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说这些事了，眼下咱爸的事才是重点。我听说刘玉莲刚出院，要不这周末我去咱爸家找刘玉莲说说看，能行就行，实在说不动，咱们再另想辙！”于曼尘决定这件事还是由自己去说好。
　　
　　 第五章.闹鬼
　　
　　 一到周末出行的人就多了起来，正是春暖花开时节，桃花、杏花开得姹紫嫣红，绿柳暖得人心都快要醉了。走在去父亲于显山家的路上，不时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摩肩接踵，走着看着，满眼都是人流，于曼尘心里有事，看着看着就没了耐心，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于曼尘甩开了步子朝于显山家走去。路过菜市场，于曼尘停下来买了点儿水果。买好东西刚走出菜市场，于曼尘想起也好长时间没看干爹陈四海了，他又折回头去多买了一份儿水果，左右手各拎着一袋子水果去了。
　　 一走进胡同口，于曼尘迎头碰上了老邻居陈四海，于曼尘是陈四海从小看到大的，陈四海既是他们于家的老邻居又是于显山的老同事，他们俩家仅隔着一堵墙，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从小喜爱文学的于曼尘，把这句大家伙儿耳熟能详的的俗语改成了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隔壁，这一改讨得陈四海的老婆童玉霞一片欢心，干脆认了于曼尘做干儿子。
　　 “干爹！”时间长没来这里，乍一看见陈四海，陈四海老俩口往日种种好处一时浮现在于曼尘的心中，于曼尘略带激动的神情喊了一声陈四海。
　　 陈四海正若有所思地低头走路，脚下还稍有点儿颠簸，于曼尘以为那是因为陈四海年纪大了的缘故，就没太当回事儿。陈四海被于曼尘这么一叫一时没反应过来，当他抬头看到于曼尘就站在眼前时，紧走几步上前仔细地端详着于曼尘。
　　 “孩子，你什么时候来的？”见到于曼尘陈四海也显得挺高兴的。
　　 “干爹，我才到。赶上今天周末休息，想着好长时间没来看您和我干妈了，正好还有事要找我刘阿姨商量商量，这不就来了嘛！”于曼尘很随意地跟陈四海说着话。
　　 “来了就好，走家去！”陈四海拍了拍于曼尘的肩，于曼尘就跟在陈四海的后面进了陈四海家的院子。
　　 “哎呦，这不是尘尘吗？尘尘，你来了，有日子没见着你了！”于曼尘的干妈童玉霞亲热地拉着于曼尘的手往屋里让。
　　 “干妈，看您精神头挺好的，瞅着还显年轻，您身体还好吧！”
　　 “这孩子，还是前些年的性子，别看平时话少，一说啊就中听。我挺好的，每天早上和你干爹一起出去，锻炼锻炼身体，雷打不动的坚持好几年了！”
　　 于曼尘环视了屋子一眼，陈四海家的屋子一进门正对着客厅，客厅的正中间挂着一个镜框，镜框里其中一张照片拍的是陈四海一家四口和于显山一家五口的合照。于曼尘站到镜框前看着看着就入了神。童玉霞也走过来站在于曼尘的身边看那张老照片，照片里林新巧脸上勉强露出笑容，淡淡的笑容遮不住浓浓的愁绪。一层薄薄的泪雾不知不觉蒙上了于曼尘的双眼，童玉霞一看照片勾起了于曼尘的伤心事，就一把把于曼尘拉回到椅子上坐下，把一杯冲好的茶水塞到于曼尘的手里。
　　 “喝，喝，尘尘，大老远的走过来，一定渴了吧，喝杯茶去去火，坐着消消乏！”
　　 “干妈，这点儿路还能把人走累了？”
　　 “你爸最近还好吧，在你家里住还住得惯吗？”
　　 “我爸就那样了，住的倒是没问题，关键是晴晴照顾惯了，我一个大老爷们笨手笨脚地弄得我爸不舒坦，我爸总骂我，老是说我不如晴晴周到。”
　　 “人都有老的时候，你爸就那脾气，你多担待担待也就过去了。”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件事想跟你说道说道！”
　　 童玉霞正要开口说，冷不防被一旁的陈世海递过来一个制止的眼神刹住了口。
　　 “没事的，干妈，有什么话你只管说！”陈四海制止的眼神和童玉霞的欲言又止让于曼尘疑窦丛生，他让童玉霞继续说。
　　 “前几天你家院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白天还好好的，一到晚上院子里就有人哭，你说吧，这家里没人深更半夜的又有人在外面哭算那门子事儿呢？我和你干爹壮着胆子出去看，你干爸爬墙头上看，那哭声就从你家院子里杏树那边传过来的，你干爸还影影绰绰地见着杏树跟前站着个人，那人影从背后看挺像你妈的，你干爸吓得手一抖从墙头上一下子掉了下来。不但那人影像你妈，那哭声也跟你妈在世时差不离！”
　　 “咦，怎么那么巧？”童玉霞话音一落，于曼尘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巧什么巧？”童玉霞和陈四海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我十七岁那年清明，睡到半夜了想撒尿，起来去到院子里撒尿。谁知刚推开门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哭，那哭声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我睡得那股子迷糊劲儿，被哭声一下子惊没了。我打眼儿一瞅是我妈正站在杏树下哭呢！”
