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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河边有群石头变的羊(散文)


作者:刘亚荣 童生,635.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20发表时间:2019-08-23 17:03:04


   太阳走了,不平静的天空依旧留在潴龙河里,渡船映在水面,构成一个长长的暗影。落日的余晖中,河水缓缓流着,满是波纹的沙滩印满了羊蹄印。
   姥爷和他的羊成为暮色中最生动的剪影——四只羊像四朵白云,按下光亮的蹄靴,低下头在河边饮水,不时会抬起头看看它们的主人。而此时的姥爷却忘了一切似的,拄着装满青草的筐,手拿一把镰刀,背影留给了落山的太阳,像极了一幅生动的印象派画作。这个场景无数次在脑海翻腾,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一个梦境。下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就是姥爷放牧的一只小羊羔。
   姥爷家在一个只有四户人家的东西向小胡同里。进大门,是一个砖垒的影壁,下面为实垛,一人高处留了几个城墙垛一样的花眼,一个不足四间房宽的院子。转过影壁,就能看到一个屋门,左首紧贴窗户是一个敞口的羊圈,右首是一棵每到冬季就“失踪”的黄石榴。院子靠西临院墙边还有两棵孪生兄弟一样的大桑树,靠东头还有一棵苹果树。这般有生机的小院子,在我们村可以说独一份儿。我甚至记得院子里栽种过一棵松树和秦椒枣树(我们这地方,辣椒不叫辣椒,叫秦椒),它们都来自西面的太行山中,这棵枣树结着秦椒一样的枣,但都没活多久,也许是水土不服吧。这个小院子,是姥爷多年来燕子衔泥一样垒就的,虽然没有什么建筑美学的意义,但却是我的“安乐窝”,更是我生命血脉的发端。
   灰砖房,墙缝里露着黄泥。虽然是灰色,但我们都叫它青砖房。这批青砖房几乎都建于1956年,村庄的变迁离不开天灾人祸,西孟尝村移址不是首次,潴龙河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贪玩就能毁掉村子。我的祖上明时由山西迁来,与河相依为命数百年。这次洪水又冲掉了村子,政府安排依着中孟尝村建村。东中西三个孟尝村原来就是一个村,也正合古人所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意。一条河决定着村庄和人的命运。1976年唐山地震后,村里有了红砖房,但都很矮,这可以理解,当时多是土坯里子砖包个外衣,防震虽然是第一要务,也是经济所限。大多数人家的院墙是黄土夯成的,有的人家是秋后用秫秸(高粱秸子)夹起一个很短命的篱笆。姥爷家虽然不是砖院墙,但是由青砖做基,一尺长的甃坯(我不知道正确写法,很多东西有音无形或者消失了,甃坯也是。)垒就,有序的几何图形,看着就舒服。春天院子里有粉嘟嘟的苹果花,精灵一样来来去去的小蜜蜂,秋天有小王冠一样精致的黄石榴,还有嗡嗡嗡嗡的黑色大土蜂,尤其两只刚出生的,穿着卷毛外衣的小羊羔,圆嘟嘟的大脑袋顶着两个旋,一边“咩咩”叫着,一边瞪着明亮亮的大眼睛伸出小舌头舔你的手,所有这些都是我少儿时的童话。
   姥爷的羊圈却是青砖垒的,羊棚的高度正齐小舅屋子的窗台。夏天,羊粪的味道浓烈,整个院子都有股很不好闻的味道。姥爷说,“庄稼一枝花全凭肥当家”,每天都把羊粪蛋宝贝一样收集起来。每年桑葚变紫的时候,亲戚家的孩子们好像能闻到桑葚散发出来的甜味儿,常呼朋唤友过来,大桑树可遭了秧,弄得桑树叶子啪啦啪啦掉下来,这倒有了羊的“菜”。有一次姥爷去河西干活,斜眼的三儿居然捏起一粒儿羊粪蛋,吃到嘴里。在我的哈哈大笑中,他“呸呸”不住嘴儿地吐着唾液,接过姥姥手里的水瓢漱了好一会儿。他一只眼睛看着我,一只眼睛盯着桑葚,对我姥姥说,舅爷在家就吃不到羊粪蛋了。嗯,孩子们来了,姥爷会把桑葚放在燕窝(葶杆穿成可盛放饽饽之类的东西)里给他们吃。好像这棵树是专门为亲戚们解馋栽的。
