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小河那边(小说)
刘思芳拉住他的手,问:“你去哪里?”
王弃志推开她的手说:“你哪里也不要去,周围都是水。我去弄吃的东西。”
王弃志钻出窝棚朝洪水里走去。一个猛子钻进水里,又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露出水面。他把抓到的鱼穿在一根树枝上,又钻进水里,不一会儿带着满满一树枝的鱼回到窝棚。刘思芳坐在窝棚前面,梳理自己的秀发,看见他脸上闪着幸福的笑。
“你去捉鱼啦?我也想去。”
“不行,水里很危险,你的水性太差,会淹死的。我在外面生个火教你烤鱼吧,然后我再去找其他吃的东西。”
王弃志笑着把鱼放下,轻轻摸摸她的脸颊,不再叫她“姐”了。现在的王弃志反而更像个丈夫一般,在照顾弱小的妻子。王弃志用树枝支起一个架子,又在下面升起篝火,把插着鱼的树枝横担在火上,抓过刘思芳的手握着树枝头稍。
“你这样慢慢转动,别烤糊了。”
王弃志拿着刘思芳带来的那只竹篮,里面的午饭已经在大暴雨前吃掉了,只剩下两只空碗和一只装饭来的锅。王弃志用茅草编了一条绳子,把锅盖与锅拴在一起放进竹篮,又在锅的两只耳朵上穿根绳子,然后把锅牢牢拴在竹篮上,再一次朝水边走去。
刘思芳好奇地问:“弃志,你这次去弄什么?”
“不能光吃鱼。我去弄点高粱米回来,去了壳子煮来吃。”
“你给锅绑绳子干嘛?”
“别让水里浪头把锅连里面的高粱粒子漂走呗。”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总要三四天,这水才会退下去,还要至少晒一天太阳,这地里才能走。你放心吧,我不会叫你饿一天。”
王弃志充满自信,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刘思芳在他身后“咯咯咯”笑。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要和一个男人在这里过鲁滨逊式的野人生活了。21岁的她,更没有想到会把自己,交给了这个看上去还是毛头小子的男人。
五
小河那边这个小村,其实原来就是劳改农场一个生产队,到六十年代末期转交给了建设兵团管理,以后又改成了农场。这个村子就是一批所谓的“思想犯”,什么“反革命分子”“右派”之类,刑满释放后自愿留在这里。农场把河边这块原来的荒地交给了这些人自给自足。他们找了本地一些女子,在这里重新成家立业,也算一种根本上的重新做人。
刘思芳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村子里。
两年前,她的爸爸病逝了,除了一箱子没有什么用的书信,什么财富也没有给她留下,只是自幼教给了她满腹诗文。刘思芳没有上过一天学,却有着超过高中学生的水平。
她妈常常背着他们父女落泪,念叨着:“可怜闺女命苦,要生在城里人家,早就去读大学了。”
刘思芳并不太在意这些,她喜欢这种天高地远的生活,随性多好啊。只是村子里看不见几个同龄的孩子,不管怎么样,他们的父母都会千方百计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这里。刘思芳没有地方去,只能留在这里。她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她问过妈妈,妈妈摇摇头说也不知道。妈妈只告诉她,二十年前,逃荒到这里饿倒了,醒了看见自己睡在炕上,身边有个男人,端着一碗热米汤。炕那头睡着个娃娃。这个逃荒的女子成了这个娃的娘……
娘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个好男人,还有学问,喜欢读书,从来不让自己干重活。娘总是边说边淌眼泪,说自己命好,要不然早就死在路上了。娘把刘思芳当亲生一样,可这个好男人还是走了,走的极安详,走的之前已经说不出话,就是指着炕头那一箱子的书信。
为了和娘活下去,刘思芳不得不去河边学着干农活了。幸运的是,她居然在第一天下地时就遇见了王弃志……
一年多的相处,她了解了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人。其实一开始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大男孩,她喜欢充当一个姐姐的感觉。更感谢这个有着男子汉一样担当的大男孩为她做的一切,干所有的农活,还有关键时刻的遮风挡雨。于是,当自己差一点淹死在洪水中的时候,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背着自己,艰难地在没到脖子的洪水里爬上岗梁子的时候,她管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的眼泪混合在倾盆大雨里,洒在王弃志光光的脊背梁上,慢慢地合上眼睛,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裤子都被脱下来,王弃志一点点给烘干了。那时候,她脸上火辣辣的,她羞得无地自容地钻进了茅草堆。在茅草堆里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娘常常说的一句话:“一个女人这辈子不怕过苦日子,就怕不能遇上知冷知热疼自己的男人。”王弃志就是自己那个知冷知热,知道疼爱自己的男人。
