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岁月无声(伦理小说)
看来他们想整兰花儿,五妮知道婆婆曾受过王老太的恩惠,也许她能帮上忙,于是她把她听到的告诉了婆婆。韩婆子望着五妮,眼里流露出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笑,埋在她心里多年的怨恨让她有苦不能说。难道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复仇的机会,在她心里从没忘记那年老头惨死的情形。
当年闹旱灾,老王三家的地大都是靠近河道上的地,老王三在河沿上开了一个流水渠,在用水盆往里灌水,最后他家的庄稼没受多少影响。而她家几乎颗粒无收,麦黄时节她俩望着年幼的孩子叹气,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在一天黑夜,两人去偷老王三家的麦子被发现,慌乱之中老头子掉进了一个废弃的枯井里。按说那井也不是多深,也该他运气不好,井里被谁放了一块大石头,老头子一个趔趄头朝下被活活摔死。那个惨状至今都让她恨得牙痒痒!
虽然王家把这事压了下来,并对外宣称她家男人是不小心误入了机井。在以后的生活中帮扶着她度过了难关,可在她心里依然认为,若他们不追自己男人就不会掉下去。在外人看来老王家有恩与她,可她却认为是他们老王家欠她的。这件事的起因外人不知,可她知道。她总想找个机会报复他们一下,也许这是个机会。必毕竟上了年纪考虑问题全面些。她不露声色笑着对五妮说:“这个小孽种不干人事,你和兰花儿感情挺好,不如你把这事告诉她们,也让他们有所准备。”
五妮走后兰花儿望着王强,眼里充盈着泪水,王强心里一紧道:“花儿咱不怕,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一个指头,老子不把狗日的爪子给拧下来。”王老太说道:“你个死货,成天就知道打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现在风头正紧,过天你到亲家那里去探探风声,回来再商量。”
韩小树像中了心魔,三十多年的人生岁月,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残喘生存。从小就被人冷落,特别是王强一家,在他面前像个救世主,在他心中烙下了一层无法抹去的痛痕。父亲死时他还年幼,最近才听母亲对他说起因果,在他看来老王家一家就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他要让他们一家为此付出代价!前天母亲告诉他,她已利用那丑婆娘传了话,等牛家那事把实了再动手,最好在牛家将王强一块抓住,在这抓王强恐怕会闹出事端。
他派去调查的人今儿传来了话儿,说打听到曾经在牛亮手下工作的小职员被找到了。经过他们的恐吓那人拿出了当时上方嘉奖他们单位时给拍的照片,这可是铁的证据。早上他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又传给了那丑婆娘,午饭刚过那丑婆娘就偷偷地去了那边。韩小树叫了两个亲近的人员,让他们白天黑夜监视王强,只要他出门就派人前去一块抓获。
老王太太心事重重,她知道二子的性格,这个乱了的世界让这个历经沧桑岁月的慈祥老人倍感心痛。她不知道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但她有一种预感一定会有事情发生。她望着兰花儿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有一种隐隐的酸痛,多好的孩子!像一张白纸让人有种想保护的欲望。亲家的心思她怎能不明白?她不担心别的,她怕某些人暗地里下手脚。
下午五妮偷偷地告诉了那韩家小子的阴谋,老太太知道那丫头不会骗人的,她知道那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但她知道那娘俩心术不正。多年的邻居她把他们看得透透的,因此她不得不防。晚上她到小两口的住处,对二子说:“明天你去河东探探风声,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如果没有大事你一定要快去快回。”
“韩小树你想干什么?你不怕王强回来宰了你?”兰花儿恨恨地说到。
“你放心吧!他回不来了,他已让我抓住了在公社革委会呢,还有你那特务老爹,不过让你那两个哥哥给跑了。”
“你简直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牲。”
“你说得太对啦!不过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也舒服。我就喜欢看你这生气的样子,你这朵鲜花插在那堆牛粪上,我心里就不平衡,他王强有什么?一手抓住两头不露,无非当过兵打过仗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呸!你什么狗东西,能和我家二子比,我家二子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他不会背后使绊子,他十五岁就杀过鬼子立过战功,你做过什么?成天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你也不怕遭报应。”
“小嘴挺历害,报应?什么报应?现实就是报应,你若求我顺着我让我舒服这事能大能小,你也没什么损失。”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我就是死你也别想占我便宜。”
“你嘴也别这么硬,你可别忘了,你爹可是国民党的特务,沾点边的都逃脱不了干系,我也不着急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也行,不过现在你已经被隔离了,这是个独门小院,我随时都可以来。”
“你放我出去,凭什么抓我?”
