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父亲的眼泪(小说)
雪上加霜的是,“盛天”集团经营上遇到了几个强劲对手,对方同样具有一定的社会背景,对“盛天”明里暗里的威胁恐吓并不理会,接连让“盛天”失去了几大单生意,谷天很是懊恼,对她的提醒置若罔闻,暗地里招呼喽啰对那几家公司动了手,结果引发了一场鲁西地下江湖的腥风血雨,他虽出了口恶气,由于事情搞得太大,两个当事小弟进了牢房,“盛天”因此元气大伤。
懊恼的谷天不仅没有反思安琪此前的提醒,反而对她冷淡了许多,失宠后的她权利也受到限制,如果这时候那些女人们乘虚而入,在谷天跟前大吹枕头风,她安琪将功亏一篑,正当她冥思苦想破解危局之策时,表妹许雅娴正巧发来微信要她帮助她联系实习单位,表妹就是一块天然美玉,凭着表妹的姿色和才情,谷天身边的那些风尘女人肯定相形见绌,与其让别的女人得手,不如让许雅娴把谷天吸引住,到时候她们姐妹联手,她的地位也就不会动摇了。
她的这些隐秘想法并没有向许雅娴挑明,却对谷天有所暗示,谷天对这个送上门来的靓妹子自然大喜过望,把许雅娴安排茶餐厅实习后,安琪找了借口把谷天和许雅娴约在一起吃饭,凭她对谷天的了解,一两顿饭下来,许雅娴就会心甘情愿上了他的床,不料许雅娴也许对他们的关系有所觉察,也许是出于少女的矜持,面对谷天的明挑暗示,一直敬而远之,谷天并不着急,他深知越是好东西,越值得费些时间和心思,况且有安琪做内应,征服许雅娴只是时间问题。
获悉同乡王根生就任本市副市长以后,谷天好像看到了一座待采的金矿,同时也意识到了许雅娴的潜在价值,暗自感谢安琪送给他了一张好牌,他不知道的是,安琪并没有完全把这张好牌送给他,她同样也在通过这张好牌规划了自己的未来。
王根本的从政史和私人生活,哪怕是喜欢听古琴曲这样的生活细节,谷天让安琪通过不同渠道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深知拿下这位副市长远比拿下许雅娴更具有战略意义。
那天为新到任的副市长王根生接风洗尘,他特意安排许雅娴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果然让王根本眼前一亮,再加上安琪看似无意实则用心的介绍,王根本对清丽婉约的许雅娴一见钟情,谷天见机行事,力邀许雅娴与王根生同座共饮。
说不清是被王根本个人魅力的吸引,还是出于对权力的崇拜,自恃清高的许雅娴对王根生这个温文尔雅,气质不俗的中年成功男人一见钟情,两人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那晚在安琪暗示下,许雅娴帮着安琪扶着醉意朦胧的王副市长进了早已开好的房间,安琪就借故离开了,接下来的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就在许雅娴用温毛巾为满嘴酒气的王副市长擦脸时,他顺势把她揽到了怀里,在她的半推半就中,他压抑了很久的生理欲望顿如山洪般爆发,覆盖了她青春的胴体,她的灵与肉都融化在了持久的激情里……
看到床单上玫瑰般盛开的一片鲜红时,王根本动情地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对她说:“谢谢你!你把宝贵的第一次给了我,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回应他的是像小鸟一样偎依在他怀里的许雅娴,热烈痴狂的亲吻,还有她眼角流下的一线清泪……
许雅娴在表姐安琪的鼓励引导下,从此委身王根本成了他的秘密情人,王根本与吴琴婚姻本就有名无实,吴琴和她的初恋多年暗通款曲,对王根本的私生活无心干涉,许雅娴与王根本爱得如胶似漆,她从王根本那里,为“盛天”集团争取到鲁西市不少利润丰厚的建设项目,谷天很是满意,对安琪大加赞赏,几万十几万的感谢费也通过许雅娴源源不断输送到王根生手中。
王根本对许雅娴宠爱有加,自然是千金博一笑、万金赠佳人,许雅娴暗暗吃惊,原来权力如此玄妙,只要幸运地傍到权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换来那么多财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在鲁西市中心为父母购置了一套商品房把他们接到身边,过起了豪车洋房的有钱人生活,父母从她嘴里知道了王根本的情况,并没有阻拦他们关系的发展。
王根本对许雅娴一半出于喜爱,另一半也有自己的想法,随着权力的提升,他觉得换取利益的砝码也在不断加大,为了实现利益最大化,他现在需要一个灰色事业的代理人,这个人从精神到肉体既要在自己的绝对控制之下,又要具有发展和应变的潜质,许雅娴无疑是满足他多重需要的最佳人选。
