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错位姻缘(小说)
小田说:“晓亮,水有源,树有根,你家能脱贫致富,应该感谢咱们的伟大领袖习主席。感谢以习总书记为首的党中央。是习主席和党中央号召全国各地干部下农村,帮农民脱贫致富。我只不过是受上级指派,履行职责。即便做了点事情,那也是我应该做的本职工作,是我份内的事,根本谈不上感谢二字。”
小张不依,硬要把这二十万元塞到小田的包里。小田把眼一瞪,十分严肃地说:“晓亮,你这不是感谢我,是害我,坑我!这叫受贿,是犯罪!你知道不知道?”
小张茫然不解:“是我心甘情愿给你,又不是你向我要的。怎么能算受贿呢?”
小田说:“不管是要是送,都是受贿。你赶紧把钱收起来,这个事咱不说了。我还有个想法要跟你商量。”
小张说:“什么商量不商量,有啥事,你只管说,我只管做就是了。”
小田问:“你手里有钱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张回道:“那还用说,还饥荒,买房子,娶媳妇呗。”
小田笑了笑:“想法不错。还有没有其他想法?”
小张说:“当个老百姓,有饭吃,有房住,有媳妇,有钱花,就心满意足了。还能有啥想法?”
小田问:“你想不想让咱牛家岭全村每家每户都富起来?”
小张答:“当然想啦。”
小田说:“我那十万元,你先别还。你能不能也凑一点,然后开个全村动员大会,叫各家各户也凑一些,咱让全村每家每户都建大棚,搞养殖,让全村都富起来。”
小张很干脆地回道:“田书记,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啥都甭说了,我手里的一百多万,一分不留,全部用于俺村各家各户搞养殖。”
小田没料到小张这么爽快,笑着问:“你不买房不娶媳妇了?”
小张一摆手:“田书记,你一个外村人,为了让俺牛家岭脱贫致富,情愿把你买小车的钱借给俺村用,我作为本村人,难道还不应该出手相帮吗?”
小田赞道:“说得好!张晓亮同志,为了让全村都富起来,我决定筹备牛家岭养殖公司。任命你为总经理。这副担子,你敢担吗?”
小张用信任的目光看着小田:“田书记,只要有你指点,这副担子,我敢担。”
小田笑道:“晓亮,好样的!咱俩齐心协力,共同奋斗,争取在一两年内,让牛家岭每家每户都富起来。”言毕,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小张又把这个计划说给她父亲。张父听后点头表示:“咱服从田书记的安排,听她的话没错。只是你的婚事要往后拖一拖了。”
小张说:“我给玉花解释一下,想必她会理解的。”
第二天,玉花打扮得漂漂亮亮,齐齐整整的,来到张家。进门就说:“晓亮,咱今天去县城买房子吧。看看买到哪里合适。”
小张说:“暂时不买了。”
玉花感到很意外,就问:“为啥?”
小张说:“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解释。”接着就把办养殖公司,让全村人都富起来的想法告诉给玉花。他原想能得到对方的同意和理解,那知玉花把眼一瞪,质问道:“听你的意思,近一两年内还不想结婚?”
小张说:“不就是一两年么?一眨眼就过去了。常言说,好事多磨,为了俺村的老百姓都能致富,咱就等两年吧。”
玉花一听火了:“你愿意等,我可不愿意等。咱这个穷山沟,破旧房,羊肠路,到处是粪堆臭坑,吃的是粗茶淡饭,看的是鸡鸭牛驴。我看不惯,住不惯,一天也不想待下去了。看看人家城里人,住的是高楼大厦,吃的是四盘八碟,穿的是高档时装,坐的是奔驰宝马。真叫人眼气死了!我就想早点离开这个穷山沟,转为城里人。披金戴银,吃香喝辣,没事就打打麻将,逛逛商场,美美容,遛遛狗,跳跳舞,串串门。也享享城里人的福。”
小张说:“玉花,看来咱俩不是一路人。就是成了两口,恐怕也过不到一起。我不耽误你,也不叫你等。你去找你的白马王子,追求你的幸福生活吧。”
玉花一扭屁股:“你以为离了你我就找不到对象了?告诉你晓亮,就凭我的模样,我的脸蛋,我的身材,我的皮肤,保证能找到比你强一百倍的好男人。”
小张笑道:“祝你幸福!”
吴庆光求婚受到挫折,心中闷闷不乐,常言说一心不可二用,因脑子里胡思乱想,失恋走神,在路上竟撞着了一个人。只听被撞者“哎哟”了一声,他才猛然清醒过来,急忙刹住车走下来,看看撞得人家严重不严重。小吴这一看不打紧,竟然立刻傻脸了!原来他撞倒的不是一般人,竟是个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大姑娘。小吴笑着忙赔礼道歉说好话:“大妹子,真对不起,撞倒你了。怎么样,碍事不碍事啊?”
