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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星月】小姐姐(散文)


作者:榕书 秀才,213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344发表时间:2019-08-20 10:17:02


   五月初五。
   端午节。
   “明天驱邪的日子,你要起早。”小姐姐对我说。
   “不是纪念屈原的日子吗?妈妈说过。”我带着疑惑的神情盯着小姐姐。
   “但更是驱邪的日子。”小姐姐坚定地说。
   我只有一个姐姐,但我习惯喊她小姐姐,相比几个哥哥,她也实在太小了,小到只能担起一桶水,小到刚刚够到灶台,小到刚刚学会帮我梳头。但我又觉得小姐姐很大很大,大得认识各种野菜、野花,大得能骑在牛背上策牛奔驰,大得会做柳笛清清扬扬的吹……但在我眼中的大,是她能回答我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不,我又开始问小姐姐了。
   “起早了不是更容易撞邪吗?”
   “是的,但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怎么特殊呢,不就是端午节吗?”
   “对,知道白蛇和许仙的故事吗?”
   “你都给我讲N遍了。”
   “这一天是白蛇的什么日子?”
   “显形。”
   “么原因呢?”
   “喝了雄黄酒。”
   “对,雄黄酒,白蛇上当了,可其它鬼怪也吸起了教训,幻化成人形的妖怪再也不饮酒了。”
   “妖怪们不饮酒,不显原形,怎知它是妖怪呢?”
   “所以天上的神仙想了个办法,就是在五月初四的夜晚撒雄黄酒。”
   “那起什么作用呢,妖怪这一天不出来不就行了。”
   “但我们有办法。”
   “什么办法?”
   “在大门口插溶进雄黄酒的菖蒲、艾蒿,妖魔进不了门;又用菖蒲叶子包粽子,用染了雄黄酒的青菏叶蒸馍馍,我们吃了粽子和镆馍,鬼怪就近不了我们的身;更在这天清晨用沾满雄黄酒的露水洗脸,晚上用洒过雄黄酒的艾蒿泡澡,鬼怪一闻到我们身上的气味就只能避得远远的。”
   “所以明天就要起得早早的。”我嘟着嘴。
   “对。”小姐姐斩钉截铁地说。
   但我仍然不以为然,小姐姐就会编排故事唬弄我,却也不得不答应小姐姐明天早起,小姐姐一定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小姐姐有一个白底红花的四四方方的小手绢,那花红得香艳,高贵,端庄,小姐姐说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这牡丹花也真香,难怪小姐姐身边总散发淡淡的幽香。哦,不对,隔壁的玲姐姐也有小手绢,小手绢上也有花,虽然是荷花,但我怎么就没有从她身边闻到散发的荷花香呢?
   小姐姐一定有秘密。凡是研究就会发现问题,这问题我也得研究研究,我为我的小聪明自鸣得意。
   “要想把一个问题搞清楚,不仅要多问,还要多观察。”这是小姐姐告诉我的。
   五月端午,清晨,小姐姐早已准备好草绳和镰刀,只等我出发。
   这一天的太阳格外来得早一些,今天已起得够早了,却也未看见如盘如盖般圆圆的红日,东边已是红霞满天,只是白云略显倦怠,像我,懒洋洋的,跟在蓝天的后面,打着瞌睡人的眼。露水倒是晶莹,一串串在草尖上,在稻禾里闪烁着,如满天星;稻禾柔嫩、青翠欲滴。
   小姐姐拿着毛巾在绿悠悠的稻禾间扫来扫去,毛巾很快被露水打湿,开始滴水,小姐姐拿托举着毛巾趁势就给我洗了个猫儿脸,而我将一双赤脚在田埂上丰茂的小草上穿去穿来,干脆给脚来来回回冼个够,我想:这样应更能避邪了。
   “菖蒲要割枝叶舒展的,颜色青得比清水还青,艾蒿要选比你还高老得发黄的有健壮胳膊和腰肢的。”小姐姐吩咐道,然后自顾自向旷野走去,剩下我发呆。
   小姐姐一定有秘密!
   我假装找艾,偷偷跟着小姐姐。
   我看见小姐姐轻轻地掏出了小手绢,猫着腰在一堆荊棘上用手绢沾露水。站起来踮起脚尖仔细看,哦,不对,小姐姐在用手绢沾蔷薇花上的露水,反反复复的,小心翼翼的。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小姐姐手绢的香味哪儿来的。
   等小姐姐出现在我面前时,细腻乌黑的头发上已戴了一个白色花环,霞光在小姐姐粉嫩的脸上照着,像在洁白的荷花上光与影的流动,像晶莹的露珠在青青的荷叶上滚动。
   小姐姐真耐看!
   挂好了菖蒲,插好了艾蒿,小姐姐就开始忙碌了。小姐姐搬出了新面粉,往脸盆里羼好水便使劲揉起来,一会儿衣服上脸上头发上便沾满了面粉屑,眼圈儿也涂了一层白。
   我在旁边看小姐姐像看黑白无常的,乐颠颠地只顾傻笑。这时候小姐姐就会故意怒目圆睁的,吼着我:
   “过来帮我把袖子扎高些。”
   “帮我吹吹头上的面粉。”
   “拿毛巾来帮我擦一擦脸。”
   “拿莆扇帮我散散风。”
   ……
   这样不住气的吆喝来吆喝去,搞得我跑前跑后,找东找西的,比她还累,这时候我一不耐烦很容易消失不见的,剩下小姐姐在我身后喊:
   “回来,回来,回来帮忙,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而我并不怕,小姐姐说得凶,等到见到我时一切不愉快早就无影无踪,又会兴高彩烈地给我编排故事了。
   小姐姐真健忘。
   等到我彻底忘记小姐姐和面之事回家时,面团不见了,已变身了,变成了一个个圆圆的白荸荠,静静的躺在案板上了。
   小姐姐已开始包粽子了。
   那绿色的粽叶好似和小姐姐心有灵犀似的,随着小姐姐的小手柔和的转动,一会儿就绕成了漂漂亮亮的三棱形。小姐姐给它缠上白色的棉线,几个一挂,像绿色的风铃了。
   这些做完,该做中饭了。
   我照例是在灶膛下烧火,烧得满灶屋烟雾缭绕的。小姐姐一边咳嗽一边又过来看火,说灶都被我塞死了。
   “人要真心,火要空心,知道吗!”小姐姐用小手指头抵着我的额头说。
   但小姐姐又腾不出手来,小姐姐要把一个一个的小风铃似的粽子码在锅里,加好水,上面铺上蔑罩子,再将一个一个的大荸荠似的馍馍均匀的安放上面,这样,粽子著熟了,馍馍也蒸好了。小姐姐手忙脚乱的,烧火,只好草草示范,让我用心体会。
   然而我终究学得慢,我好像永远没有小姐姐聪明、能干。
   但爸爸不这么认为,爸爸是最看不来小姐姐的,祭祖时,纸钱是不让小姐姐碰的,给纸钱映上金元宝,再将纸钱一张张折叠码堆,这都是我的专利,因为有这一份特殊的功劳,每年的端午节午饭和晚饭,我碗里的肉都要比小姐姐多几片,然而小姐姐似乎不爱吃肉似的,还总嫌她碗里的肉多了,给我夹几片。
   我喜欢美丽的小姐姐,喜欢小姐姐的聪明能干,但爸爸不喜欢,爸爸经常骂小姐姐又笨又懒。
   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小姐姐也不明白。
   而让我更不明白的是:小姐姐长大嫁人了,手臂上,肩上,后背上,大腿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而她的婆婆更是经常谩骂姐姐什么事都不会干呢?
   是不是女人嫁人之后都要受这般折磨呢?
   是不是女人嫁人之后就变得又蠢又笨呢?
   但小姐姐又为什么去嫁人呢?
   “怎么不离婚呢?”我曾问过小姐姐。
   “好男不仕二主,好女不嫁二夫。”小姐姐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我说。
   小姐姐几时有这奇怪的想法,我真不明白。
  
