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排雷英雄(小说·旗帜)
“妈,医生说让我多活动活动……”一看到婆婆进来,宋文英便高兴地对王兰馨说。
王兰馨心中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能失态,不能失态,不能让这孩子知道军强牺牲的消息!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起来:“哦?那好啊,不过啊,你也要注意休息才行。”
看到这幸福的娘俩,医生也笑着说:“是适当的活动哦!要劳逸结合。哈哈”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家里,看着虽然身怀六甲但却因为沉浸在幸福中而一脸幸福的宋文英,王兰馨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两个孩子从小在一块长大,一块上幼儿园,一块上学,高中毕业以后,军强当了兵,文英上了大专,但是他们的感情却并没有断,他们的结合看得街坊四邻都眼热,都夸赞这是真正的天作之合。现在,军强突然牺牲了,这让文英可咋办啊?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可不能动了胎气,她要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可就……
王兰馨不敢再想下去,每到晚上,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蒙上被子嚎啕大哭,把自己淤积的悲痛都释放出来。白天,她再打起笑脸,陪着宋文英一块给未来的小孙子准备那些小衣服,小尿片之类的东西,陪着儿媳妇一块憧憬和军强在一块时的天伦之乐。
谁也无法体会王兰馨经历了什么样煎熬,宋文英也感到奇怪:婆婆这一段时间似乎苍老了许多。“也许是照顾我太操心了吧?”她心里默想,也感到很愧疚,军强不在家,是应该由她来照顾婆婆的。可是现在……“等孩子出生了,一定让婆婆好好休息休息。”宋文英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手里的活计。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婆婆那眼神里的爱怜、痛苦和无奈。
八
三个月在煎熬中过去了,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善良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让时间停住,让痛苦消失;让时光倒流,让悲惨不再发生。然而,事实总是那么无情,或许它正是在考验人的意志?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文英不止一次地问王兰馨怎么军强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音信了。这个问题已经折磨得她快要撑不住了,她几次想脱口而出告诉这个傻孩子,军强牺牲了。然而话到嘴边,她又制止了自己。
孩子终于满月了,王兰馨再也撑不下去了,在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王兰馨决定把赵军强牺牲的消息告诉宋文英。
一天,等孩子睡着了以后,她把文英叫到跟前,看着文英的那张因为照顾孩子而略显疲惫的脸庞,久久不说话。宋文英被婆婆的神情弄糊涂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妈,你看啥呢?”
王兰馨一怔,回过神来,她开口说道:“孩子,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可要撑住啊!”
宋文英一下子愣住了,她的大脑里飞速的旋转着,思索着婆婆可能要说出的话,“难道……不,不,不可能……”她焦急地看着王兰馨的脸,可她又带着万般的希望,希望王兰馨不要说出不吉利的话来。
“妈?……”
“孩子!”
“啊!妈!”宋文英看着婆婆涌出的眼泪,顿时明白了:这是不能挽回的事实了。她绝望地叫了一声,就一下子呆住了,眼前所有的憧憬都像肥皂泡一样纷纷破灭了,她的希望,她的幸福,她的未来……宋文英一下子牙关紧咬,身体僵硬,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王兰馨慌了,她连忙上前把宋文英搂在怀里,一边给她掐人中,一边哭喊着:“孩子!孩子!孩子呀!你可要挺住啊!”
