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闭门即是深山(散文)
一
其实,一个人身处哪里,都无所谓的。关键是,你的一颗心能不能静得下来。正所谓:闭门即是深山。不过就是一道门而已,却是阻隔了喧嚣,隔开了浮躁,断开了嘈杂。
就这么简单,把门一闭。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好似在深山中居住,就好似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有如此意境,如此心境,足以让人诗意地栖息。
往往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一种意境。一个午后,或是傍晚,轻轻地把门一关,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泡一杯茶。看着一玻璃杯子洁净的照出人的影子花的影子来,再看看一阳台的花草都挤在这小小玻璃杯上,浓缩着一个小小的风景,就这样地挤在小小的照影里。几许婉约,几多宁静。
悠悠地倚着那棵幸福树,树叶墨绿苍郁。几竿翠竹越加青翠,高雅清秀,翠竹早已高过了晾衣架,感觉有风习习吹来,晾爽舒适,好似那几竿翠竹的引领吧。总觉得有竹必有风,有风呢,那树那竹也必会婆娑,也会切切私语。
坐在树下,坐在花草间,几只鸟儿在窗外鸣叫着,那声音穿过窗棂,又穿过树木翠竹。一粒粒鸟声,滴落在花花草草间,就好似一滴滴晨露在花草间滚动,熠熠生辉的珍珠儿一样,闪着晶莹光芒,那么纯净而剔透,那么清脆又清清亮亮。
木桌子也就尺方而已,小巧别致,放在一角。人儿被靠背的竹椅子圈在里面,面前不过一书一茶,一草一花,一树一竹。心儿从来没有的静,人儿从来没有的洒脱,可以安下心来读一读书,可以静下神来与自己谈一谈,说一说话。如此再好不过了,再悠哉不过了。
二
正是那句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这门一闭,不仅仅是隔开外界干扰,最是心里的一份淡然与从容,一份把握自己空间的一种掌控与自好。
净土,说来,会想起南朝•宋谢灵运《净土咏》:“净土一何妙,来者皆菁英。”那么我们每个人心目中也有一片净土,是单单属于我们自己的。是用一种心澄意静的心境去面对事物,面对尘世。
说来,我们无法脱离开熙熙攘攘的尘世,喧喧哗哗的人境。但是,无论在何种喧嚣的环境,都能保持心中一片最明澈的净土,不受外物所动,不受外界所扰,这才是真正的深山。于我们,无论是读书还是修身养性,都需要这种心境和这样一方净土的。
闭上门,关住的又是什么呢?不是寂寞,也不是无聊,更不是无所事事。而是一种意境,一种最好的遇见自己。或许谁也无法了解你,但你自己最了解自己,自己最知道自己的长处短处,错误的,正确的。
白居易的一阕词《不出门》里有一句:自静其心延寿命,无求于物长精神。自静其心,无求于物。如能做到,人生美矣。
就好似美酒微醉时,就好似好花看到半开时。人生最美,不过就是花未全开月未圆。喜欢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是那么的将生活说的再透彻不过了。
想想看,花开总会凋谢,月圆即将月缺。只有那花未全开,月未圆时,才是最美的时候,也是最美的期待,最美的憧憬。
期待,就是一种希望,一个人最好就是有所期有所待。就算是里面参杂了有所怨,有所恨,也是一种期望,一种憧憬。总比无所期待,无有憧憬,无怨也无恨强得多,总比死水一潭,死灰一撮更是要好得多得多呀。
有时会怨恨一个离开你的人,一个困难中不想帮的人,怨恨他的薄情,怨恨他的见死不救。而一旦想得开了,一旦无法指望了,一旦将这一一切化成动力,将自己活成另一种姿态。反而会由心地感谢他的冷酷,感谢他的无情,否则自己将又是一种样子,或许没有现在这样活的充实活的明媚,活的自强不息活的信心百倍。
而一直隐藏在这里的期待,就是多情。花半开酒微醉,是一种节制,一种期待,并不是无情,也不是冷漠的。问世间,孰能无情?人在世间生活,谁又能不食人间烟火,谁又能不动情?就算是花鸟鱼虫,就算是世间万物也都是含满深情的,又何况人呢?