被撞者一看小吴,当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事,没事。”
小吴说:“没事就好。我给你一千块钱,算作给你压惊吧。”
谁知那姑娘不接,竟问:“吴庆光,你不认识我了?咱俩小时候经常在一块玩,你忘了?”
小吴看了又看,摇摇头:“对不起,我真不记得你是谁了。”
姑娘说:“我是刘玉花呀。小时候你去你姥姥家,咱俩还玩过娶媳妇过家家呢。”
小吴一拍脑袋:“哎呀,原来是玉花妹妹呀。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多年不见,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迷人。”
玉花说:“听说你家发了,你爹是亿万富翁,财产万贯。你修了个好爹呀。”
小吴很自豪地说:“这就是命,老天爷安排的,没办法。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享福的命。”
玉花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小吴说:“你的命真好。真叫人眼气死了!”
小吴问:“你准备去哪里?我送你。”
玉花一耷拉脸:“别提了,今天碰到的事,真他妈的恶心,窝囊,憋屈,气人!”随即就把去找小张的经过一古脑儿倒了出来。
小吴一听,马上接道:“我说玉花,咱俩是同样遭遇,同样下场啊。”接着他就把去田家的经过也说给她听。
玉花也十分同情小吴,不禁长叹一声:“这么说,咱俩是同病相怜呀。”
此刻,小吴看着玉花那漂亮秀美的脸蛋,白嫩细腻的皮肤,柔软颀长的身材,鼓鼓囊囊的双乳,竟看傻了眼。站在自己跟前的玉花,真是貌美如花,胜过天仙啊!这容貌,这身材,一点也不比苗苗差呀。甚至比她还更有魅力,更加迷人呢。苗苗高雅,庄重,沉稳,齐整;玉花娇美,活泼,细嫩,水灵,特别是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叫人听得神魂颠倒,心软骨酥。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这一款么?想到这里,小吴就说:“玉花,咱俩都知根知底,不是外人。我就直来直去跟你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玉花一听,受宠若惊,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忽喳一下砸到我头上了!忙说:“我当然愿意了。就怕你相不中我。”
小吴说:“我当然相中了。长话短说,上车,咱去县城最好的饭店撮一顿,庆贺庆贺。”
二人来到饭店,小吴先叫了两瓶茅台酒,一条中华烟,接着便点菜。什么乌龟王八,牛鞭龙虾,山珍海味,鸡鱼肉蛋,摆了满满一大桌。二人推杯换盏,吃喝玩乐,打情骂俏,嬉笑耍闹,你恩我爱,如胶似漆,真是情投意合,相见恨晚。酒足饭饱之后,小吴叫来服务员:“多少钱?”
服务员说:“不算烟酒,三千二;连烟酒共五千九。”
小吴眉也不皱一下,掏出六千元:“不用找了,一百是小费。”
玉花望着小吴暗暗惊叹:“真是有钱人啊!一顿饭就花了五六千,换上自己,想都不敢想。”
这时小吴说:“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玉花问:“去哪休息呀?”
小吴说:“去咱县城最好的宾馆,那里有总统套间,好着哩。”
玉花就问:“有多好?”
小吴说:“总统套间有客厅,卧室,卫生间。装修豪华,设备齐全。有电视,电脑,电话,音响,沙发,茶几,冰箱,写字台,大衣柜,文件柜,红毯铺地,软包墙壁。宽大的双人床又软又喧,就像棉花包一样。卫生间的马桶是全自动化。洗脸刷牙擦屁股都不用你动手。室温一直是二十二度,不冷不热,温暖舒适。服务员一天二十四小时就在门外站着,专门为客人服务,买啥要啥,随叫随到……”
玉花哪见过这么高级的房间,好奇地说:“那好,领我去看看,让我也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二人来到总统套间,因酒劲发作,玉花就一头栽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小吴仗着酒劲,把玉花的衣服全部扒掉,露出雪白柔嫩,水灵细腻的胴体。来了个先上车后买票,把生米做成了熟饭。自此,二人明铺暗盖,经常幽会。直到小吴把玉花的肚子搞大了,俩人才去登记结婚。办婚礼那天,场面之宏大,饭菜之丰盛,全县无人能比,大家可想而知,就无须赘述了。
自牛家岭成立养殖公司,家家搭大棚,搞养殖后,田苗苗和张晓亮成天忙得陀螺转,连放屁的功夫都没有。全村一百多户人家,几乎每天要走个遍。教他们怎样装袋,怎样撒水,怎样翻动,怎样通风。各家的大棚里,长势良好。为了找销路,小田和小张专门去附近的几个城市转游了几天,跟一些大饭店和超市定了购销合同。当他俩刚回到村里,就见牛大爷慌慌张张地跑来说:“田书记,晓亮,你们快去俺家大棚里看看吧,有几十袋菌苗都长出红毛绿毛了。”
二人跑去一看,就明白菌袋受到了杂菌感染。小田说:“咱得赶紧把杂菌感染控制住,不然会传染给整个大棚,后果不堪设想。”
牛大爷一听慌了:“田书记,那可怎么办呀?这可都是钱呀!”