   姥爷的桑树变不来钱,这几只羊也不是姥爷的摇钱树。更多的时候姥爷是在夹缝中活。姥爷是一家之主,集体时代也是生产队的好劳力,凭力气吃口粮菜各半的饭。那时候我们村因为人多地少,沿河的地也贫瘠,且旱涝不保。编簸箕不知道从哪辈儿起就成了人们的副业,在一定意义上说,簸箕是孟尝人活命的铁杆儿庄稼。由是,村里有一个大队办的柳编厂,很多人家也偷偷摸摸在家编几个簸箕换粮食吃,或者卖几个称盐打灯油的零花钱。
   我没见过姥爷编簸箕,姥爷除了跟随生产队下地干活,养着三四只羊。姥爷还有一辆长梁的虎实实的“老爷车”。进腊月,姥爷就在集上收几十个簸箕,用绳子上下左右包粽子一样捆结实,冒着严寒,赶往外地。我知道,如果姥爷收的是青条簸箕,这一准就是到山里去,山里人喜欢青条的,说比白条的耐磨。于是,我就可以扳着手指头数姥爷走几天了。有一次突然下起了大雪,而且是一直呼呼地下个不停,姥姥担心的不得了。半夜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羊们咩咩的叫唤起来。姥爷变成了一个白胡子白眼眉的老神仙,白羊肚头巾顶着一层雪,带着一身寒气,冰凉冰凉的手里居然还捧着几个红艳艳的山里红。
   姥爷养羊,干活时将羊钉在河滩上,羊拖着哗楞楞响的铁链子啃茅草吃。有时候羊跑丢了,一家人不顾黑灯瞎火四处去寻找。如今,我常常听几句朱强的京剧《苏武牧羊》,“屡闻战报传边外,国家大事常萦怀。高堂老母夫妻們多恩爱,但愿得干戈平息免祸灾。到如今被困在沙漠苦海,腹内儿又无食饥饿难挨。苏子卿持节旄把忠心不改,望苍天保佑我就再等时来……”沧桑的况味,苏武的忠心,光秃秃的汉节,总让我想起姥爷。姥爷的牧羊鞭和苏武的汉节差不多吧。只是苏武是为了民族气节,姥爷是为了一家老小的生存。但他们面对的都是羊。
   如果不是姥姥身体不好,姥爷也是拿着钢笔挣工资过日子的人。不用风里来雨里去,过得如此艰辛。姥爷倒卖簸箕,从不亏乡亲。他在集上收货,人家会自动找到家来请他代卖。寡言的姥爷一边喝秫米饭,一边对小舅说,人啊要本分,走到哪也不能让人说闲话。
   别人家的筷子笼是葶杆穿成的,姥爷家的是竹筒的,是姥爷晚上就着煤油灯一刀一刀削出来的。我的一双筷子用底子绳(纳鞋底的棉绳)拴在一起,筷子小巧精致正合我用,这也是姥爷亲手做的。在礓礤儿(礤字正确的写法是“石字旁,右边一个蔡字”,电脑里打不出来)上吃饭,我的座位是一个带靠背的棕色小椅子,我们这群表兄妹里只有我和大表妹才有。我上学带着它,整个学校的孩子都眼红。
   “二八月出巧云”,秋天的时候,天上的云美得锦一样,花样千变万化,我猜这云就是天上仙女织就的。一会儿是鱼鳞状的排序,一会儿蓬蓬松松像供销社里的棉花堆,有时候像元代的玉饰品海东青啄大雁,有的时候简直和姥爷的羊一样可爱。彩云满天的时候,学校经常组织学生给生产队帮忙,积肥、收庄稼啊。有一次学校安排给队里割豆子,我从影壁里拔出闪着寒光的镰刀,心里乐成了一朵花,姥爷的镰刀宝剑一样锋利。没想到半路上被姥爷抢了回去,我委屈得半天不理姥爷。姥爷的长把镰是桑树枝做的,姥爷用火烤,让桑树枝弯成镰把的弯度,再小心地一点点去掉桑树皮,桑树枝在阳光下闪着光,弧度的曲线正合适。姥爷眯着眼瞧过来瞧过去,自言自语道“会是个顺手的好伙计”。我看着姥爷磨镰,滋滋啦啦……水从石头上一条一条淌下来,那几只羊咩咩着也围在姥爷身边啃桑树皮。每次收割庄稼,姥爷都像一名即将上战场的战士,镰刀是他的武器。而每次归来,姥爷都磨得飞快,再用破布擦得干干净净,虔诚的把镰刀插到影壁缝隙里,像宝剑入鞘。
   桑树落叶很有意思,它不像杨树柳树等着风的呼唤,不情愿地今天落一点儿,明天掉一层,而是到霜降这天,绝然的哗啦啦掉个一干二净。在这个草木凋零的时节,桑叶像黄色的蝴蝶一样围着桑树落了一圈,这几只羊瞪着几对羊眼看得愣怔。多年后姥爷去世,甚至没留下一把骨头。他居然不如一棵桑树。
   姥爷将桑叶宝贝一样收起来,做羊的饲料。母羊产羊羔,姥爷姥姥是不让我们看的。恍恍惚惚总是在冬季,总在飘雪,也许是我记忆过滤的结果。冷寂的天,长长的夜,昏黄的煤油灯,受惊吓似的羊叫,羊膻气夹杂着血腥气,然后传来小羊羔细弱的咩咩声。如果是两只小母羊,姥爷会格外高兴,如果是公羊,姥爷总是长叹一声“又是一道菜”。老人们都说“猪羊一道菜”,大抵是免不了挨刀被杀的命运。没办法,谁让它们托生成猪羊呢。姥姥总会跟着劝说一句。我现在养着一条小狗,理解了姥爷为啥不吃羊肉。