“好好想想,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最好省点劲,叫也没有用。”
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陈旧的小屋,也没有窗户,门被从外面锁了起来,一个小床一床还算新的棉被。兰花儿陷入了深深的绝望里,她担心父亲和王强的安危,她更担心那个畜牲对她的兽心,她的心被一种恐惧占据着啃噬着。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她发现天已经黑了,寂静的院落静悄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听到有人悉悉索索地开门声。她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不动声色悄悄地拿起床前的小凳子躲在门后,若真是那畜牲,一定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兰花儿我是嫂子。”轻轻地一声呼唤,让她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是五妮,她俩抱在了一起。
“花儿,别怕有嫂子呢,嫂子救你出去。”
“那畜牲呢?”
“和几个流氓喝酒呢,他喝多了我把钥匙给偷来了。快花儿别说这么多了,咱们赶快走,到你婆婆那去商量商量对策。”
“花儿别哭告诉娘怎么回事?”王老太太把兰花儿搂在怀里,心痛地问道。兰花儿哭着向老太太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小杂种做事这么毒,看来真小看这小子了。常言道不叫的狗咬人,看他平常焉了吧唧的,心里憋着坏呢,不过看这情形问题不像以前想的那么简单,他一定抓住了什么把柄,不然他绝对不敢动我家二子。”
“兰花儿、听娘说你拿着这封信连夜就走,按照信的地址找信上的那个人,让他想法去救人。我想小树那龟孙也不会放过你,要不你找到那人之后你暂时在那儿躲起来,等事情有眉目了娘再让人接你回来,丫头路上一定要小心,世道乱娘给你化化妆。”
把兰花儿送走之后,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信上的那个人能否救二子爷俩,她更担心这么漂亮的兰花儿外面会不会有危险,但她一个老太婆又有什么办法呢?“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花儿平安无事。”
对于那封信,老太太陷入了沉思,少也有二十年啦!当时解放战争打得正酣,那一日老村长把一个负重伤的解放军军官送到她家养伤,看到了那个军官让她想到了在战场上的儿子,她热泪盈眶。所以她格外尽心地照顾,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那个军官恢复得很好。临走时给她留下了这封信,含着泪对她说:“大妈,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亲妈,若以后有什么事别忘了您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其间那军官也来过几封信,想让她去北京玩玩,都被她谢绝了,她想只要那孩子好好的就好,再说她也不愿离开这个家,哪里也不如自家里随便。
“打死她,这种女人要不得,吃里扒外的贱货,打死我给她偿命。”说着,那韩家老太太下得门槛,顺手抄起门旁的笤帚就打。五妮护着自己的腹部,这一次她没有哀求,只是愤愤地望着韩小树道:“什么吃里扒外,你们根本就没有拿我当人,在你们家我连狗都不如!我起早贪黑尽心尽力侍候你们,你们谁给过我一丝笑脸,动辄就骂,稍不如意就打。二子一家拿我当人,让我在绝望中尝到了一丝温暖,而你们一个个狼心狗肺不顾人伦道德,难道你不怕报应。”
“报应,这就是报应。”说完,他一脚踹在五妮的小腹上。五妮疼得脸上冒汗趴在地上直打哆嗦。
“咣咣咣咣……”有人砸门,韩老太一惊,说:“小树,有人砸门。”韩小树停住脚,侧耳听,又是一阵咣咣的砸门声,他心想:这大清早的,谁会来串门子,他沉声问:“谁?”
“我!你把门打开,你们是不是又在打五妮?我说韩五家的,你也六十开外的人了,怎么能给小孩一般见识,一个苦命的孩子到底能碍着你啥啦!成天不是骂就是打,快当奶奶的人了,也不想一想若自己的孩子在别人家也受这种罪,难道你不心疼?”
