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二叔，你在城里收废品，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出力流汗，挣个钱多不容易。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
　　 张林：你二叔不穷，有钱。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大钱在这里呢。
　　 张远：二叔，你就喷吧，收个废品能挣多少钱？
　　 张林：（从身上掏出一个包）这是八万块钱，给我保存好，等我百年以后办事用。
　　 张远：这个不用你操心。我爹临死时对我说，咱家以前很穷，你二叔没寻上媳妇，至今还是单身，无依无靠。往后你们要给他养老送终。我现在有钱。这钱，还是你保存着吧。
　　 张林：我要这个钱没用。你们就替我保存着吧。存到银行，还能生钱呢。
　　 张远：那中。钱是你的，我替你保存着。咱吃饭吧。
　　 张林：好，吃饭。
　　 张远：二叔，端起酒来，为今年咱一家过年团圆，干杯。
　　 张林，好，干杯，巧英，盼盼，你们不喝酒，喝饮料。
　　 巧英：祝二叔过年快乐，
　　 盼盼：祝爷爷新年快乐。
　　 张远：祝二叔新年快乐，健康长寿，祝咱全家团圆，共同干杯。
　　 一家四口碰杯，一饮而尽。
　　 巧英：二叔，吃菜，这是扣肉，这是红烧肉，这是小酥肉，这是排骨，这是油炸鸡块，这是酱牛肉，这是红烧大鲤鱼，这是蒜薹炒肉丝。你都尝尝，品品我做的菜好吃不好吃？
　　 张林：（随便夹了一块肉）好吃好吃，色香味俱全。巧英真是好手艺，赶上饭店的厨师了。
　　 巧英：二叔别夸我了，好赖将就着吃吧。
　　 盼盼：妈，帅帅也想吃肉肉呢。
　　 张林：巧英。别看帅帅是条狗，可没少帮了我的忙，还救过我的命呢。在我看来，它不光是条狗，还是我的亲密伙伴，俺俩的感情，深着呢。今天咱们过年，也叫它过过年，解解馋。行不行？
　　 巧英：这么多肉菜，咱也吃不完，一样扒给它一点，也叫它过个好年。
　　 张林：说的是，叫帅帅也过个好年。
　　 张林把带来的狗盆拿出来，把各样肉菜和素菜给它扒了一些。帅帅高兴地吃起来。
　　 一家四口喝酒喝饮料，吃饭吃菜，说说笑笑，气氛热烈。
　　 帅帅吃饱喝足后，高兴地在屋里一蹦三跳，摇头摆尾，献媚撒娇。
　　 张林：帅帅，给大家显显你的本事。点点头。
　　 帅帅点点头。
　　 张林：摇摇头。
　　 帅帅摇摇头。
　　 张林：撅撅腚。
　　 帅帅撅腚。
　　 张林：转三个圈儿。
　　 帅帅转了三个圈儿。
　　 张林：（伸出一个指头）这是几？
　　 帅帅叫了一声。
　　 张林：（伸出三个指头）这是几？
　　 帅帅叫了三声。
　　 张林：（伸出四个指头）这是几？
　　 帅帅叫了四声。
　　 巧英：这狗可真聪明。
　　 盼盼：爷爷，我太喜欢它了。帅帅，你真乖！
　　 张林：帅帅的智力，跟五、六岁小孩的智力差不多。它不光识数，还会认钱呢。
　　 张林拿出一元、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分别摆在地上。
　　 张林：盼盼，你问它，哪张是五元，二十元？
　　 盼盼：帅帅，哪张是五元？
　　 帅帅用前腿爪子点到五元上面。
　　 盼盼：哪张是二十元？
　　 帅帅点二十元。
　　 盼盼又问了其他面额的钱币，帅帅都能准确地点出来。
　　 巧英：哎呀我哩娘啊！这条狗真神，成精了。
　　 盼盼：帅帅，我爱你，你真乖！
　　 张远：二叔，你养了一条好狗哇。
　　 张林：它还帮警察抓过坏人呢。
　　 张远：是嘛，这狗真不简单。
　　
　　 21.夜。张远家的西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的新被子又厚又喧。屋中央立着个炮弹型小锅炉。烟筒伸向屋外。炉膛里的煤炭烧得通红，屋里十分暖和。
　　 张远：二叔，这屋不冷吧？
　　 张林：可不冷，暖和着呢。至少有二十三度。
　　 张远：巧英怕你冷，烧了一下午小锅炉。你看，把炉子都烧红了。
　　 张林：巧英确实是个好媳妇。侄儿，你真有福气。
　　 张远：墙角有个破网套，没用了，就叫帅帅在上面睡吧。
　　 张林：你考虑得真周到。
　　 张远：天不早了，睡吧，明天还得起五更呢。
　　 张林：好，你也去睡吧。
　　 夜空中，不时传来爆竹声，
　　 张林酣然入睡。
　　 深夜，帅帅突然狂叫起来。它来到床前，想叫醒张林。张林毫无反应。帅帅又汪汪大叫又拍门。
　　 张远被狗叫声惊醒，忙披衣出来，拍西屋门。