   姥爷好像养了很多年的羊,姥爷的身份也很尴尬,农民、会计、羊倌儿,从城里人变老农民,手中的笔换成放羊鞭子,并且常年带着羊膻味,头戴一顶北方少见的竹斗笠,身着老粗布的对襟上衣和大腰裤子,冬夏就两种颜色——非黑即白。我没见过姥爷有什么怨言,一天三顿饭,顺时而过,就像村边那条波澜不惊的河。虽然姥爷养了很多年的羊,但是羊的数目就在二三四之间变换。我们这辈儿的“羊羔”倒增到了八个,姥爷有两个外孙女一个外孙三个孙女俩个孙子。这对于重男轻女的姥爷来说,是天大的幸事。可是每次卖了小羊羔姥爷都难受。我就想,如果姥爷的羊像加法一样多好,是不是会和石头一样多呢。
   我听说,有个羊倌能把石头变成羊,所以他的羊多得数不过来。他和哥哥都变成了神仙。他们不食人间烟火,每日只吃一些松子茯苓,关键是他们喝一声“起!”满山的石头就动起来吃草,变成了绵绵不绝的羊群,这比姥爷说过的《山海经》还厉害、太传奇,这对小小的我绝对构成无限极的吸引力。茯苓、松子……让我无比感兴趣,以至于学医后,一有闲暇我就到药房对着红抽斗铜拉手的药橱子端详不已,那里面藏着我小时候的秘密。姥爷脾气不好,在家总爱撅着胡子瞪着眼睛训斥小舅,大舅没有要紧事不在姥爷跟前凑,几个表姐弟都怕他,唯独我和他亲近。我问姥爷石头能不能变羊,咱家羊是不是石头变的。姥爷很惊奇地看着我问,你知道石头变羊的事儿?眼里竟闪动着笑意。长大后知道了黄初平、黄初起的事儿,没顾得上和姥爷说,他竟然已离去。
   姥爷在村里算个文化人,是个出名的倔老头儿。姥爷安安分分地听着钟声下地,趁人家在地头休息,赶紧打一筐草给羊。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秋天麦收的时候,很多人从地里回来腰里掖着三两个棒子,或者口袋里装着半袋子麦粒或者黄豆,姥爷从不。宁肯冒着寒风,背着筐头到不知道翻了几遍的山药地里翻找山药芦头(没长成的手指头大小的山药),一边是他咩咩叫的啃散落在垄沟间干枯的山药叶子的羊。
   姥爷没有大本事,却用双手给我撑起了一片天。
   沉浸于这些事情,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蝴蝶回到了泛黄破旧曾经温暖的茧中。
   《三国演义》大概是我小学三年级时读的。这是姥爷从一个乡亲家借来的“古董”,说古董一点儿也不夸张,它的纸张很薄,泛着黄,油印而成,还是竖排版,从后往前读。一下子成为我的宝贝。那时候字都不识多少,但这本书承担了我文学启蒙的作用。我至今清楚记得“火烧连营”“七擒孟获”“木牛流马”的情节,我爱读书,是姥爷极开心的事情。每天晚上,我和姥爷头对头围在家里那个美人一样翘立的煤油灯下读《三国演义》,有不认得的字,我就向姥爷求救。煤油灯突突地冒着微小的火焰,却点亮了一个世界。
   我们刘家是有家谱的,却不幸遗失了。当然,我作为一个女孩子也是不能入家谱的。如果我能建一个自己的家谱的话,我一定会把姥爷写在里面。
   如今,我们表姐弟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总爱说起姥爷,会笑出眼泪。姥爷重男轻女,家里人都清楚。但姥爷偏心的事儿,还是让人哭笑不得。那时候家贫,我家养的一条狗死了,娘招呼孩子们到我家吃狗肉。狗肉的香气蹿得满巷子都是,我们围着桌子巴巴的等着狗肉上桌,小表弟的口水都流到了桌子上。没想到姥爷骑着大水管车子追过来,拉起小表弟扭身就走,小表弟大哭,姥爷冲着我娘扔下一句话“弟儿是根,中毒了可怎么办?”我娘小声嘟囔:“别的孙子就不是根啊。”
   表弟家生了小孩子,请姥爷给起个名字。姥爷一听徐家添丁进口,高兴得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问:“小子还是闺女?”一听说是丫头,一下子又坐到炕沿上,说,闺女我不管。噎得一家人说不出话来。可是哪家地里有活儿,不用招呼,姥爷就会去地里干,几家子有十来亩棉花地,棉花柴都是80多岁的姥爷冒着寒风一个人夹下来的。
