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女人的童话(短篇小说)
天终于亮了。在宾馆吃过早餐,于佳打过来电话:阿菊,你今天还加班吗?咱俩去千亿购物广场去。
她才不要跟于佳去那个千亿购物广场,那里一件上衣不低于四位数。上次跟于佳去过一次,小豆的一件花裙就开了七百多,李菊心疼了好久。
你怎么知道我加班啊?
昨晚我这里下水道堵了,满屋子都是污水。大树和两个工人一直弄到十一点才回去。他说你在加班。你看陈大树的夹克袖子都烂成那样了,要不咱们今天去千亿广场给他买一件吧。
陈大树昨晚在于佳那里通下水道。他知道了自己撒谎。李菊本来想一大早就赶回去的,厂里的账结完了,暂时没有什么事。可是于佳的电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面对陈大树,直接回到厂里。徐海洋在办公室陪着省里来的杨会计师在做洗煤厂的入股准备工作,李菊无事可做,她惊恐地守着电话,等着陈大树的质问,这样她就会马上回去去面对,不管是抵赖还是认错,那怕是陈大树用铁拳教训她也好,甚至是叫她滚蛋。这一年经历了太多,她不畏惧迎着暴风雨,害怕那种乌云密布万物凝滞的沉闷。一整天陈大树都没有打电话,下午李菊取了五万块钱交给徐海浪,她看到账上记录了二十万股金。
她像一只灵敏的兔子静听开门的声音,不知道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时间仿佛那么长,墙外传来走街串巷叫卖红薯粉的声音。中间有两次电话响,一次是银行核对年底账单,一次是外地打错的号码。她想给陈大树打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大树一直没有打电话,她也赌气不回家,她像等待着一纸宣判一样,喜欢主宰命运的她决定听天由命。厂子里这几天把外墙粉刷了一遍,大门换了一道无轨伸缩的电动门,还给了她一张出入卡。大门边也挂上了龙翔煤焦化工公司的牌子,据说三证都办好了。徐海洋和几位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正在对办公楼前的一块空地指指点点,看样子整个厂子的基础建设年前要动工。是她有了股份需要了解厂子的发展动向。
那天傍晚,李菊在食堂喝了点小米粥刚关上门,看了几页国学经典,就感到了异常。她听见窗外砰第一声车门响,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紧凑的敲门声。她惊奇地打开门,一下就涌进来七八个人。来人举着证件说是检察院的,请她配合工作,然后查封厂子近三年的账簿。她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徐海浪小步跑进来,抽出一支烟,但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们检点了三年的会计账本,随着车门砰地一声,车走远了。
她傻傻地站在原地。徐海浪频繁地拍着桌子,又气恼地来回走动,嘴里骂着:一定是有个王八蛋举报的……都怪徐海洋,从省里弄来个杨会计师狗屁的合理避税,咱厂子就是卖给龙翔的,非要弄虚作假搞入股……还合理避税,这下咱成了骗税,这数额巨大,几倍的罚款,说不定还要判刑……
他妈的,这下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海洋呢?李菊战战兢兢地问,她担心他。
他在这里等着被抓呀?有人事先透信,他跟着嫂子下午就坐飞机走了。他外面有房子,咱不管他,先考虑现在怎么擦这个屁股吧。
徐海洋下午就飞走了,难怪看不到他。李菊踩着满地狼藉的表格,默默地走到里屋,无力地靠在床头上。她想了太多的往事,更多的是想到陈大树,看篮球赛的时候把她高高举起。想起他把工资交给了婆婆,一份都没有留下,她气得打他,他任她放肆在自己身上雨点一样的捶打。她其实是使尽力气在撒泼。他说:你打我我都不敢挡一下,我怕一挡,你胳膊会疼。晚上学校开会,陈大树都要打个电话告诉她先吃饭,不要饿着。他会蒸馒头,使劲地揉,蒸得又胖又白像面包一样。想到这里,李菊的眼泪掉下来,动情地喊了一声“大树”。她要马上回家去,去面对陈大树。她要对他说那天她撒了谎,她错了,请他原谅,她需要他的爱情。她明天就和于佳一起去千亿百货广场,买一件最好的男装,他的袖子烂了还穿着天天上课。她冷漠男女之事,她要给大树生个男孩,今晚就开始,明年生个小金猪,就像陈大树那样魁梧强健。可是他能原谅自己吗?
李菊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写了一份辞职报告丢在桌上,她流着眼泪打开摩托车灯。寒风刮着她流泪的脸,她抹了一下,手套上就有了白色的冰末。她不停地抹泪,生怕泪水在脸上结冰。天上几颗寒星抖抖索索地闪烁,除了摩托射出了一束光,窄窄的水泥路黑影四伏,她不敢斜视。只有偶尔远处的车给她壮胆。李菊又想起有一次加班,陈大树一直在大路上等了两个小时,他说越等的时间长越不敢走,害怕越晚她越害怕。
天气已经到了石头都能冻破的二九天,李菊的两只脚都失去了知觉。窗口黑着灯,她开了门,刚要喊大树,听到屋里有人低低的说话声。借着摩托的灯光,她看到那辆红色的自行车停在屋檐下。
小说极有韵味,读罢,让人深思!
感谢山魔的分享,祝写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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