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如回家种田(短篇小说)
舒舒站着就不走了,先给钱,不给就不去。
你奶奶的,还怕我们没有钱啊。
不是怕你们没有钱,是怕你们到时不给。四个人站在路边,话扛上了。
去你妈的,老子有的是钱,只要让我高兴,我凭啥不给?
不行,先给,我们再去。
几个巡逻的,刚经过街的另一边,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就停了下来,仔细听。几个男女越吵声音越响,在夜街,横冲直撞。巡逻人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大约是“钱”“两百……他们不吭声,直到那两男两女继续往前走,他们跟了过去。
巡逻人看着两男两女进了宾馆,约二十几分钟,他们也进了宾馆,在总台服务员面前亮了亮证件,问清楚刚才两男两女开的房间,服务员带着,上了楼。
又过了些日子,杨琪来了。
怎样了?
不好办,材料到检察院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要起诉了,判刑是免不了了。
会判多少年?
一年,或两年,或三、五年都有可能。
李木倒吸了口凉气,那完蛋了,我这辈子要被她恨定了。
那没有办法的。
能不能判少点?
可能,能,我有个朋友在检察院的,公诉人,让他把案子拿到手,他来起诉。那……当然需要钱打点的。
好吧!我想见她,李木说。
园园没在的日子里,晚上睡觉,他就没有开过灯。天花板,严格说,只是在预制板上面敷了一层水泥浆,然后刷了一层石灰,就是楼上的地板。对他来说,是天,对楼上人来说,是地。预制板之间的间隙,明显有痕迹,痕迹有多宽,隔阂就有多深。靠床尾那边的上墙角,三角处,颜色较深,有几处已驳落,似揭掉伤口的痂炎,露出丑陋的伤口。伤口附近,有许多裂纹,发散状。没有开灯,这些伤口、裂纹、痕迹,他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怕是闭着眼,他照样能“看”清楚,可以放大,再放大,可以缩小,再缩小。不经意间,远方偶尔有灯光涉足,他竟然发现,床头,正上方的三角聚合处,有丝丝反光,再细盯着,隐隐有一张丝网,八边,圆形,圆心有物,忽左忽右,丝网便像在风中飘浮。
过了两天,杨琪来了电话说,说好了,下周三,四号,我陪你去见人。
停好车,杨琪拿着报纸包好的包裹,从旁门进了,走了段路才发现李木还在门外发呆,嚷嚷,进来呀发什么了傻啊!停下等。李木进得磨磨蹭蹭,他想啊,传达室怎么没人呢,这样的地方,传达室怎么就可以随便没人呢。进门走几步,正位置,一幢四层楼,大厅无人。杨琪让李木在大厅侯着,就上楼去了。杨琪的脚步,一踏一响,响七、八次,脚步轻了些,又一踏一响,又轻了些,又一踏一响,又轻了些,又响七、八次,轻了,声音往楼的一边去,快到尽头时,停了,噼啪几声响,有划拖的响声。
楼梯底,有道门,李木走过去,出门,眼前一道围墙拦着,抬头,围墙右上方,有座亭子似的岗楼,隐隐约约有人影的上半身在移动。
约半个小时,杨琪下楼了,旁边多了个穿制服的人。制服不看李木,自顾往后走。杨琪边走边说,起诉期间不能见,这是规定,你去见另一个人吧!
一扇铁门嘎嘎嘎响,开了一页,制服直接就进去了。一个女制服在门里,问,是哪个要见人?杨琪指了指一旁的李木,他。女制服说,那你进来吧,别去接见室。
李木跨进门,嘎嘎嘎,门随后就关上了,咔嗒,扣上了。女制服指了指右边,你去九号吧。懵懵懂懂的李木,往手指的方向走去。一排平房,一间挨一间,无门,每间房门门顶墙上,标着大大的红色数字。李木数着,1,2,3,4,5,6,7,8,9,对了,9号。房内仅一桌,三椅。桌子横摆,靠里两椅,桌外一椅,无窗。李木绕到里边,半个屁股搭到椅面上,举目四处张望,没见天花板四墙装有什么东西,纳闷,监控呢?门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到门口。有一个长发过肩的女人,一脸兴奋,探头,问,是你找我么?
对!是我。
女人缓缓移步,眼光不离李木的脸,那表情,像个问号。这女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还湿的,打结,糙,营养不良的颜色。你歙县来的?我们好像不认识哎?女人说。
歙县?哦,不,歙县是哪里,我没去过,我是这里的。
你本地的?
嗯。
本地我没有亲戚啊,也没有认识的人啊!你来看我?
李木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了,是这样的,我其实是来看园园的,但所里不让看,说判之前不能见,所以……你和园园同室的吧?
哦哦哦,女人逐渐暗淡,似亮着的灯泡遇上电力不足。女人沉默了十几秒,突然想到什么,才抬头,问,你说谁?
园园。
园园,园园?她重复着,皱着脸皮竭力搜索着里面的人。见她这样,李木提醒她,进来一个多月,姓袁,叫袁园园,头发到肩膀上,脸圆圆的。
袁园园?女人脑门上挤出三、四条杠杠。名字,我们里面不叫名字的,都叫号。
这可难住李木了,他努力想园园的特征,园园初中毕业就不念书了,种田种地砍柴,还在工地干过几年,搬砖拉砖拌泥浆。对了,胳膊臂老粗,李木还笑过她,腰是腰胸是胸,就这粗胳膊和身材不协调,败了女人的美。当时园园还不高兴了,说我这胳膊是搬砖搬的,又不是天生的,怪我咯,你可要小心,我手劲大,你以后要外面花心,我就捏碎你的蛋蛋,叫你一辈子干不了坏事。想到这他打了个寒噤,说,她胳膊臂像大腿一样粗。
噢噢噢,是她呀,知道知道。女人恍然。她呀,一只哭猫,天天哭,半夜也哭,哭得大家都烦了,我们室的头……说到这里,她没继续,转移了话题,唉,她真能哭,挺可怜的,问她,什么话都不说,只管哭。
她,有吃苦头么?女人白了他一眼,你说呢,手拷给你戴几个月试试?这个天气冷水冲你两个小时试试?屁眼要痛好几个月呢!
啊?
女人一脸鄙视,你是什么都不懂啊,哪个人进来不得痔疮的?痛死你。
李木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想撞墙撞死自己。
女人见他鼻腔连续发出怪音,就安慰他,不过没关系,她又不是犯什么大案,小事,里面熟了以后就不会吃什么苦头的,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嗨,我马上就可以出去了!还有三天。女人终于把好消息分享给了李木。
是嘛,那真好,真的好,恭喜你了哈。
嘻嘻,女人笑了,谢谢哦,你家那个也不会待长久的,也一定很快会出来的。
嗯嗯嗯,谢谢你的吉利话。李木本来想说你出来我请你吃饭,又觉不妥也没意义。这时外头有人喊。女人说,时间到了,我回去了哈。女人出去时一蹦一蹦的,像兔儿跳。
突然想起来什么,李木追出去对她后背说,你告诉园园一声,就说以后还是回老家种田吧!
女人回过头来,一脸疑问。
李木说,不如回家种田,我去她老家。
小说贴近生活,画面感极强,又身临其境之感,挖掘了人性,特别是叙事别具一格。值得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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