流了几身汗,也在草地上坐绿坐湿了几个屁股,听他饶侃了几个民间俚俗笑话啥的。一时忘形起来,要拿马屌哥玩儿了。自然是摒弃“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信条,奉行“小人动手少动口”的捣蛋术喽。我肆无忌惮地在他头上动土,虽然他不是太岁,我动的也只是一小爪细细尘土。而他的还击无非就是骂一声梁小舟贼小船,看你还贼不贼!狠狠捏住我的手,捏到我疼得杀猪般大叫,然后非让我把尘土从他厚厚发丛里拨出去不可。有一回我在他毛茸茸大脑瓜顶上反复拨弄了一会,头皮屑纷飞之时,我忽然发现了那后脑勺上茂密乌发之间夹杂着一两根白发,便不由分说地使劲一拔,带动一撮黑发受到株连,一同离开这块肥沃的头皮。疼得他哎哟喧天。芬芳和曾菊俩丫头趁火打劫,一人扯他一只耳朵,直到他发出比猪叫声更惨烈的长啸,直震得树上两只老鸹热烈响应,把极其难听的噪音甩给一干看客耳门才松手。
   不能松劲哦,不到十天就要立夏了。大家伙儿得抢时间加油干啊。今年新种了油菜,就获得了丰收。快快抢收。油菜收完该插秧了。天还没大亮,队长的土喇叭筒就叽叽呱呱嚷个不休了。毛主席让你们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就把他老人家教全国农民的四个字——对,还是那四个字,可劲儿教你们:不违农时。快,快,快,快到油菜地里砍油菜,运油菜去吧!知青娃子们,快快行动起来,学会砍油菜这新鲜活儿。打一手泡也得打个打胜仗哦!干完这茬活儿,再放一天假,享受你们的马样年华去,让靳一马跟你们聊斋西游地乐呵个够吧!
   没想到同样是收割,砍油菜与割禾的感觉还真不一样。首先是镰刀不一样,割禾是禾镰,砍油菜是茅镰。其次割法不一样,割禾,左手把禾苗朝右下方拢过去,右手持镰往左下割。而砍油菜则是左手反抓油菜秆,右镰用力抡过去。看似简单,但因割法不同,初次尝试,双手的配合便不那么默契。一天下来,几十名知青没两个手心不起水泡血泡的,而且还总有好几个割伤自己手指的。
   活儿一紧张一忙碌,咱几个家伙打打闹闹的休闲快活节目也给挤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阳光下一线线镰刀锋刃的闪亮出击,一行行油菜秆的应声而倒,每人名下一笔笔工分数字的缓缓叠加,当然代价是汗滴菜下土粒粒皆辛苦的酸涩咀嚼,血泡的烂漫,硬茧的加厚,甚至还有芬芳、杜仲和我鲜血淋漓喂锋利刀刃的好几个手指。另外两人之所以幸免于割,是因为曾菊从小在郊区长大,打五岁开始跟母亲一块上山砍灌木做柴烧割青草喂猪无论是使用茅镰还是禾镰都训练有素(这丫头直到读初中才搬迁到城里,一家人住在父亲狭小陋室。马屌则是以一副铁肩挑油菜秆到晒场为主,砍油菜只是偶尔帮帮手而已。显然,用茅镰是他的弱项,可他总是说慢工出细活,出稳活,工分可以少挣点,活得干好,还有,血可是金贵的玩意儿,可不能用哪怕一滴两滴去喂养手中镰刀哦。
   就在他眨巴着睫毛浓密的大眼睛跟我说这些车轱辘话的一个时辰后,有鲜血喂他的镰刀了。说起这血呀,当时看起来就压根不是他的血,甚至不是人血,而是动物血,更具体些说都以为是刺猬血。
   谁能想到,密密匝匝的油菜地里居然藏匿着一窝刺猬?那些玩意儿被油菜秆儿一排排倒地时弄出的声响惊扰了,急急如丧家之犬窜出来朝刚放倒一个个油菜个儿的土地上逃窜,可没几下又来个180度的逆转,逃往油菜深处。其时,我们几个压根就不知道是啥玩意,更不会联想到从小学初中课本上看到过而从没亲眼瞅见过的“刺猬”身上。要不是马屌惊喜交加地叫一声“刺猬”,我还以为是《诗经》里的硕鼠——硕大的田鼠呢。
   马屌不只是叫一声完事,还朝身边的芬芳朗声说了句“看我的”,便像一支离弦的箭把自个儿弹射了出去。我们几个紧跟在后面跑,无奈那些齐肩甚至齐嘴高的油菜挡道,就算往一两尺宽的行距里穿插,也大大影响速度,只有满伢子瘦瘦小小,钻这么宽的行子还算灵便,抢到我们前头去了,可也没赶上马屌哥。
   真不知马屌那么大的身胚是怎么冲破阻滞一往无前的?敢情这家伙是要再次用飞毛腿诠释马样年华的骏马速度哈。这一往无前的态势,与当初追赶曾菊、芬芳她们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哦!