她想明白了,钻出茅草堆让王弃志给自己拿来了烘干的衣服。她收拾好自己走到小河边,主动抱住王弃志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从现在起要做王弃志的女人。
六
他们像一对现代版的鲁滨逊,在与世隔绝被洪水包围的孤岛上生活了五天,洪水终于退回去了。泡成沼泽地的高粱地、玉米田也都晒干了。可王弃志游到对面却找不到自己衣服了,估计早就不知道被这场铺天盖地而来的大水冲到了不知什么地方?他只能重新游回小河那边。
在对岸等他的刘思芳,本来说好要领王弃志回家告诉娘,自己有男人了,一个知道疼爱自己的好男人。现在看到王弃志空着手,还是赤条条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
“我告诉你衣服肯定找不到了吧,你还不信。”
“我不能这样去你村里啊。”王弃志愁眉苦脸。
刘思芳想了想,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给你拿一套衣服来。”
“你的衣服?我怎么穿?”王弃志拼命摇头。
刘思芳忍不住笑着戳了他一手指,说:“笨死算了。我拿我爸的衣服给你。”
刘思芳撒腿朝家的方向跑去。
半个小时后,她带着一套男式衣服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丢给王弃志,说:“快穿上吧。我娘都快急疯了,跑到场部去报警。场部回答报警也要等水退了才能找人,看见我回家哭得喘不上气。我告诉她是你救了我,我娘又乐了,让我带上你回家。”
王弃志跟着刘思芳回到她家,刘思芳的母亲正在门口翘首相盼。看见闺女带回一个高高大大的棒小伙,乐得嘴都合不拢。
她抓住王弃志的手,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嘴里不停唠叨:“像,真像……”
“妈,你说什么?像什么?像谁啊?”刘思芳笑着问。
“真像你爸年轻时候那么神气。”她抹着泪水,唠叨。
“您老眼昏花了吧?他穿着我爸的衣服。他怎么会像我爸?他姓王。”
“是我老糊涂了,是他穿着你爸年轻时候的衣服所以像。孩子快进屋歇着,我给你们做饭去。”
王弃志忙说:“姨,您别忙了。我得赶紧回家看我妈去,这么多日子,她也准急坏了。我改天来看您。”
“是、是,你就回吧。那边也一准急坏了。”
王弃志拉着刘思芳的手,说:“芳,你爸的衣服我先穿回去,下次再送回来。还有,我回去就把咱俩的事儿告诉我妈。”
“嗯,我等你。我们的事儿,我妈答应了。下次再来,你要改口了。”刘思芳羞答答低着头小声说。
“行,下次我一准改口。我走了。”
“我送你吧,别游泳过河了,村口有座桥,过桥不远就是‘五七干校’。”
刘思芳送王弃志上了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然后转身往回走,脸上挂着笑,心里甜丝丝的。
回到家,看见母亲坐在屋子里,眼睛看着墙上父亲的遗像发呆,便走进去搂住母亲的肩头,柔声细气地问:“娘,你这是怎么啦?今天干嘛怪怪的?”
母亲忽然转身抓紧女儿手,急切地问:“思芳,你说这孩子叫啥?”
“王弃志啊。”刘思芳纳闷地回答。
“他有没有其他名儿?他妈叫啥?他爸叫啥?”母亲直勾勾盯着追问下去。
刘思芳一脸困惑说:“没听他说还有其他名字。哦,他们队上也叫他王芳亚,那是他顶他妈名字上班干活用的。”
母亲脸色大变,死死拉着女儿手,问:“你说他妈叫什么?王芳亚?他爸叫啥?”
“我不知道。他没有提过他爸的名字。”刘思芳摇着头,忙问:“娘,你到底怎么啦?”
母亲突然松开了女儿,急急忙忙爬上炕头,拉过那口陈旧的皮箱,斑驳的外表象征着年龄。
“娘,你到底要找啥?这不是我爸留下的吗?里面都是书信,您又看不懂。我爸说等我成家以后才许看。”刘思芳想阻止母亲的举动。
母亲不顾一切地打开了旧皮箱,箱子里装满了书籍。她把那些书籍丢了一炕,一直翻到最下面,从箱子的夹层里取出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哆嗦着双手捧起来,递到女儿手里。
刘思芳一脸懵懂地接过来看。这是一张全家福,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站在后面,一个烫着卷发的女子抱着个孩子,坐在前面椅子上,身边还站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
刘思芳困惑地指着照片上的人问:“这是谁家的照片?”