   姥姥的箱子上摆着一个瓷北瓜。青色,带有深蓝色缠枝的花纹,瓜蒂处是一个弯弯的瓷提手。里面放着几盒泊头火柴,还藏着六枚银元。我极喜欢这个瓷器,不记得姥爷说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想大概就是博古粥罐或者富人家的点心盒之类。没法考证了,这个物件先是被我不小心摔掉了把手,后来盖子摔为两半儿。这个“博古粥罐”是姥爷的心爱之物,我摔坏了盖子,他心疼的嘘嘘了老半天,捡起六枚银元,包到手绢里,宝贝一样放到了炕头。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给下放人员落实政策,按规定姥爷可以享受离休待遇。可他却拒绝了。姥爷老了,只余下六块银元和一座高高的五间房子的房基,这五间房基原来是一个大坑,姥爷愚公一样每天背几十筐头土,生生给小表弟垫起了一个夯实的院落和房基。这六块银元,我娘经常逗姥爷说,兄妹三个一人两块呗。姥爷总是笑而不答。
   我娘45岁得肺癌,在46岁的大暑节气里去世了。听帮忙的人说,姥爷三天没合眼,在我家门口不停地走过来走过去。娘临入殓,姥爷递给我两枚带着他体温的银元,让我包起来放到了娘手中。
   姥爷老来丧子,本就是人间大不幸。他的大桑树早在十年前就做了我家新房子的檩条,他的羊们也因为小舅结婚一下子都处理出去。姥爷搬走了,那棵石榴见不到老主人居然死去了。
   有一陣子搞移风易俗,姥爷请人给他做了一具薄薄的水泥棺材。风头过后,人们还是用木头棺材送终,买几棵老柳树也花不了几个钱。可是姥爷坚持用水泥棺材,他不想给小舅增加负担。没想到,姥爷去世时又赶上移风易俗运动,实行火化,姥爷的水泥棺材也没派上用场,屈身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去陪伴姥姥。我抱着姥爷热乎乎的骨灰,木乃伊一样听从“总理”的指挥,磕头、起灵……我好像不知道在干什么事,只清楚从此自己的童年没有了。
   那条河,连同那些高高的大柳树早失去了踪迹,河坡青草地上常常游动着一群群羊。可姥爷的羊没了,姥爷也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我家旧房子上的桑树檩条,总让我想起姥爷的那几只羊,还有石头变羊的故事。
   可石头变羊只是个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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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河边有群石头变的羊》是一个神话故事。对于作者来说,她多么希望这可以变成真的。此篇文章中,作者书写了她的姥爷,这个身份多变,性格倔强耿直的老人,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的家人们,爱着他放的羊儿,种的树们。作者写到羊、树、老房的变迁,随之映衬的是姥爷的人生流转。姥爷最终离去后,不如那棵桑树,没有留下自己的骨干。但却将自己的这份爱,深深地植根在家人们的心中。文章若工笔,细描姥爷的人生纹理,又似云朵般的粗线条,勾勒姥爷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未模糊,而是变得越加清晰。看过此文,读者或许会有同样的感觉,顺着同样的思路,想念起自己的家人,而感同身受,久久走不出一个不是神话的神话故事。佳作,流年推荐赏阅!【编辑:平淡是真】【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82500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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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平淡是真        2019-08-23 17:03:24
  感谢老师支持流年,祝福创作愉快!
2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9-08-25 22:17:02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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