　　 听于曼尘说童玉霞和陈四海一脸震惊的表情。
　　 “你妈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半夜三更的在院子里哭，吓人到怪的，让人碰见了还以为是碰见鬼了呢！”童玉霞心有余悸地说着。
　　 “唉，还不是那天白天的事惹的，中午我爸喝了两盅酒，不知道又看哪里不顺眼，借着酒劲儿把我妈骂了一顿，我妈不敢白天吭声，晚上就守着杏树哭哭发发委屈。”于曼尘知道妈妈心里有多委屈。
　　 从那次以后，于曼尘又有几次撞见林新巧半夜躲在院子里哭的场景。林新巧和于显山感情一直不和，林新巧性格内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总爱到杏树跟前哭一场，哭过了白天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白天孩子在，林新巧不怎么表露，到了大晚上，林新巧就一个人到院子里，对着杏树哭啊哭的。时间一长林新巧就养成了这个不是习惯的习惯。
　　 说到这里，于曼尘才想起来初见陈四海时陈四海脚有点儿跛，感情是陈四海前晚上从墙头上摔下来摔坏的。
　　 “尘尘，这件事你也别太在意，也许是我看花眼了，我和你干妈都上了年纪，也许是我们耳朵背，听不真亮听差了也说不定呢！”话是这么说的，可从陈四海和童玉霞紧张的表情上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再说了，以他们俩家的关系上说，陈四海老俩口也没必要编个瞎话来骗他于曼尘。
　　 于曼尘有些坐不住了，心不在焉的跟陈四海和童玉霞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出门。陈四海和童玉霞一再想留于曼尘吃饭，于曼尘以要去找刘玉莲有事婉言回绝了。
　　 于显山家的院门虚掩着，于曼尘一推开院门，只见院子里那棵杏树花开的繁盛，白色的花瓣散发着幽香扑鼻而来，给光秃秃的院子增添了一丝清芜的氛围。这棵杏树还是林新巧活着的时候栽下的，林新巧最喜欢伺弄这棵杏树了，人的心思用到哪儿哪儿好，每年春天林新巧都要给杏树剪枝嫁接。在林新巧的用心栽培下，夏天，一家人坐在挂满了青杏的树下乘凉，不到秋天，满树的青杏开始泛红，青中透红煞是喜人。转眼间物是人非，于曼尘一见到满树的杏花，想着母亲林新巧，止不住心酸袭上心头。
　　 这时，屋子里传出来一阵阵欢笑声，把于曼尘的心思收回来，寻着声音进屋，刘玉莲和她的儿子蒲云飞、媳妇陈艾佳还有孙子蒲秋桐和蒲秋柏都在。一屋子人一见到于曼尘，笑声戛然而止。
　　 “那个，尘尘，你来来，坐坐！”刘玉莲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让着座。
　　 看到刘玉莲三代同堂，而且还是在自己父亲的家里团聚，于曼尘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于曼尘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他把手里的水果递到刘玉莲手里：“阿姨，我那边白天忙着上班，晚上回家又要照顾我爸，也顾不上去医院看您，这是一点心意，您别嫌少！”
　　 “看你这孩子说的，阿姨知道你们忙，有什么事有我儿子和孙子帮衬着就行，我那又不是得的什么大不了的病。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这不儿子儿媳妇和孙子一起接我出院。坐在一起说说话。”刘玉莲不露声色地回了于曼尘几句。
　　 “我就说怎么这么热闹，还没进门大老远就听见屋子里说说笑笑的声音，原来是阿姨一家人都在啊。我今天来的不巧，是不是影响到您和家人了！”于曼尘觉得在这种场合下说过激的话无疑会对解决父亲的事增加许多难度。
　　 “尘尘，看你说到哪儿去了。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既然嫁给你爸了，你也就等于是我的孩子了。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希望你也别对我另眼相看，也把我的家人当做你自己的家人看待！”
　　 刘玉莲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一出口，于曼尘觉得要是再多说什么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看刘阿姨说的，我怎么可能跟您见外呢，只是你们一家子有日子没聚到一起了，有好些体己话要说，我在这儿怕你们说话不方便！”于曼尘也不显山不露水地圆了一句话。
　　 “咱们小家小户的能藏着什么秘密呢，无非是菜米油盐那点儿事，还能跑得出圈吗？”刘玉莲说的看似都在情理之中，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既然阿姨说咱们是一家人，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刘玉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于曼尘索性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把话挑明了。