母亲满脸泪水翻过照片,说:“你自己看吧。”
照片的背后几个秀丽的钢笔字。这是爸爸的笔迹,刘思芳不会看错。“刘修志、王芳亚携女刘俊梅、儿刘俊松,摄于1958年海州”,几行字像晴天霹雳,炸得刘思芳两眼都是金花,脑袋“嗡嗡”作响,晃晃悠悠坐在炕沿上。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真的。”
“孩子,这是真的,是真的啊,我的苦命的闺女啊。”母亲的泪已经流成了河。
刘思芳抓着照片夺门而出,冲进自己房间关死了门。
母亲满脸泪水,不住重复着一句话,“造孽啊,这可怎么好?你们是亲姐弟啊……”
刘思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手里拿着那张照片,想理清一下思路,可一切都像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她不能明白,这个自己深深爱上的大男孩,怎么会变成了自己亲弟弟?不,这不可能是真的。可这张旧照片上的男人分明是自己父亲,照片背后的字迹也无可置疑是他的笔迹。不仅如此,这张陈旧发黄的照片,勾起了刘思芳脑海深处淡淡的记忆,关于那个与这里一切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那个有着车水马龙的都市记忆……
突然之间,一种从来没有的罪恶感布满全身,刘思芳发疯一样撕扯自己的长发,她把那张照片扔在地上,冲出大门朝着小河边奔跑。
母亲发觉了,跟出来在后面喊:“思芳,回来,你回来思芳。这不是你的错啊,思芳。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好?”
天又在变了,乌云快速奔跑着汇聚起来,又要下雨了。
刘思芳跑到小河边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雨了,还是那样大,大得似瓢泼,似盆倾。她一头长发在风雨里飘曳,她终于又跑到了那个岗梁子,跑进了王弃志为她搭建的窝棚。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一幕一幕清晰地在脑海里闪过……
刘思芳冲向小河,河水有开始翻卷着浑浊的浪涛上涨,她张开双臂扑向河水,大声喊着,“弟弟,你要好好活下去,姐走了,去陪咱爸了。”
一个大浪把刘思芳卷到河里,浪头过后只看见一头黑发散在河水里朝下游漂去……
七
王弃志喜冲冲地回到家,看见母亲王芳亚扶着门槛在望。
“妈,我回来了。”
王芳亚重重出了一口气,却没好气地骂儿子。
“这么多天,你在哪儿?我以为你真的被龙王爷招了女婿。”
“妈,龙王爷不敢要我的,他怕我拆了他的龙宫!”
王弃志开心地拉住母亲。
王芳亚看着儿子身上的衣服,忽然觉得有点恍惚,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抓住衣服仔细看着。
“妈,你怎么啦?哦,这衣服是我借的。我的衣服被水冲跑了。这是刘思芳爸爸的旧衣服。”王弃志解释着。
“刘思芳是谁?她爸爸又是谁?”王芳亚一把抓住儿子急问。
“刘思芳是我女朋友,你未来的媳妇啦。他爸爸不在了,这是他爸爸的旧衣服。”
王芳亚用力抓紧儿子的手腕追问:“她爸爸叫什么?”
“妈,你干什么啊?我被你弄疼了。她爸爸叫刘修志。”王弃志有些不满意起来。
王芳亚放开儿子,打了个趔趄说:“刘修志,天啊,居然是刘修志的女儿。”
“怎么啦?您认识刘修志?”王弃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
“你跟我进来。”
王芳亚拉着儿子的手走进去,一直走到自己房间,从柜子顶上拿下一只旧皮箱,一只和刘思芳父亲留下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皮箱。王芳亚从箱子底下找出一张旧照片,递给旁边的儿子。
王弃志接过来看着,那张四个人的全家福,疑惑地望着母亲。王芳亚点点头,又把照片翻了个身,照片背后有字。
王弃志瞪大眼睛指着照片,问:“这个人是我爸爸?”
王芳亚点点头,回答:“是你爸爸刘修志。”
王弃志浑身一抖,指着照片上的小姑娘,再问:“这个小姑娘是谁?”
“你姐姐刘俊梅。”王芳亚明确回答。
王弃志松了口气,说:“我有个姐姐叫刘俊梅?”
王芳亚轻轻叹口气,说:“应该就是你说的刘思芳吧?”
王弃志脸色巨变,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不,她不是刘思芳,刘思芳不是我姐姐!”
王芳亚轻轻按住儿子,柔声劝说:“我不知道你和刘思芳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身上这件棉布衬衫就是为了拍这张照片,我给你爸爸刘修志买的。”
王芳亚拉着儿子冒着大雨跑到了刘思芳家。
门口乱哄哄的,围着许多人。王芳亚母子分开人群挤进去,看见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脸上蒙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露出散乱的长发,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雨水里。
王芳亚和王弃志发疯一样朝着门板扑上去,颤抖着掀开那块白布,露出了刘思芳俏丽的脸颊。
王芳亚失声哭出来。
“俊梅,俊梅,怪妈不好,妈来晚了。”
王弃志已经傻了,直直地望着几个小时之前还是那么温润美丽的刘思芳,此刻竟然冷冰冰躺在门板上。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抚摸着那张冰冷的脸大声喊。
“你干嘛不等我?姐姐,不,思芳,我告诉你,你不是我亲姐姐啊,你干嘛要走这条路?”