在王兰馨手忙脚乱地摆弄中,宋文英总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睛,看着王兰馨,突然伸手抱住王兰馨放声嚎哭了起来。王兰馨也不禁悲从中来,就这样儿,娘俩相互搂抱着痛哭了起来,甚至连婴儿开始啼哭都没有发现。
诸多往事呈现在王兰馨的眼前,她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说:“英子啊,这是咱娘俩的命啊!你得认啊,军强不在了,孩子就是咱的希望啊!咱娘俩就守着这孩子,就当是他爷爷和他爸爸还在吧……”
宋文英虽然悲痛欲绝,但这一刻,她也明白了婆婆的苦楚,也突然间理解了婆婆,再想到今后是两个同命相连的女人要孤苦地过一辈子,宋文英也哭着说:“妈,我没事儿,我能挺住,我还要照顾孩子,往后,往后,咱娘俩相依为命,我替军强孝敬您……”
这娘俩又是一阵痛哭不已,一直到孩子的哭声再次传到她们的耳朵里。
九
十八年里,王兰馨和宋文英一同看着孩子慢慢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还是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因为,那一段时候赵军强正忙于清除藏在密林中的PPM-2,所以他们夫妻俩之间的联系也很有限,但是当赵军强知道宋文英已经怀孕了的消息后,他也万分惊喜,他对宋文英说:“……你要照顾好你们娘儿俩,等孩子出生了,如果是个男孩,就叫国富吧,国富了才能军强,才能抵御外敌……”所以,王兰馨他们就给孩子取名“赵国富”。
小家伙有明显的遗传基因,从小就喜欢当兵打仗,喜欢看战争电影,喜欢打CS游戏。有一次,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让学生讲自己的理想,赵国富就站起来说:“我长大了就当解放军!”老师说:“解放军也不是能当一辈子的呀?不当兵了你干什么呢?”小国富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犹豫地说道:“那,那,牺牲了不就当一辈子了吗?我爷爷,我爸爸他们都牺牲了!”整个教室里一片寂静,老师也含着眼泪紧紧地抱住了小国富。
然而,每当他在家里这么说的时候,奶奶就制止他,有的时候还会很生气地在他的屁股上打两巴掌,小国富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光荣的事奶奶却不让讲。一直等到他小学毕业上了初中又上了高中,他才慢慢理解了奶奶的心思。可是这时候,考上一所军校,成为像爷爷、爸爸那样光荣的解放军战士的想法已经像刻在了他的心里一样,不能被抹去了。
国富跟奶奶讲不通,就去跟妈妈讲,妈妈也是大学生,她能理解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赵国富用自己了解到的军事知识向妈妈讲诉当今世界发展的趋势,说明当代的高科技型战争的特点,他可以通过研究军事科技,提高国家的军事实力,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来避免战争的。他觉得只有减少妈妈的担心,才能圆自己考军校去当兵的梦。
宋文英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可是,孩子的爷爷牺牲在了前线,孩子的爸爸也牺牲在了同一个地方,她心里解不开这个结。她不愿再面临哪怕一星半点危险再次光顾她们家的机会,也不愿再一次看到婆婆因此而伤心。她也愿意让孩子依照自己的意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看着孩子以爷爷、爸爸为荣的样子,她也不愿伤孩子的心。然而,她又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决心呐?
就这样,一直到了赵国富上了高三,倔强地用不让他考军校就不参加高考为条件开始和她怄气时,为了让孩子能安心参加高考,她才不得不违心答应了他。
十
清明又到了,当婆婆王兰馨在赵占英、赵军强爷俩的墓前问到宋文英关于孙子的问题时,宋文英就一咬牙,开始站在儿子的一边做婆婆的工作了。
看到儿媳妇已经做出了决定,再想想自己以前也曾作出过这样的选择,王兰馨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叹了口气,对宋文英说:“傻孩子啊!”顿了顿,又接着说:“咱们都傻,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是要往前走……就这样吧,总得有人往前上……可能这就是命里注定的吧?”
宋文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宽慰王兰馨:“妈,您想多了,现在世界这么太平,哪有那么多危险啊?让小富考军校也就是圆他一个梦想罢了……妈,你知道小富为什么要在高考前来他爷爷、爸爸的老部队吗?”
“哦?为什么呀?”王兰馨疑惑地问道。
“他给自己许下了一个愿望,考上大学以后,要专攻军事科技,制止战争,减少伤亡,告慰他的爷爷和爸爸。”
王兰馨看了看宋文英,苦笑了一声:“男人呐,就想着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从来就没有想过怎么经营经营自己的小家!唉……”
“就让小富去继承他爷爷、爸爸的事业,圆他爷爷、爸爸没有圆的心愿吧。”宋文英又说道,“今年就答应他报考最好的军事院校。”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对视着,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走出陵园的大门,迎面走来一个小伙子,手里捧着一束花,正带着耳机哼唱《血染的风采》:“……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这正是赵国富,见到奶奶、妈妈,他连忙摘下耳机说:“奶奶、妈,我光顾参观部队了,来晚了,我去祭奠爷爷、爸爸……”
宋文英对赵国富说:“你奶奶同意你考军校了!”
“真的?”赵国富喜出望外,看到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他高兴地蹦了起来,“太好了!我毕业以后,就来爷爷、爸爸待过的部队……妈,您和奶奶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给爷爷、爸爸鞠个躬啊!”
看着赵国富充满活力的身影飞奔而去,王兰馨和宋文英不禁相视一笑。
哪个母亲不希望儿子健康平安?王兰馨,宋文英忍痛割爱,送儿子到了部队,让人感叹,让人钦佩!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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