　　 张远：二叔，二叔，怎么回事？
　　 屋里没应声，只有狗不停地叫。
　　 张远：二叔，二叔，你是不是喝醉了？有病了？
　　 张远急忙敲碎窗户玻璃，开窗进屋。打开屋门。
　　 巧英也穿衣过来，问怎么回事？
　　 张远：二叔可能是中煤毒了。咱光怕他受冷，没想到会中煤毒。
　　 巧英：用不用叫医生？
　　 张远：稍等等。（走近床前）二叔，二叔，你醒醒。
　　 张林：嗯，嗯。头疼，恶心。
　　 张远：啊呀，二叔，你中煤毒了。我扶你到门口，叫凉风吹一下就好了。
　　 巧英端来一碗水：二叔，你喝点水。
　　 张林喝了几口水。醒过来了。
　　 张远：二叔，多亏了你这条狗。要不是它汪汪大叫惊醒我们。说不定你就没命了。想想真后怕！
　　 张林：这么说，是帅帅又救了我一命？
　　 张远：二叔，你养的这条狗，真值呀！
　　 张林：我说侄儿，你听好了。百年以后，我要是走了，你们要善待这条狗，好好喂养它，不要叫它受任何委屈。
　　 张远：二叔，你放心，我一定要好好待它。
　　 张林：有你这句话，我往后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22.日。张远准备开车送张林回城。
　　 巧英：二叔，叫我说，你就别去城里收废品了，别去受那个罪了。我们能养活起你。就在家安度晚年，过清闲日子吧。
　　 张林：巧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生来就是受罪的命。你叫我闲着，会闲出病来。就这样成天跑跑颠颠，忙忙碌碌的，身上才感到舒畅。
　　 巧英：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强留你。啥时干不动了，或不想干了，就回来咱这个家。保你有吃有喝，有穿有戴，有房住，有钱花。
　　 张林：张远侄儿，你看你娶了个多懂事，多孝顺，多贤惠，多实在的好媳妇。这是咱张家的福气呀！
　　 盼盼：爷爷，能不能叫帅帅留下来，我特别喜欢它，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张林：盼盼，爷爷离不开帅帅，帅帅也离不开爷爷。它是我的亲密伙伴，成天帮我看摊拉车，逗乐解闷呢。
　　 巧英：二叔：我给你存了六万，还有两万，你拿上，城里花用大。
　　 张林：不用。我还有个存折，上面有六万呢。够我用了。
　　 巧英：（拿出两大包食物）二叔，原计划叫你过了二月二再走。你却急着要回城里。这些吃食，我们在家一时也吃不了，你带走，到城里慢慢吃吧。
　　 张林：这两大包都是啥呀？
　　 巧英：有红烧肉，排骨，鸡块，牛肉，小酥肉，还有两条鱼。都是熟的，你一热就能吃，
　　 张林：我不拿，城里啥都有卖的。
　　 巧英：城里卖的不实惠，还不便宜，也不干净。还是咱自己做的放心。
　　 张林：这一包是啥？
　　 巧英：这里是花糕、枣馍、豆包，馒头。
　　 张林：这个就不拿了吧，城里有卖的。
　　 巧英：卖的馍不好吃，哪有咱自己蒸的好哇。不但味道好，还有口劲。
　　 张远：二叔，叫你拿你就拿上吧。
　　 张林：这么多东西，我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呀。
　　 张远：放到冰箱里慢慢吃吧。
　　 张林：那好吧，我就都带上。
　　 盼盼：帅帅，再见。
　　 帅帅跟盼盼握手。
　　 车开了，双方挥手。
　　
　　 23.日。张远送张林到城里出租屋前。
　　 张林提着食物下车，帅帅也下车。
　　 张远调头开车回去：二叔，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张林：好，走吧，注意安全。
　　 张林和帅帅开门进屋。
　　 张林：帅帅，今天中午，咱们吃红烧肉。
　　 张林把红烧肉热好，一半盛到自己碗里；一半倒到狗盆里。
　　 两者都吃得津津有味。
　　
　　 24.日，外。废品收购站。
　　 张林和帅帅拉着满满一车废品来到废品收购站。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忙上前帮忙拉车。
　　 老板：我说张林，今天发财了，收了这么多废品。
　　 张林：瞎猫逮死老鼠，碰巧了。
　　 老板给废品过称。张林往指定地点将废品码放起来。
　　 张林不小心踩住了一颗长铁钉。钉子扎到张林的脚心里面，疼得他哎呀惨叫。
　　 急忙坐下。
　　 老板急忙跑来问：怎么回事？
　　 张林：踩到钉子上了。
　　 老板：我看看，哎呀，扎的还不浅呢。快，我背你去诊所包扎一下。
　　 帅帅紧紧跟在后面。
　　
　　 25.日。诊所内，