小田笑道:“别害怕,没什么大事,我们把受杂菌感染的菌种袋挑出来,放到另一个地方,灌上石灰水,过不了十天半月,就恢复正常了。”
小张说:“以前咱村就有烧石灰的。因环境污染,早就停产了。这上哪去找石灰呀?”
小田说:“你让我想想,好像在哪见过石灰这两个字。”
小田想了一阵,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坐车去县城时,看到路边有个广告,写着卖麦秸泥和白石灰。我记得大概是在山前郭家岗附近。咱去找找。”
事不宜迟,她俩立马骑上电动车往郭家岗奔去。到了郭家岗写广告的牌子跟前,才知道有石灰的地方离大路还有十几里地。俩人骑着电动车顺着小路一直走,终于找到了石灰。当他俩回到半路上时,老天爷突然下起了大雨。倾刻间山洪爆发,冲断了本来就不太坚固的小桥。为了尽快赶路,他俩只好淌河。小张卷起裤子,背起电动车,准备淌河。小田却迟迟疑疑,犹豫不决。小张就催她:“赶紧把裤子卷起来过河吧,咱得抓紧时间。”
那知小田却羞答答地说:“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不能沾凉水。”
小张不解:“哪不舒服?”
小田红了脸:“女孩子的事,别多问。”
小张很精明,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说:“那我先把这两辆电动车背过去,再回来背你,好吗?”
小田说:“只好辛苦你了。”
小张把两辆车背过河后,又回来背小田。由于河水是浑浊的,根本看不到河底,小张背着小田,十分小心谨慎地,一步一步地用脚试探着往前挪,生怕一脚踩歪,把小田掉到河里。小田紧紧搂着小张的脖子,却感到十分踏实,放心,安全,牢稳。她心想,这是个稳重可靠的人,也是个老实勤奋的人,他的言谈举止,是那么实在,得体,真挚,诚恳。他的心胸是那么热情,善良,朴实,宽广。他可不是一般老百姓,是个有志气,有抱负,有理想,有品位的好青年。她看着他那宽厚的肩膀,健壮的脊梁,心里特别有一种安全感,依赖感。这不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理想伴侣吗?这正是自己心目中特别中意的白马王子啊!想到这里,她的面颊突然红了,而且红得发烧。她情不自禁地把面颊紧紧贴在小张的头上,柔声问道:“晓亮,你愿意背我一辈子吗?”
小张是个一点就透的人,马上回道:“我当然愿意了。可惜你是国家干部,我是农民,只怕我配不上你。”
小田说:“什么干部农民,那只是分工不同,咱是平等的。你不要小看自己。”
小张笑道:“这么说,我背的不单是田书记,而且还是我的那个……对象。”
小田说:“不过你得等我两年。等咱村全体村民脱贫致富后,再说这件事。”
小张回道:“别说两年,等二十年我也没意见。”说罢,二人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两年后,牛家岭全体村民靠养殖脱贫致富,田苗苗接到上级指派,又到刘庆光老家的刘家坡任第一书记,任务仍是帮助村民脱贫致富。张晓亮不单是牛家岭的养殖公司总经理,在田苗苗的帮助下,小张还光荣地入了党,成为村党支部书记和村主任。常言说,天有不測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吴庆光的父亲因在一个大工程上投资失误,再加上巨额的高利贷,竟在一夜之间破产倒闭,吴父锒铛入狱,家庭所有财产被法院查封。什么别墅,洋房,小车,存款,就连一切建筑设备都被拍卖。刹时间,吴庆光从高高的九天云端噗喳一下跌到十八层地狱里,由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倾刻变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由于县城的房子被查封,小吴只好带着玉花回到老家刘家坡,住进原来破旧的房子里。由于年久失修,没人居住。屋里又赃又乱,阴暗潮湿,房顶露天,墙皮脱落,到处布满了蜘蛛网。这那是住人的地方啊?连猪圈狗窝都不如!小吴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在炕上,长吁短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