刘思芳的妈妈被人搀扶着走过来,拉住王弃志的手,说:“孩子,你说的是真的?思芳不是你亲姐姐?”
王芳亚抹了一把脸上混了雨水的眼泪,说:“我是王芳亚,是王弃志的妈妈,也是刘修志的前妻。俊梅,也就是刘思芳,是我和修志抱养的孩子。”
“老天爷啊,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刘思芳母亲朝着天空发出悲催的呐喊……
雨停了,天晴了。
小河那边的岗梁子上面添了两座新坟。
王弃志母子征得刘思芳母亲同意,将刘修志一直放在家里的骨灰拿出来落葬了。葬在岗梁子上,旁边是刘思芳的坟。两座坟望着那条小河,背后是那座茅草窝棚。一块墓碑写着:父,刘修志,儿刘俊松立;另一块写着:妻,刘思芳,夫,王弃志立。
王芳亚、王弃志站在新坟的前面。下面不远处停着一辆汽车,那是来接王芳亚回海州的专车。昨天,她的处理意见下来官复原职了。
王芳亚面对这前夫刘修志的新坟,在心里说着:“对不起,修志。这一切并不是我所想看到的结局,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俊梅就这么走了。也是天意吧,让她继续在那边陪着你吧。儿子,我会培养他好好成才的。”
王弃志坐在妻子的碑前自言自语;“思芳,我说了你水性不好,怎么不听话?怎么又跳进河里了?你是想学游泳吗?你要等我来啊。你现在走了,我怎么办?我去哪里找得到你……”
王芳亚走过去,蹲下身把儿子拉起来,说:“走吧,孩子。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孩子,记住妈妈的话,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生活还是会一如既往。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下去。”
王芳亚拉着儿子冒着大雨跑上小桥,看见对面河岸到处闪着手电光,还有火把,隐隐约约传来人们呼叫的声音。
“刘思芳,刘思芳……”
“思芳、思芳……”
王弃志脸色大变,丢下母亲朝对岸河滩冲去。
王芳亚跟在后面大声喊:“你自己加小心。妈妈去村里等消息。”
王弃志跟着寻找刘思芳的人群里,声嘶力竭边喊,边寻找着她的踪迹。
一天一夜的搜寻毫无结果,人们一直找到了下游几十公里,也没有发现刘思芳的任何线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刘思芳消失在那个雨夜。
三天后,来接王芳亚回海州的专车到了,她的处理意见下来了“官复原职”,专车来接她回去就职。
王芳亚穿着一件蓝色外套,手里拿着一只公文包,站在屋子门口,新任秘书拿着她简单的行李在一旁等她。
“弃志,你真的想好了,要留在这里一辈子?”
屋子里传出儿子冰冷的回答,“我想好了,你走吧。”
“儿子,你想清楚。她失踪了,其实说不定已经死了,你们只是没有找到尸体。你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的。”王芳亚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想得很清楚,我愿意留下来陪着从来没有见过的爸爸,陪着思芳的妈妈。思芳走了,我来替她照顾妈妈。”
王弃志的声音坚定而冷漠。
“你……你是在怪妈妈吗?”
“没有,我没有这个权利怪你。我是你们儿子,爸爸给了我生命,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我。前面十八年我陪过你,下面的日子我想陪陪爸爸。”
“可,妈妈也需要你陪伴,妈妈始终爱你。”
“你没有爱过谁,你只爱自己的仕途吧?”
王弃志的语气里有了愤怒。
王芳亚无法面对儿子的谴责,又不想放弃,站在那里犹豫。
刘思芳的妈妈从屋里走出来,走到王芳亚对面,低声说:“你先走吧。我会替你照顾他的,就像当年替你照顾俊梅。孩子心结打不开,去哪里也没有用,还是留在这里好些。”
王芳亚无奈地叹了口气,朝那辆小车走去。秘书替她拉开车门,她坐进去又伸出头看着。门口的女人在朝自己招手,儿子却脸都不肯露出来。
王芳亚关上车门,说了一句,“开车吧。”
小车顺着公路扬长而去。
王弃志走出来,搀扶起那个女人,说:“妈,我们回家吧。”
“孩子,你真要替思芳给我养老?”
“妈,我是思芳的丈夫了,是你的女婿。”
“孩子,思芳可能真的回不来了。”女人落着泪。
“妈,思芳并没有找到。我只要没看见她的尸体,就不信她死了。放心吧,我陪着你等她回来。”
王弃志搀扶着她走过那座小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