   事实上,追赶个区区刺猬,压根儿用不着拿出这种飞人般速度。马屌比我们多来两年,见过刺猬,没追过刺猬(后来听他说,早几年干活时,看到刺猬。当时还在迟迟疑疑辨认中,那家伙就不知窜到哪堆草丛里,倏忽不见了),不晓得这玩意并非以善跑著称,尽管它还有个俗名叫刺老鼠,可跑速还比不上一般老鼠。它保命的一招就是蜷缩术,缩成一团,背上的尖刺几乎全方位覆盖,让攻击者无从下嘴或下爪。在油菜地里,还有一招是往密不透风处钻,穿刺时茎秆汁液布满全身形成保护色,让你难以发现。马屌眼睛是很大,看起来似乎很明亮,但其实有些近视,明察不了秋毫,奔跑途中错失了几次挥镰宰杀刺猬的机会。事实上,他已经比刺猬们奔跑的路程远了很多,狡黠的刺猬给他来个中途玩迷踪玩失踪玩躲猫猫,而他只顾奋勇向前,朝那疑似刺猬的幻影穷追不舍……
   我们几个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也撒开脚丫子追,可速度比马屌慢多了。嘿,咱这跑得慢的,反倒用目光追上过豪刺蜷成一团的刺猬,如果眼睛是镰刀,至少斩获5只血肉狼藉的战利品了,可都是挥刀的那一瞬间,刺猬应声而动,砍下去的利刃只是对付了一根油菜秆,抑或一坨土坷垃。刺猬趁此机会跑了,曲里拐弯不见踪影了。
   再追,追不成了,被程小驹的土喇叭叫停了:除了靳一马继续追,其他人一律给我回来,回来,继续砍油菜,加劲,加劲!的,我说满伢子,你也给我回来。也罢,你这小不点就是贪玩。可别玩疯了,待会儿还得干活哦。
   这小家伙还真够机灵的,我们几个还没砍几米远,他就用镰刀钩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死刺猬蹦蹦跳跳跑来了。大伙儿都把他夸上了天,我没夸他,呼啦啦把他举上了天,连同那刺猬。直到刺猬血滴到我脖子上,滴滴答答好一会才放下。刚一放下,这小鬼就一溜烟跑回家跟他奶奶汇报战功去了。
   承蒙队长阁下特批追杀刺猬,地地道道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的靳一马,终至于落得个悻悻然铩羽而归。只见他怔了怔,弓下腰,低着头,逆着干活人群和自己先前的作业方向,怏怏收割不到三尺宽的两行油菜。从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斫砍动作,不难想见其内心的沮丧到了何种程度,连那么小的满伢子都猎杀了一只刺猬,他这堂堂男子汉、跑步健将竟然一无所获。在众人面前——特别是我们几个小栗子还有更小的小栗子面前,最关键的是“小栗子”群里的女生,女生里的芬芳面前——他急欲树立且自认为满可以树立的神勇形象,让这几只不按套路逃跑的刺猬给冲垮了吧?