许雅娴大学毕业后,王根本安排她到一家上市地产公司实习了一年,然后他拉上省城的几个开发商朋友共同出资以许雅娴的名义在省城成立了“安泰”集团,把自己的权利以最有效的方式转变成谋利的工具,通过在幕后操控许雅娴,开启了快速积累财富之旅。
谷天本来以为有了大把酬金和许雅娴这两张好牌,会把王根本牢牢拴住,成为他的摇钱树,他没聊到王根本的胃口比他想到的大得多,许雅娴以“安泰”集团总经理的身份回到重回鲁西时,谷天意识到自己依靠王副市长捡钱的日子到头了。
果不出所料,“安泰”以显著优势屡屡中标市里重点工程,让同行公司望尘莫及,好在王根本并没有把事情做绝,拿到手的工程,很大一部分转手交给了“盛天”集团去做,利润没有过去那么丰厚,但还是可观的。
谷天与王根本的关系得以维持,有赖于他们“地下私密”业务的合作,谷天的一帮社会“小弟”成为了“安泰”的“编外保安”,在外围负责为“安泰”摆平例如拆迁钉子户、工地寻衅滋事的小混混、不服气的同行等,只要不出大乱子,在王副市长授意下,公安部门要么做一般治安案件处理,要么调解完事,“安泰”“花钱消灾”,谷天收入不菲。
这项合作也暗含着很多隐忧,许雅娴一再提醒王根本,千万别惹火烧身,谷天的那帮社会“小弟”常常在社会上惹是生非,打架斗殴,聚众赌博,嫖娼吸毒,无所不为,都是是派出所的常客,出了事情,很多情况下谷天都是撂给王根本私下里来收拾烂摊子,让王根本不胜其烦,再加上谷天“花钱消灾”的要价也越来越高,王根本心生不满,拆迁命案的出现,更是让王根本看到了风险,他从长计议打算要终止这项合作,但是他也明白,谷天是不会这么放弃这块肥肉的。
十一
王根生本来是约了弟弟打算好好谈谈,不想却落了个不欢而散,也许他以婚姻切入话题的方式太过生硬,也许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王根本早就看透了他的内心,不想哥哥太为自己担忧,开始谈到离婚的原因,刚刚还是一脸平静的王根本一下激动起来。
“你知道我少年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吗?是贫穷,贫穷让我们全家人忍气吞声,低头做人,所以很早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摆脱贫穷的命运,一定要让全家人过上富裕舒心的生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现在我终于做到了,难道我错了吗?”
“当年我怀揣着名牌大学毕业证,满怀豪情的进入机关工作,本以为我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了,可是工作没多久我发现,现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无论我如何吃苦,如何勤奋,如何上进,依旧不能抹去贫穷家庭的烙印,在领导眼里,我就是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评先进,提升这些好事根本与我无缘,我伤心过,郁闷过,懊恼过,可是我又能对谁说?我还能指望父亲和你们给我什么帮助吗?这么多年你们为我的学业倾其全力,已经做得够多了,所以我开始了与命运的抗争!”
“除了家庭,我自信我任何方面都不比别人差,我很明白我缺少的是什么,那就是一个阶梯,一个向上攀登的阶梯,这个阶梯不是等来的,是我牺牲另外一些东西换来的,比如尊严,比如爱情,当年选择和吴书记的女儿吴琴结婚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我一遍遍告诫自己,要想得到就要舍得失去,除了父母和亲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白送给你需要的东西。”
“你是我哥,我们身上留的是相同基因的血液,相信你能明白我和吴书记面对面,像谈生意一样谈定终身大事的悲壮,你能体会吴书记一家人对我的蔑视和颐指气使的那份屈辱,尤其吴琴对我破坏她爱情的愤恨和冷漠,但是我都忍下来了,我最后得到了应该得到的东西,权力,金钱,地位。”
王根生问:“那应该感激吴书记一家啊?怎么后来闹僵了?”王根本冷笑了一下说:“我感激他什么呢?感激他物色了我这个喽啰式的所谓女婿,感激他习惯于对我呼来唤去还是感激他利用我把权力变成利益?告诉你,除了父母家人,我对谁都没有感激,我落魄了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条流浪狗,而我得势了,他们又会像一群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追随着我,吴书记也就是我的前岳父被审查的时候,还指望我能帮他躲过一劫,简直是做梦!”