“是老王太太。”小树努努嘴,示意母亲去开门。
躺在地上的五妮处于半昏迷状态,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下体有鲜血渗出。
“韩小树,你就不是个男人,打老婆算什么本事,当年日本人在的时候,你的威风哪去了?还不是二子把那个落单的,拿刺刀对着你的日本鬼子给杀死的,要不你小子还有今天。”老王太太气愤地说道。
奄奄一息的五妮,眼角滴落几滴泪水,看到老王太太惨然一笑,说道:“大娘救我,救孩子。”
“什么孩子?”韩婆子猛地一惊,转身向地下的五妮望去,瞬间明白了。
“唉呀!老天爷,你个小贱人怀孕也不告诉我,你这是想断我们老韩家的后啊?”
“你还有脸怪孩子,为老不尊,这把年纪了,还没活明白。”老王太太不理会那韩婆子,探身扶起了五妮,也随着掉下了眼泪。
“可怜的孩子,到大娘家去,我看谁敢再打你?我老太婆就用拐杖敲烂他的狗头。”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妇女把五妮架了出去。
“切!自己家的事还没整明白,还来教训我。等着吧!王婆子有你哭的时候。”韩小树低声地嘟囔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牛亮的心被一种无形的枷锁套得没有一点空隙,他没上过战场,但在那看不见刀枪的敌工岁月,也整天提心吊胆。当解放的炮声震响了大地,组织上让他携全家转移到后方。当时打入敌人内部时,上面与他联系的都是单线联系的。据说负责江淮地区的领导在大转移时身负重伤,上面为了防止特务的暗杀,秘密把他送到一个老乡家养伤。他一直不知道那位领导是死是活。解放后他无法证明他的身份,在经过多次的寻找无果之后,他选择了放弃。在老家靠近微山湖的牛家村当了一名教师。在他看来这样挺好的,没有了战争,再也不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归宿,原想这种平淡的生活会一直保持下去,没想到这次运动让他背上了一个特务的罪名。起先这个靠湖的小村子,民风淳朴,运动之初从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曾想被女儿庄上的小人算计。那天王强到家之后便被他们抓住,愣说王强是来通风报信的,王强不吃那一套摸起木棍就要打,被牛亮拉住。在他看来,清者自清,何必跟小人计较,他扪心自问,他无愧于自己的良知,为了国家他也在敌人的心脏里潜伏多年,为新中国的诞生立过功劳。他喜欢宁静的生活,在这个美丽的湖畔给那些天真的孩子们传播知识,他感到很知足,若没有这场运动也许他会这样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不会再给组织添负担。
县人武部门前缓缓驶来一辆军用吉普车,车上下来一位近六旬的老人,他一身军装,一脸正气,眉宇间英气逼人。两名配枪警卫紧随其后,武装部部长一脸温顺地笑容迎了上来,紧紧握住那军人的手道:“唉呀!老首长,有什么指示您还亲自过来,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李部长、我真有点事需要自己处理一下,真快呀!这一晃就近二十年啦!想想当年那场战役的胜利,就是我们的人民群众用独轮车推出来的。他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壤。我曾在这里战斗过,也曾被他们用生命保护过,我此次来就是想来看一下他们。再者就是我要到王洼这个村,你通知这个公社革委会的人把一个叫王强的爷俩先放了,我随后就到。”
“您放心,我马上去办,首长是否需要我陪您一块去?”
“不要了,我是探亲的不必惊动任何人。”
韩小树望着眼前的首长,吓得腿直打哆嗦。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部队首长,他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
“你是这的负责人,我要的人呢?”
“回首长,在外面等着呢,我让他们进来。”
“是!”
“首长好!”王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是王大娘的二小子,好小子!你这不挺硬朗的吗?听说你也负了伤,大娘身体如何?”
“回首长,我娘身体很好。”
牛亮望着眼前的军官眼睛一亮:“老唐!”
“老牛!”两人同时叫出了声!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牛亮激动地说:“我可找到你了!不是说你牺牲了吗?”
“我当时负了重伤,组织秘密把我转移到乡下的,是王大娘精心照顾的,不然我哪有今天。你们俩?”牛亮笑了,“王强是我女婿。”
“是我曾抱过的兰花儿?”
“是的,是的。”牛亮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领导,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
“好,好,好事!王强咱到你家去,我做梦都想再喝一碗老人家做的杂面面条。”
“首长,这个韩小树怎么处理?”
“先把他关起来再说”
“大娘,您看我是谁?”
“唐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