   仿佛是为了证实我对他的心理揣摩有多么正确似的,他挥镰的手不动了,整个人也像一根高大木桩子杵在油菜地里,一动不动了。而此时,芬芳和曾菊这俩丫头借着回村落上厕所的由头,还在收割过的空地上胡乱追逐着早不在她们视野里却仍在她们恣意玩耍的心田乱窜的刺猬,银铃般的笑闹声让我和杜仲仿佛回到了童年,而且还是不可能有刺猬出没的童年,早忘了来此油菜地是干啥的。
   原本已听从命令重新砍油菜的我俩,此时不管不顾,又忘情地加入俩妹子制造的新一波嬉戏中去了。一通乱叫乱追中,好像还真有风吹草动,真有被惊动的刺猬嗖嗖跑窜。眼角余光中,我扫到一马兄依然像一截木桩似地杵着。
   还愣着干啥呀,马屌哥。刺猬又出来了,追呀!芬芳、曾菊远远地朝他扬手,叫嚷着。
   他似乎自行关闭了视听器官,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依然故我做他的木桩子死桩子。直到我们几个人煞有介事包抄着几只若有若无的刺猬,使之返过来又向菜地里逃窜,并且懵懵然一步步向他靠近,他才“活”了过来,眼睛开始向周边梭巡。
   还没巡视出个丁点动静,猛然觉得脚背上又痒又痛,一种从未有过的触觉。好家伙,自动送上门了。一刀砍去吧?难免会殃及无辜——砍伤自己的脚。只得装作无从察觉,小心翼翼蹲下身子,垂下目光。哈哈,好家伙,一只芒刺,不,箭刺在背的比老鼠大一些的家伙,优哉游哉站在自己脚背上,一寸寸靠近脚踝,叼起裤管边。敢情是看上了咱这裤子,足以当厚厚的帐幔庇护它躲过这场被追杀的灾难吧?不对呀,脚踝处一下下刺疼,这家伙哪是羸弱可怜之辈,都对我靳一马用刑了哈。
   对不住了,不管你是何居心,哥们的面子今儿都快栽在你小子手里了,此刻你自个儿把机会给了我,我岂能错过。心念及此,一马兄闪电般出手——也只是出手,不出刀——从刺猬屁股处朝底下腹部包抄,眼看就要托起这厮了。谁料到求生的本能让那刺儿家伙玩迅速出击,用背部豪刺狠狠地刺了这只手一下,一哆嗦的劲儿,刺猬跳开了,再向茂密菜秆处奔逃……
   这一回,咱们的一马兄可真是神勇了,略呈近视的眼睛明察不了秋毫,察看近距离的刺猬逃遁路线还是绰绰有余的。一刀一刀砍下去,落了几次空,他索性放弃就地击毙,非要活捉不可。拼命三郎的劲儿来了,谁可抵挡,谁可脱逃?只见他几步抢上前,把那个业已瑟瑟发抖的家伙逮了个正着,直接用肉掌扑住,用五指擒拿,哈哈哈……看你往哪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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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充满苦涩又有着甜蜜的青春回忆录。小说构思巧妙,以调侃的语调,回忆了青春岁月里插队的那些往事。小说的主人公靳一马、梁小舟、杜仲、曾菊、芬芳,四个人因为一起插队而成为了好朋友。在一起生活、劳动的过程中,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靳一马个子高大,长相还算英俊,他善良、喜欢读书,知识面广博,深受大家喜欢。特别是在芬芳遭遇村长程小驹欺负女知青时,他挺身而出,保护了这些年轻的姑娘们。程小驹做贼心虚,他做坏事被靳一马抓住,并逼他写下保障书,有把柄握在靳一马手中,他心生记恨,在靳一马坐船去Y城和同伴们玩时,他暗下黑手把靳一马推下了船,差一点丢了性命。他喜欢芬芳,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但芬芳却只把他当作开心果。四十年弹指之间,等有一天,梁小舟费尽心思找到靳一马时,靳一马却不愿意回忆那段岁月。小说语言幽默,情节曲折,人物丰满,个性鲜明,表达了作者对知青岁月结下的友谊的深切怀念。值得细品,倾情推荐!【编辑:阿巧】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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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阿巧        2018-11-24 18:45:05
  感谢老师赐稿荷塘!期待看到老师的更多精彩作品!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回复1 楼        文友:老船还行        2018-11-25 09:16:24
  非常感谢阿巧社长对老船拙作予以提纲挈领的精到解读和点评。谢谢您的首肯和夸赞。尽管我深知盛赞之下,其实难副,我也愧领了,作为我继续从事叙事类文学作品创作的动力。问好,敬茶!
2 楼        文友:阿巧        2018-11-25 08:32:46
  一段难忘的青春岁月,一首动听的岁月之歌,花样年华透过时光,有着岁月的芬芳,如潺潺细流一直在心底流淌。那些年遇到了人和事,如电影镜头般在作者的脑海里呈现,小说构思匠心独运,情节曲折,人物形象鲜明,小说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活泼可爱的知青形象,靳一马、梁小舟、杜仲、曾菊、芬芳,他们在那个特定的时光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不会随着时光而流逝。
时光安然,岁月静好!
回复2 楼        文友:老船还行        2018-11-25 09:20:59
  是啊,一段难忘的知青岁月,一段在广阔天地磨砺意志的花样年华。靳一马这个艺术形象,的确是有原型的。不过不是单一的,而是一群知青朋友的综合体外加一点点理想化的再造使然。
   再次谢谢阿巧社长对此一拙作的精心编辑和美评。握手,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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