   坚强的小姐姐最终在一次家庭的剧烈争吵中,从二楼果断跳下……。
   端午节,我又想起了小姐姐,小姐姐蒸的白面馍,又酥不软;小姐姐包的粽子,玲珑剔透,糯懦的,嵌有莲米,红枣,似乎还在冒着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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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故事的开头展开了幅美丽的画卷,端午节的习俗在姐弟俩的对话中让人更加明白其深意,,还能看出人们对平安幸福生活的向往,这真是一个奇特的角度呢。通过对话我们看到了一个知识广博,心灵手巧的小姐姐,甚至在姐弟的打闹中更看到了小姐姐的做事认真和待人大气。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喜欢的小姐姐,在家里却不受父亲待见,长大后又遇人不淑,最终是跳楼自杀,结局可怜。作者没有过多的发感慨,而只是把当年端午节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再现于读者面前,小姐姐的形象自然丰满,而自己对小姐姐的想念,为姐姐的命运不公而叹息也自然在其中了。美好的开头,痛苦的结尾,怎不令人更加思念。一篇节日怀人之作,推荐欣赏。【编辑:快乐永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821001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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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快乐永远        2019-08-20 10:55:20
  这篇的语言、构思都非常好。就是对话中的标点记得放在引号之内。
回复1 楼        文友:榕书        2019-08-20 16:54:24
  谢谢快乐社长的用心解读和编辑,也谢谢社长的建议,我下回会注意的,辛苦了!问候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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