因此,不俗即佛骨,多情乃佛心。一切众生,本身都有灵知,都有灵性。每一个生命都是有情感的,都是有情有义的。每个人每个灵魂,都有着温度,对世界,对尘世,对每一人,甚至每一物。
只是,要感谢,在这茫茫人世乾坤能容我静。一份静谧,一份宁静,关门即是深山,在一方小天地里,在一种寂静中,看清自己,理出头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到底需要一一份什么样的生活。
三
边饮茶,边赏着花时,窗外的鸟声突然停下来,有滴答的雨滴敲打着窗下的梨花,杏花各色花树。瓣瓣梨花纷落,入在泥地里,染香的土地,含满深情地拥抱着雪白的梨花杏花各色花儿。
花儿如此宁静,雨声沙沙有声,一切自然而然,一切和谐自若。花开时,早就想到有一天落地吗?花好时,早就想到有一天化泥消融吗?
我捧着半杯残茶,我不再饮啜,只是在感任凭着茶凉于手心那一瞬间的贞静。是呀,茶终要凉下来,花终要落下去,人生几度茶凉?花好几时凋落?准备好了吗?可是,一切才不管你准备没有准备好,才不管行到何处,坐看什么呢。
闭门深山,读书净土。或许就是一种真正的心远地自偏,悠然见南山的一种意境。不为名利所累,不为金钱所累。试想,若不是心闲,哪来的心自偏,又哪来的悠然见南山?
一个人被名利所惑,被金钱所惑,满眼只是名利,满心都是金钱。还有什么可以走进其内心,还有什么能熏染魂灵?整个人陷入名利不能自拔,什么也无法将其吸引,什么也无法将其领悟。
其实,最好的生活,并不是位居何位,财富多么多,钱又有多少。有时候,你的快乐与幸福与那些关系并不大,甚至有时候,仅仅是阴雨天的一际云开,大病初愈后第一次行走,能被人理解时的一次欢笑……都是难得的快乐难得的幸福。
记得有位西方的哲人蒙田,曾告诫我们:“人生最艰难之学,莫过于懂得自自然然过好这一生。”自然而然,多么简单,可是,真的做到,就这一自自然然,又并非那么简单。
人人都说偏爱自然,人人又太多的伪装,太多淡定不下来。总是想轰轰烈烈,总是想鲜衣怒马,总是想被关注被认可。于是起起伏伏,坎坎坷坷,无法自自然然。
《菜根谭》中说得好:心旷,则万钟如瓦缶;心隘,则一发似车轮。闭门即是深山,说的就是心旷,就是心闲,就是包容,就是能了,正所谓终须了。
这一了,是一了百了,是一身的轻松,一身的无所牵缠,无所瓜葛。若是百了之后还能有所执著,这样人生才既不会太枯寂,太过冷漠,也不会太浓艳,太过招摇,才能集中精力,做自己想做的,才会有所作为。
边饮着茶,边续着水,边翻着书页,便思绪着前因后果。不知觉,小雨初霁,一道彩虹横跨天边,彩霞照进窗来。顿感,万道霞光,心里一片澄明,人儿也倍觉清爽。
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这样的闭门深山的时日。或读书或饮茶或只是看看花,修一修竹,听一听鸟鸣。都是难得的一份静,难得的一份闲,难得的一份淡然与从容。
默默地,看看树,看看花草,心里从来没有的宁静,闭门深山。还是那句话,无论人在哪里,无论身处何方,给自己一份单处的空间,给自己一份闲暇时日。让自己坐在自己对面,看看自己,审视一下自我,与自己好好聊一聊,好好说一说话,说不定,就会遇见那个最好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