“你说的这些我或许能够理解,但是你和谷天走到一起,是我不能理解的,难道你不知道谷家当年是怎么对我们的父亲的吗?你不知道谷天是什么人吗?”“我发现哥哥你越来越像当年的父亲了,父亲当年的悲剧有多种因素,与他的性格和苦难的时代是分不开的,就算没有老谷,还有老张,老李,在那个年代,那种家庭背景下,木讷懦弱的爹被欺辱是必然的。”
“你以为谷家现在就没落了吗?你以为我分不清楚谷天是什么人?告诉你,我比你们所有人都了解谷天,他现在的能量和手段都不是你们能想象到的,他的霸道和他爹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我现在和当年咱爹一样,照样会被他欺辱,甚至会被他踩到脚底下,我来到鲁西任职,和谷天的关系,只有两个选择,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和则联手双赢。斗则两败俱伤,你说我该怎么做?”
“仕途险恶,官场上的水有多深,哥你多少也是了解的,我这个副市长在众人面前是风风光光的,那些开发商,那些势利小人,通过我得到利益对我感恩戴德,失去利益却是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分分秒秒灭了我,如果我独善其身,没有谷天的势利做依靠,我还能走到今天吗?你们都以为谷天在利用我,其实我也在利用谷天啊,这个世界,除了权和钱,没有谁是永远的朋友,更没有谁是永远的敌人,一切取决于你的需要。”
王根生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觉得站在他面前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弟弟,此刻竟变得那么陌生,表面上看起来春风得意,功成名就的弟弟内心深处竟那么多的苦衷和怨恨,甚至到了歇斯底里,弟弟在大小会议上那些义正言辞,光明磊落的讲话,原来都是华丽的包装。
王根生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把最担心的事情说出了:“根本你还记得在娘的灵堂前,爹对我们说过的话吗?和谷天这样的人合作,你就不怕毁了自己?不怕让爹伤心,寒心?无论如何,千万不能做亏心事坑人,何况还有党纪国法!”
王根本有点不屑一顾:“什么叫做亏心事坑人,谁能证明我犯了党纪国法,我对谷天早有防范,他现在不过是在我跟前摇尾巴讨食吃的一条狗!哥你不要杞人忧天了,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会有事的!现在我给咱爹的,是最好的生活,是最大的荣光,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十二
王忠实最想要的是一家人的平安和有尊严的生活,但是直觉告诉他,危险正一步步向儿子王根本袭来,怎么办?思虑再三,他决定先从他认为的最危险人物谷天那里找到突破口,王根本给他买的那部智能手机派上了用场,微信他会用,用手机拍照录像不会,就让王根慧教给他,王根慧问爹你怎么想起学这个了,他笑笑说:“我最近闷得慌,想到外面转转,看到好看的景色拍下来。”女儿信以为真,很快就教会了他。
一切准备就绪,王忠实以收废品的名义悄悄来到鲁西市区,没费多少周折就打听到了谷天一家的住处,牡丹御府别墅区18号,他经过仔细观察,摸清了小区监控头的位置,躲开监控在隐蔽处悄悄监视谷天家的情况。
谷天回家的次数较少,王忠实一时还摸不清他的行踪,却发现了谷天父亲老谷不可告人的秘密,走路有些不稳的老谷看来像是得了轻微脑梗,谷天为他请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做陪护,女陪护衣着入时,举止轻浮,不像个良家妇女,鱼找鱼,虾找虾,老谷看来很满意她,时不时对她毛手毛脚,每天下午三四点钟这个女人都要搀扶老谷去别墅附近的小公园去遛弯。
真是应了那句话,坏人变老依旧是坏人,身子有些不灵便的老谷对那个女人吹嘘道:“我儿子有钱有势,黑白两道通吃,说要卸掉谁的一条胳膊一条腿,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那个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叫王根本的副市长,就是他拜把子兄弟,来我家里还不照样喊我爹,听我的吩咐,当年他那个有些姿色的姐姐,还不是被老子先开了包尝了鲜!告诉你,侍候好了老子,让老子舒舒服服的,有你享的福!”
说着说着,老谷慢慢靠住女人身体,伸出那只灵便些的手,顺势摸进女人裙子里,女人夹紧双腿扭捏着肢体,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嗤嗤的笑,用手戳着老谷脑门说:“老爷子你好坏!就爱吹牛,人家一个堂堂副市长,听你使唤?”老谷不屑地说:“副市长怎么了,当年他爹在我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如果不是我赏他们一碗饭吃,他们全家早饿死了!”
王忠实热血上涌,浑身哆嗦,他想起了老伴去世以后,有一段时间,女儿王根慧那哀伤,无奈的神情,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来女儿遭受了奇耻大辱,自己这个做爹的却是一无所知,他痛心疾首,竭力控制住要杀死老谷的冲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