　　 大夫在给张林包扎伤口。
　　 张林的嘴咧着，疼得直吸气，不断呻吟。
　　 帅帅看着主人，用前爪扒拉着张林的腿，表示心疼，关心。
　　 大夫：这可能是颗有毒的钉子。你看，脚立马就肿起来了。光吃消炎药不行，还得输几天液。而且还得躺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不宜来回走动。
　　 张林：大夫，我得输几天液？
　　 大夫：至少得输五天。
　　 张林：大夫，我能不能回家输？虽说离家不远，可我不能走路啊。
　　 大夫：在家输也可以，不过得有人陪护。我总不能光为你一个人看病吧？
　　 张林：这个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大夫：那行。今天就在这里输，明天我去你家里输。
　　 张林：那就麻烦你啦。明天让帅帅来叫你。
　　 大夫：帅帅是谁？你儿子吗？
　　 张林：（指狗）它就是帅帅。
　　 大夫：是条狗哇。
　　
　　 26.日。内。张林的屋里。
　　 张林：帅帅，去叫大夫来给我输液。
　　 帅帅跑出去。
　　 张林把枕头垫高，半躺半坐在床上。盖上被子。
　　 帅帅领着大夫进来。大夫给张林输液。
　　 大夫：每天两瓶。快输完了去叫我。我走了。诊所还有几个病号等着我呢。
　　 张林：好，快完了我让帅帅去叫你。
　　 帅帅守在床下，看瓶子里的液体。
　　 张林：（掏出十元钱，写了个纸条）帅帅，去买五块钱面条，五块钱蒜薹。中午咱俩吃捞面条，蒜薹红烧肉打卤。
　　 帅帅衔着篮子出去。
　　 张林在床上听插凵盘的唱戏机。唱机里在唱名家名段。
　　 帅帅买回来面条和蒜薹。
　　 张林：帅帅，去叫大夫来换药吧。
　　 帅帅跑出去。
　　 帅帅叫来大夫换液体。
　　 大夫：老张，你养了一条好狗哇，比人还强呢。人有时不听话，狗却时时听你的话。
　　 张林：你说的对，这条狗没少帮了我的忙。
　　 大夫：好了。快输完了再让帅帅去叫我。我走了。
　　 张林没事在逗狗玩。叫帅帅直立行走，转圈，立正，稍息……
　　 张林：帅帅，液体快输完了，叫大夫来拔针吧。
　　 帅帅出去。
　　 大夫来拔针。
　　 张林拄着棍子做饭。做好后，倒给帅帅一半，自己留一半，两者共进午餐。
　　
　　 27.日。废品收购站。
　　 张林和帅帅拉着一车废品来到废品收购站。
　　 老板：哎呀，老张，你的脚好了？
　　 张林：好了。躺了半个月，躺得骨头都散架了。
　　 老板：为了弥补你这半个月的损失，你送来的废品，在这三个月内，每斤给你加二分钱。
　　 张林：不用，不用照顾我。我不在乎那几个钱。
　　 老板：你不在乎，我也得这样做。毕竟是在我这里受的伤。我也有一定责任。
　　 张林：老弟，你也太较真了。
　　 老板：不说这事了。我想跟你说另一件事。
　　 张林：啥事？你说吧。
　　 老板：我想給你找个伴儿。
　　 张林：我有伴儿呀。
　　 老板：我怎么没见过？也没听你说过？
　　 张林：这不就在你眼前么，帅帅就是我的伴儿。
　　 老板：哈哈，老弟，你真会开玩笑。我说的是给你找个老伴，找个媳妇。
　　 张林：找媳妇干啥？有帅帅成天给我做伴，我就知足了。
　　 老板：老弟，狗能給你拉车看摊，逗乐解闷。可是它能给你洗衣做饭，睡觉暖脚吗？能给你端茶端饭，刷锅洗碗吗？
　　 张林：找个倒也行。不知人家嫌不嫌我是个收废品的？
　　 老板：不嫌。她比你小八岁，也是个收废品的。男人死了，女儿嫁了，就剩下她一个孤老婆子了。你呢，也是孤老头子一个。你俩搭个伙计，我看很合适。
　　 张林：那你就给我说说吧。
　　 老板：人家早就给我说过了。不用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今晚你请她吃顿饭，晚上就叫她搬到你那里睡觉。
　　 张林：人家还有啥其他条件没有？
　　 老板：也没啥大的条件，你管她吃穿，一月再給她五百块钱就行。
　　 张林：一月还要五百块钱？
　　 老板：人家无依无靠，不攒些钱养老么？再说啦，人家才五十多岁，长得细皮嫩肉，齐齐整整的，你不付出点代价，凭什么跟人家睡呀？
　　 张林：倒也是，况且人家要的也不算多。就是觅个保姆，一月还得两千呢。行，我没意见。想不到老了老了，还交上桃花运了。
　　 老板：好，晚上饭馆见。
　　
　　 28.夜。某饭馆内。张林、老板和桂香在一块吃饭。
　　 老板：来来来，我先介绍一下，他叫张林，六十岁。她叫桂香，五十二岁。你俩大概也见过面。都是收废品的。黑老鸦飞到猪身上，谁也甭嫌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