　　 “阿姨，我这次来除了看您还想跟您商量一下我爸的事！”
　　 “你爸咋啦？”刘玉莲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爸老嫌我照顾得不好，不想在我那儿待。他总絮叨着您和家，还说晴晴照顾他照顾得好，说我比起晴晴差远了！您说我整天忙着学校的事，回家照顾他还照顾不好，这样下去我爸心里不高兴也会影响他身体的恢复，我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这不是找您来商量一下嘛！”
　　 刘玉莲沉吟片刻：“尘尘啊，我在医院里也一直惦记着你爸呢！你看我这才从医院回来，身体还没好利索，要是这会儿把你爸接回来，弄不好没伺候他几天我又旧病复发还得住进医院里去，这么一来不知道又要折腾多长时间才是个头呢！”
　　 “不瞒您说，我也正为这件事发愁呢，您说为了我爸的事要是再把您折腾到医院里去，我爸不高兴不说我这心里也不落忍啊！您看这样行吗？不行给我爸找个养老院先住着，等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把我爸接回来跟您团圆！”
　　 “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过把你爸送到养老院我怕那里的人不好好照顾你爸，别到时你爸身体恢复得不好不说，还越来越差了，那样岂不是把好事办成了坏事了！”
　　 “不会的，现在养老院里各项设施很齐备，而且还能请护工。”
　　 “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费用也不低呀？”
　　 “嗯，我打听过了，住养老院的费用大概在1500左右，加上护工的费用应该5000就够了。”
　　 “尘尘啊，你也知道的，你爸退休的工资少，才两千多。你爸住院和出院那些个日子，给你爸补身体买自费的药花了不少的钱。你爸那些钱哪够花的呀，我把自己的体己花完了还不够，要不是云飞他们两口子贴补我，我的日子恐怕是都快过不下去了！”
　　 看刘玉莲说的可怜劲儿，于曼尘知道想要刘玉莲拿出于显山的退休金交养老院的费用显然有很大的难度。看着刘玉莲一家三代在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家里住的心安理得的样子，于曼尘暗自骂父亲于显山这是引狼入室。可这会儿木已成舟的事说什么也迟了，于曼尘只能回去再想办法了。不过，于曼尘还是想在走之间给刘玉莲留了考虑的时间。
　　 “阿姨，既然这样您再考虑考虑还能从哪里给我爸挤出些钱来，我也回去再看看还有其他的办法没有。下午我还有事，改天我再来看您。你们在，我先回了啊！”
　　 “尘尘，别忙着回，吃完饭再走也不迟啊！”
　　 “不了，阿姨，戚芳已经在家给我做好饭了，我平时忙得顾不上陪她和孩子，难得周末有时间，要是连顿饭也不在一起吃，怕他们该对我有意见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吃饭吧，代我给戚芳和孩子问个好。跟你爸说，等我身体好利索了再接他回家，让你爸先放宽喽心好好养病！”
　　 于曼尘告辞后扭身向外走，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的倒地声，他赶紧转过身来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刘玉莲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个不停。陈艾佳吓懵了，于曼尘过去帮蒲云飞和蒲秋桐把刘玉莲搬到了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于曼尘问蒲云飞。
　　 “我也不知道啊，我妈从来没这个毛病，今天不知道是咋啦！”
　　 刘玉莲这病犯得蒲云飞懵头懵脑，他也从来没见母亲刘玉莲这样过。过了几分钟，刘玉莲醒了，呼啦一下子坐了起来，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惊呆了。刘玉莲双眼直勾勾地对着前面看，说话的声音像是换了个人，不再是清脆利落，而是慢声细气的。
　　 “自从你进了于家的门，老头子病的起不了床不说，还害的晴晴也流了孩子累倒了，现在你又把尘尘逼到这种程度。你一家老小倒落得逍遥自在，花我家的钱住我家的房！姓刘的你别得意得太早，以后有你好受的！”几句话说完，刘玉莲双眼一翻向床上倒去。
　　 听到这句话，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不知所措。多少年了，于曼尘终于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虽然声音是从一张自己不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但那却是自己做梦都想听到的声音啊！妈，妈，我在这儿，你听到我在叫你吗？妈！于曼尘眼里蓄满了泪水，心里痛得像是有人拿把刀在不停地剜来剜去。
　　 “妈，妈……”当刘玉莲的身体扑通一声摔倒了床上，蒲云飞才醒过神来，蒲云飞慌忙扑上前去把手扶到刘玉莲的肩上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