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哭啦？”忽然，一个孩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铁柱猛地一转身，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雪地上正看着自己，“你是谁家的孩子啊？跟谁来的？”
　　 “跟我妈来的。”小男孩回答着把手指向山坡上。
　　 铁柱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望去，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年轻女人正向这边张望着。
　　 二妮？铁柱马上认出来了，是她！铁柱领着小男孩儿向那山坡上快步走去。
　　 二妮正在给她爹杨兴田上坟。去年春上，杨兴田的咳嗽病越来越严重，后来染成痨病去世了，这孩子是二妮的儿子家旺。
　　 “是你啊，二妮。”铁柱走过来跟二妮打着招呼。
　　 “刚才我看见你给赵叔和铁栓上坟。”二妮说着拉起小家旺的手向山顶瞭望着。
　　 小家旺挣脱妈妈的手，蹲在地上玩儿起了雪团。
　　 “铁柱，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二妮凝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看你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就是因为过去了，我的负疚心理才愈加严重。当初是我们家毁了婚约，然后你爹被抓的。这些事情归根到底是我们家引起的，你说我心里能好受吗？”泪珠顺着二妮的脸颊不住地滚落下来，打湿了胸襟。
　　 “二妮，你不要太难过了，现在活着最重要！”
　　 “铁栓是为救我牺牲的，他还那么小……”二妮说着“呜呜”哭起来。
　　 小家旺见妈妈哭了，忙跑过来抱着二妮的腿：“妈妈，你别哭嘛！”
　　 铁柱看了一眼玩得起劲儿的小家旺，问二妮：“那天夜里我开枪打死了李云虎，你当时就认出了我？”
　　 “是的，你的声音、你的眼神我终生难忘。”二妮又抹了一把眼泪小声道：“我怎么能忘呢？”
　　 “你恨我？”铁柱盯着二妮问道。
　　 “不恨，你应该枪杀李云虎。”
　　 “二妮，你说得对，李云虎还有日本鬼子才是我们生活悲剧的祸根啊！”
　　 二妮眺望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田野，动情地说道：“在这古塔下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当初我们是在这里相约的，后来是在这里分手的，今天我们又相逢在这里。”
　　 “二妮，今天我们打跑了日本鬼子，除掉了汉奸，我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娘，我饿了！”
　　 二妮蹲下身抱起小家旺，“饿了？那咱就回家吃饭吧。”说着她扭过头来说：“家旺，跟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小家旺倚在二妮的怀里向铁柱晃动着小手说道。
　　 “再见！你们慢走！”
　　 “你也早点回去！”二妮嘱咐着。
　　 二妮娘俩下山了，铁柱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他想起了从前，想起了石佛山的往事。是啊，日子应该向前看，但绝不能忘记过去。
　　 铁柱这样想着，顺着小路向山下走去。庄户人家开始做饭了，一缕缕的柴香飘荡在山空，过年的鞭炮声逐渐密集起来，提醒着人们回家团聚迎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